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茜茜女士的回答，讓譚瀅有些微微皺眉，不過一時間倒也沒想太多。

  “一個多月，光聽著就讓人羨慕啊！”

  下一刻她長歎一聲，語氣間滿滿真情實感。

  “不過你也真的是好興致呢，能在一個地方玩那麽久。”

  “只有第一天是。”

  茜茜聞言卻是再次搖頭。

  “後面我只是等在那裡。”

  果然啊！
  付前把目光從滿牆血跡的病房上收回，看了自己客戶一眼。

  一個多月，跟這位給自己發那條信息的時間，可實在是太吻合了。

  “等在那裡，等什麽——”

  譚瀅下意識地反問，緊接著猛回頭看向付前。

  總不能是……等跟這位顧問見面的機會吧？
  那也太誇張了！

  譚瀅隻覺得喉嚨都有些乾澀。

  這已經不是姿態高不高的問題了。

  一個多月，以前京城等著覲見皇帝也不過如此了吧。

  “是的。”

  茜茜卻是認可了她的猜測，跟著深深看了付前一眼，嘴角一抹微笑。

  “因為我的顧問一直沒有回復信息。”

  ……

  如果是剛才，譚瀅或許會把副神態理解成含情脈脈之類，但結合這位的話，這會兒卻是聽得有些頭皮發麻。

  眼前三人所處的位置，是一間典型恐怖片中的病房。

  凌亂的床鋪，撕扯得變形的束縛皮帶，滿牆血跡和字母，甚至能從中分辨出有人爬過的痕跡。

  對於這些常見的恐怖元素，譚瀅原本已經無感，這會兒突然有些冷颼颼的。

  被她挽著的茜茜，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僵硬，不過並沒有說什麽，只是微笑地看著她。

  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這審視，譚瀅目光往四周打量時，冷不防腳下被什麽東西絆到。

  啊～
  曾經響徹鬼屋的尖叫聲再次返場。

  幾乎是一下跳起，譚瀅猛地後退兩步，險些踩到付前的腳。

  情急之下也顧不了那麽多，直接一把抱住了付前胳膊。

  傳說中跟異性逛鬼屋的經典橋段嗎？
  付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一幕。

  可惜啊，譚瀅同學的手如果跟聲音一樣抖，那就更完美了。

  “那，那是……”

  譚瀅此刻正頗為投入地指著剛才站的位置。

  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床鋪陰影中伸出來一隻乾枯手臂，上面甚至還遍布各色針管。

  剛才她就是差點被這東西絆倒。

  當然雖然做得逼真，但只要仔細看去，很快就能發現不過一個模型而已。

  譚瀅深吸兩口氣，情緒快速穩定下來。

  “抱歉。”

  不過她依舊沒放開付前的胳膊，甚至反而湊得更近。

  “沒關系，我們換個地方？”

  付前搖頭，說話時卻是看著自己客戶。

  “好。”

  茜茜看上去沒有任何異議，步履優雅地跟了上來。

  “這位……到底怎麽回事？”

  而譚瀅一邊扯著付前走在前面，一邊打量著這位身著長裙，從血腥病房裡走出的一幕，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悄聲問道。

  “演技不錯。”

  付前以同樣的音量誇獎一句。

  很明顯，這才是譚瀅剛才那一番表演的目的——不著痕跡地從茜茜身邊擺脫，然後跑過來問這個問題。

  “我的顧客有點執著。”

  付前接著指了指腦袋。

  “而我的口碑又太好，排隊稍微久了些。”

  ……這是執著的問題嗎？

  而且我怎麽記得除了幾次不見人，你最近跟秦大少他們鬼混的功夫也不少？
  譚瀅自然是不肯信這種胡扯的，忍不住咬牙盯著這貨。

  “你們在聊什麽？”

  然而就在這時，茜茜已經是湊上前來，語帶好奇。

  “聊你的膽量很大。”

  譚瀅一時閉嘴不言，付前則是笑眯眯地說道。

  “……我的膽量可沒那麽大，反倒是譚瀅，這一路過來比我鎮定多了。”

  茜茜看了譚瀅一眼。

  “這是在笑我嗎？”

  這下不出聲都不行了，譚瀅盡量調整表情，嗔怪反問。

  “怎麽會，我是實話實說而已。”

  茜茜卻是歎了口氣，打量著四周。

  這會兒三人已經來到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走廊上。

  “人總是有局限的，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還是沒辦法完全控制情緒。”

  這話怎麽意有所指的樣子？

  譚瀅聽得微微皺眉，一開始那種古怪感覺又來了。

  “我沒有嚇到你吧？”

  正當她思索間，卻聽茜茜又問了一句。

  “啊？怎麽會。”

  下意識否認之後，譚瀅突然愣了一下。

  這問題跟前面一句連起來，感覺可太怪了！

  而且她能有什麽嚇到自己的地方？

  譚瀅的第一反應，就是抬頭看向付前。

  “付顧問呢？”

  沒想到茜茜也是同時看過來。

  “有一點。”

  而面對雙重審視，付前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你的表現，讓我覺得好像要把顧問費用退回去了。”

  ……

  這話把譚瀅聽得腦袋裡更是一片漿糊，但茜茜愣了一下之後，居然是發出一串笑聲。

  笑聲輕柔和煦，已經聽不出一絲驚惶。

  只可惜在這副場景裡，味道就有些不太對了。

  付前甚至發現，有原本準備出來嚇唬人的工作人員，行動都有點猶豫了。

  “怎麽會呢？”

  片刻之後，茜茜終於笑聲停止，認真地看著付前。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只有跟付顧問的溝通，讓我感覺有趣一些。”

  “所以你收到我回復的時候，心情到底是還是壞呢？”

  面對認可，付前只是點點頭，接著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是個好問題。”

  茜茜竟一下有些沉默，半晌後才吭聲。

  “大部分時間，心情還是好的。”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終於發現了一個漏洞，給你們提了一個難題，很開心地看著周圍的人奔波修補。”

  “然後時隔多日，再收到你信息的時候，雖然有短暫的失落，卻很快又升起更大的期望——那就是當面見一下你。”

  “我想看看，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努力，最終推出來的演員會是什麽樣子，會如何引導我，所以綜合起來，應該還是開心的多吧……”

  這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娓娓道來間，譚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某一刻，她腦袋轉過一個角度看著付前，粉潤的嘴唇張合間比劃出兩個音節。

  “楚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