「瑪奇瑪使用了‘言靈術’」

  「阿蒙沒有受到影響」

  「阿蒙逃走了…」

  雖說本來也沒抱著完全控制住對方的打算，但絲毫不受影響，還是讓瑪奇瑪感覺有點意外。

  不過無所謂。

  通過剛才的交談，那家夥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許深淵氣息。

  只要這股氣息還在。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深淵的主人’也會找到他。

  ……

  ……

  世上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預感某位存在即將到來，阿蒙整個‘人’都不好了。

  畢竟他已經吃過太多的虧。

  就連惟一的‘盟友’亞當，在那位眼中也不過如此。

  總之，得跑。

  跑的越遠越好！

  以阿蒙地上天使的位格，瞬息百萬裡只是平常。

  可他仍不放心，就像應激的貓一樣，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四周。

  終於。

  阿蒙逃到了一處區別於現實世界的奇特空間。

  那是一個漂浮於虛空中的石製廣場，周圍聳立起一根根漆黑石柱，撐起一座恢弘巨大的教堂。教堂的每一根漆黑石柱、每一拱券、每一塊穹頂都鑲嵌著不同種族的白骨。它們密密麻麻極為混亂地擠在一起，簇擁著一個上百米的十字架，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大廳中央略顯渺小的目標，就像在進行某種神聖審判。

  教堂的牆壁、窗戶、大門上，一張張透明扭曲的臉孔凸顯了出來，似乎有數不清的魂靈被封印在了裡面。

  十字架前，擺放著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

  正中央，一位面無表情的神父正雙手緊握，閉目祈禱。

  “祂來了！”阿蒙心有余悸，破天荒地拉扯著亞當的白色麻布教士袍，“祂回來了！”

  亞當回過頭，睜開金色的純淨眼眸，淡淡道：“我知道。”

  隨即，話鋒一轉，“事實上，祂已經到了。”

  阿蒙一愣。

  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驚叫道：“是你！”

  ‘亞當’的臉一陣扭曲，變成了阿蒙心底深處的夢魘。

  周圍的景象也在迅速變幻，無數門扉擠壓扭曲，恐怖中又透露出些許荒誕。

  “喬恩！”阿蒙直接炸了毛。

  驚叫一聲，變為了許多透明氣泡。

  “哈，還想跑？”喬恩就像撕‘皮’一樣甩開了身上的偽裝。

  打個響指，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下一秒。

  本來已經離開的阿蒙忽然又凝實了身形。

  只見他捏了捏眼眶上的水晶單片眼鏡，嘴角微微上揚，“還好我技高一籌。”

  “哦？是麽。”

  幽幽的聲音從喬恩撕下的‘皮’中傳來。

  阿蒙根本反應不過來了，那層‘皮’就像有了生命一樣，整張貼在了熊孩子身上。

  意識在被逐漸剝奪，阿蒙頓時慌成狗。

  “等一下！我們可以談談！”

  “說話的時候都不忘偷東西，這是毛病，得改。”說話的工夫，那層‘皮’纏得更緊了。

  不得已，阿蒙隻好使出‘緊急脫出術’，整個人爆成了一地透明的蟲子。

  那些蟲子瘋狂向外蠕動，時快時慢。

  喬恩的聲音依舊淡然，“連時間法則都可以影響，阿蒙，你出息了啊。”

  數十萬裡外，一個挎著籃子的女仆沒由來地捏了捏眼眶，無比後怕道：“差一點就隕落了。”

  語落，背後響起幽幽的聲音，“你現在沒有死，那是因為我還沒有玩兒夠。”

  阿蒙登時如墜冰窟。

  他一點一點轉過身子，卻見一隻黑貓正蹲在牆頭，戲謔地盯著這邊。

  “滾啊！”阿蒙憤怒咆哮。

  不要意外。

  作為惡作劇之神，阿蒙其實是把玻璃劍。

  雖然能傷人，但自身的心理防禦實在有夠低。

  他能依靠天生的位格去欺負、惡心別人。

  相反。

  如果有一個能力與他相似，實力卻超出他十萬八千裡的存在以同樣的方式戲耍他。

  阿蒙就會破防。

  雙標這一塊，算是讓他玩明白了。

  “幹嘛這麽對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黑貓悠閑地舔了舔爪子，“我在某個不見天日的破地方鎮守，支撐著我人性不墮的，可是你啊，親親蒙寶。”

