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熱鬧的晚上啊！”

  一襲黃衣，邪異撲鼻，目送蘇糕身影消失，付前感歎中抬頭看了眼。

  確實如蘇糕所說，那帶來無盡壓抑的灼熱之環，明明是掛在天上，卻又近得像是要落在筆直的教堂尖頂。

  這種詭異景象，執夜人瞬間做出反應，確實並不奇怪。

  當然在付前看來，他們大可以不那麽緊張。

  至少到目前為止，這東西的最大意義，應該就是吸引注意力。

  從“歡迎來到夜聖都”到現在，耀變之虹的手段明顯針對得很，自己是祂的唯一目標。

  除非必要，絕不會引入執夜人勢力來增加變數的，畢竟對方好歹也有一階坐鎮，高階如雲。

  沒錯，付前有相當的把握，灼熱之環出現的時機不是巧合。

  就像那位神使小概率地沒有發現自己跟蘇糕一樣。

  以及手段未知的一階，也沒有找到這裡。

  從剛才蘇糕確認“天空是紫色”開始，付前的行動節奏就是驟變，極限效率一下變成堂而皇之散步。

  然而隨之出現的是，不僅原本幾乎不帶喘息的人造障礙消散得一乾二淨，甚至一路走來，順暢得如同有人開道。

  而堪稱誇張的反差，在蘇糕試圖引執夜人過來的時候，驟然到達了極限——一個極具壓迫力的詭異存在出現，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更不用說這個詭異存在，看上去像是異樣的太陽。

  亨利老爺子曾經提到過，神話時代，耀變之虹跟遠古太陽神的權柄是有所交叉的。

  如此鮮明的姿態，看上去愈發像大局已定，進入收網階段了。

  付前收回目光，並沒有去那信仰匯聚之所湊熱鬧，而是理了理身上長袍，走在了安靜許多的賭城大道上。

  而他的方向，正是不久前剛剛蒙受損失的最大賭場。

  ……

  甚至連亨利老爺子的彷徨身影都沒見到。

  很快的賭場已經在望，然而感受了一路風土人情的付前，對此行之順暢，再次發出了由衷感歎。

  不僅完全沒遇到其它高位階選手，甚至連之前鍥而不舍的亨利老爺子，都沒看到一點兒蹤跡。

  這就是受重視的感覺嗎，怪不得總是聽到“我只是要一個態度”這個說法呢！

  “要看一下手氣如何嗎？”

  下一刻，付前正感慨人生又多了一份難得體驗時，一道頗具磁性的聲線響起。

  停下腳步望去，竟是一間開著門的路邊小屋。

  藍綠條紋頭巾，金紅兩色的無肩裙，一路垂到腰間的筆直黑發，喊自己的是個看不太出年紀的女人。

  而不管是輪廓分明的面孔，還是漏在外面的雙臂，都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頗具異域風情。

  此刻的她正坐在一張木桌前，笑眯眯地看著這邊，一副招攬生意的樣子。

  而剛才的話配上房間內布置，毫無疑問說明這位從事的是佔卜行業。

  造型雖然不慎莊重，但考慮在賭城，倒也還算正常。

  唯一的問題，不算太大的街邊小店裡，絢麗光雨正旋轉如同迪廳，熾熱迷幻。

  莫說跟那些祈求好運的宗教場所相比，就連賭場那邊似乎都更莊重一些。

  “其實我原計劃去那邊看手氣的。”

  然而付前卻是沒有推辭，直接走進小店坐下，比了比原本的目的地。

  “賭場可不是看手氣的地方，是驗證手氣的地方。”

  “當你沒有把握地走進去時，就已經輸了。”

  對方看上去對付前的反應十分滿意，當即一臉認真地解釋。
    “有把握走進去的還叫賭場？”

  對於這神棍意味十足的告誡，付前微微皺眉，頗有異議。

  “倒確實像是你會說的話。”

  女人笑容略微收斂，並隨之萌生出一絲獨特的非人感，讓直視她這個動作似乎都充滿了莫大阻力。

  “你當然可以把一切當成賭場，只要不逃避承擔後果。”

  “放心我從不逃避。”

  付前看著桌上自己攤開的手，燈光把它映照得五彩斑斕。

  但剛才進門時他已經觀察過，這間小店裡其實並沒有燈。

  “怎麽稱呼？看得出來你並不是太想尊名被人知曉。”

  下一刻他輕歎一聲。

  沒錯，除了對自己關懷備至的那位遠古神祇，眼前這位還能是誰。

  賭城做運勢佔卜，這商業嗅覺，不愧是上位者的智慧。

  ……

  “感謝你的保密，至於稱呼其實完全隨意，比如說……靛藍女巫？”

  視野裡面，女人嘴角翹起，語帶戲謔，沒有做任何否認。

  果然殺意堅決，看不到轉圜余地呢。

  這當然不可能是對方的真正名字，明顯是在針對剛才自己跟蘇糕的交流。

  甚至是清澈夢境裡的交流。

  不僅毫不避諱地承認對自己的全方位無死角監控，甚至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依舊不透露任何真正與自身相關的信息。

  姿態已經再明確不過了。

  付前心中搖頭。

  “其實你可以不用過分帶入角色的，我接受度高得很，也從沒想過，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位者會有多活潑。”

  “確實……你已經不止一次展現過這一點。”

  付前的建議看上去瞬間被接受。

  說話間，那一絲非人感已經彌漫開來，靛藍女巫不再扮演夜聖都的佔卜師。

  “不過跟說的相比，你的身體似乎有些緊張了。”

  下一刻她指著付前手上戒指。

  “這種強行提升位階的手段明顯持續時間有限，你確定現在就開啟了？”

  “怎麽看這都只會讓你陷入完全的被動。”

  “不管你信不信，其實離我的款待還差點兒時間的，不過提前聊一聊而已。”

  我當然相信。

  面對靛藍女巫的說法，付前心中暗道。

  對方看得自然是精準的，早在進來之前，偽神化生就已經開啟。

  而鑒於中間需要一定緩衝不能連續開啟，確實如對方所言，到時候自己將非常被動。

  但那又如何？
  付前直視著那雙沒有情緒的幽深眼眸，雖然依舊是不完整的投影，但不再收斂的神性，依舊讓人有清晰的被俯視感。

  “沒關系，時間到了我會設法再加個鍾的。”

  下一刻他摩挲了下手裡戒指，示意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