  誰是你‘親親蒙寶’啊？

  阿蒙簡直要抓狂了。

  通過剛才自殘式的分解，他身上應該沒有了深淵氣息才對。

  為什麽……

  為什麽喬恩·喬斯達還是能準確地找到他？
  難道說！
  “我的唯一性被你動了手腳。”阿蒙捏著眼眶上並不存在的單片眼鏡，恨恨開口。

  黑貓搖搖頭，“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喵。”

  喵你妹啊喵。

  阿蒙無比肯定道：“肯定是這樣，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簡單將唯一性還給我。”

  ‘錯誤’的唯一性，那枚單片眼鏡，曾經被阿蒙浪丟過，到了喬恩手上。

  亞當為了支持阿蒙，花費了許多代價，比如‘深淵牌’、‘惡魔家族的詳細情報’、‘鮮血大公（罪犯序列，序列2）的非凡特性’、‘傳說中海盜秘寶的具體位置’等作為交換，換回了單片眼鏡。

  阿蒙認定，肯定是喬恩在唯一性上留了暗手，所以才能輕易鎖定自己的位置。

  “阿蒙，阿蒙，阿蒙……”黑貓仍是搖頭，“雖說你被我掠奪了太多記憶，導致認知出現了一定的偏差，但你怎麽能懷疑我會不尊重‘交易’呢。”

  聞言，阿蒙臉色一變。

  ‘掠奪記憶’

  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來吧，我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黑貓盯著阿蒙，“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懲罰你之前和亞當趁我不備，偷走了屬於我的東西。”

  阿蒙後退半步。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像燙到了似的，把口袋裡的‘手機’猛地丟了出去。

  “還給你！”

  黑貓輕輕一揮爪，‘手機’又鑽進了阿蒙的口袋。

  “既然你偷走了，那就是你的了。”

  我要的是源堡，不是這個要命的玩意兒啊！

  阿蒙欲哭無淚。

  在喬恩·喬斯達手裡反覆吃癟也就算了。

  克萊恩·莫雷蒂那小家夥也滑不溜手，來了一出轉換概念的好戲，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沒有源堡。

  他該怎麽邁出那一步？
  或者。

  隨便誰過來成個神吧，讓我頂一下位置。

  嗚嗚嗚。

  苟三家的途徑實在太危險。

  他不想玩兒了。

  “怎麽？這就不行啦。”黑貓不留情面地嘲諷道：“我也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你自己不珍惜啊。”

  頓了頓，又道：“這樣吧，在黑夜女神和戰神的神戰結束之前，幫我一個小忙，我就放過你，你願意嗎？”

  這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麽。

  我他媽有的選？
  阿蒙咬牙道：“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黑貓對阿蒙的態度很滿意，說出一個名字，“真實造物主。”

  阿蒙一聽，頓時變了臉色，“你要幹什麽！”

  “讓分裂的再次合二為一。”黑貓如實開口，“差不多是時候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憑空傳來，幽寂空靈。

  “是啊，差不多是時候了。”

  時間倒轉——

  亞當忽地睜開了金色的眼眸。

  他看著空無一物的天空，仿佛那是一面純淨的畫布。

  “這樣啊，祂回來了。”亞當喃喃自語著。

  向前一步，逐漸隱沒了身形。

  眨眼的工夫，他來到一片獨立於現實世界的虛空。

  不遠處，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亞當’正笑吟吟地看向這邊——在自己臉上，亞當是絕對看不出‘微笑’這樣豐富表情的。

  “我就知道你會來。”喬恩摸摸亞當同款大胡子，“見到你真好。”

  “所以——你決定殺了阿蒙？”亞當沒接話，轉而問道。

  喬恩誇張地擺擺手，“殺他？不不不，我最喜歡阿蒙了。”

  亞當沒說話。

  因為以他無限接近於真神的位格也分辨不清對方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心。

  氣氛一時沉默。

  喬恩隻好開口道：“你們上次，不仗義。”

  亞當還是不說話。

  序列之爭，事關神位。

  又僅僅是一個‘仗義’能夠涵蓋的。

  上次，他和阿蒙的確是搞背刺了，背刺了克萊恩·莫雷蒂，這個星空邪神選中的下一任‘詭秘之主’。

  但這又怎麽了？
  ‘詭秘之主’克萊恩當得，吾兒阿蒙就當不得？
  沒有這樣的道理。

  當然了。

  失敗，被人事後清算，也要承擔相應的苦果。

  亞當打量著喬恩，有些疑惑道：“你身上的氣息……雙途徑真神？”

  喬恩聳聳肩，正義凜然道：“撬「欲望母樹」的牆角，吾輩義不容辭，要不是條件暫時不允許，剩下的一條序列我都想給祂挖了。”

  那你就成為新的「欲望母樹」了。

  亞當暗忖。

  不過回想起之前的種種，他又在心底推翻了這個猜想。

  以‘喬恩·喬斯達’目前的表現來看，祂比「欲望母樹」的層次隻高不低……

  可惡。

  既然已經這麽厲害了。

  就趕緊滾去星空深處啊混蛋！

  亞當嘴角緊抿。

  但緊接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活動過於像‘人’了。

  這不正常！

  “你在有意引導我身上的人性？”亞當頭一次變了臉色，認真地問。

  喬恩否認道：“眾所周知，零乘以任何數都等於零。你不能期望我去捏造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亞當皺眉，猜測著說：“既然不是你，那就是我的另一面已經強大到可以影響我了。”

  亞當是遠古太陽神的神性部分。

  而遠古太陽神的人性部分，則是遠在神棄之地，陷入混亂與瘋狂的……真實造物主！
  阿蒙和克萊恩·莫雷蒂之間，星空邪神選擇了克萊恩；

  亞當和真實造物主之間，星空邪神同樣選的是真實造物主。

  亞當的神色逐漸平靜，“看來你不光是要殺了阿蒙，同樣也要殺了我。”

  “被害妄想症是吧？這麽敏感，背後怕不是還要寫小作文網暴我吧？”喬恩翻了個白眼。

  這話別人或許聽不懂，但亞當是懂的。

  於是，他笑了。

  但笑過之後，亞當又陷入了自閉。

  如果一個神性集合體身上出現了屬於‘人’的部分，那他究竟會變成什麽？
  亞當不知道。

  但他明白，結果一定不會很好。

  “別苦著個臉了，你和真實造物主本來就是一體兩面，誰融合誰，本質上根本沒有區別。”喬恩淡淡道：“不過現在看來，人性略佔上風。”

  “那是因為你幫了祂太多太多。”亞當地語氣稍微有些不甘。

  “呵，你以為你這無限接近於神靈的位格，是誰幫你謀求的？”喬恩反問。

  聞言，亞當陷入了沉默。

  星空邪神幫了真實造物主，又何嘗沒幫他。

  若不是執拗地不肯更改心中的堅持，無論是上次的‘喬治三世’事件，還是此時正在發生的，席卷南北大陸的戰爭，都可以讓他完成成神儀式，正式成為「空想家」。

  可偏偏……

  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目前來看，融合已無法避免，我勸你想開些。”喬恩伸手拍拍亞當的肩膀。

  當然，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個亞當在滿臉慈悲地安慰另一個亞當。

  “呼——”亞當長出口氣。

  眼神漸漸平靜。

  “好吧。”他說：“就算不情願，但我還是要接受這樣的結局了。”

  話鋒一轉，“不過……”

  “說吧，說出你的條件。”喬恩十分上道。

  亞當語氣平緩：“如果我的消亡注定無法避免，那麽至少要讓阿蒙……公平地去爭一次。”

  “這是什麽感天動地的父愛啊。”喬恩沒想到亞當最後的請求竟然是這個，忍不住鼓掌道：“我簡直太感動了。”

  “只是稍微想要發泄下罷了。”亞當很好地維持了面癱臉，“什麽都被你操控，真的很令人不爽。”

  “你不爽的，是操控局面的人，不是你。”喬恩直接戳穿了亞當的心思。

  眨眨眼睛，“不過，你的請求，我答應了。不僅如此，我還會送給阿蒙一場造化。”

  “造化？”亞當問。

  “你現在的層次畢竟不是真神，當你成神的那一天，我會讓阿蒙嘗試著頂替你的位置。到時候你空想出個自己，空想自己成神，讓他體驗下空想的神格，這還不算造化？”

  啊這……

  就算是空想，也不至於這麽離譜吧。

  亞當下意識覺得不靠譜。

  但想起若是自己和真實造物主融合後。

  說不定。

  還真的能做到這樣離譜的事兒。

  畢竟他們合二為一以後，可是那位鎮壓一切詭異的遠古太陽神啊！

  “我有些想法，但現在說還太早了，總之……”亞當揮手空想出自己的‘屍骨教堂’，“先讓你好好和阿蒙玩一玩吧，等閑下來，我們再談其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