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反思（8K大章）

  李師薇，此刻正在閉目沉思。

  天下，其實也自稱是文明。

  但與此同時，天下也承認其他世界是文明。

  這點可以從李啟身上很清楚的看出來，在聖焰界，李啟從未忽視過聖焰界的文明，甚至他很坦誠的承認了對方的‘道’，並且，在所有的選擇之中，李啟都不曾想過要摧毀並取代聖焰界的道，而是選擇合作。

  現在，作為一個六品世界，聖焰界已經成為了那個世界群的商會集散地，外加聖焰的特產，日子也比以前好過多了，他們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傳統’，也就是他們自己的道。

  古代聖王的死，還是給聖焰界拚來了一個不錯的未來，聖焰族，還是聖焰族，沒有去修行天下的道。

  天下，從不逼迫別的世界強製改換道統，所有的強製統治，其實都是個人行為，哪怕是人道其實也不會強迫這些世界更改道統，沒必要強迫，畢竟……要麽主動加入，要麽變成資源。

  當然，對人道而言，你如果沒有可取之處，那一般是直接把這些文明當成‘自然資源’的，我需要的時候就會直接采摘掉，連加入都沒資格。

  這種感覺，就有點像是李師薇了。

  哦，李師薇沒資格，應該說她像人道。

  不過，大體上來看，除去人道，在天下的諸多大道統眼中，自己這個文明，和其他的文明並沒有本質差別，雖然天下一般來說要強得多。

  只有少數的一品世界，可以在實力上和天下的二線道統旗鼓相當。

  至於天下九地的大道統，那是從無對手，沒有人可以和天下九地抗爭，哪怕是一品世界也不行。

  最頂尖的一品世界，或許會有複數的一品，比理道和武道還強，但依然及不上天下九地，但天下九地卻一視同仁，都稱之為文明。

  也就是說，李師薇……至少比天下八地還要傲慢。

  天下八地都將這些世界視為同等的存在，而李師薇，卻像人道一樣，將他們看做無所謂的東西，只是自己晉升的素材，資糧。

  李師薇，從未正眼瞧過文明，也不曾重視過真正的文明史。

  她稱呼那些是文明史，可是……她真的當他們是文明嗎？
  稱呼可不代表本質。

  如果連正視和認知文明史都做不到，又談何去了解，去發掘其中的共性，以作為自己的道基呢？
  想到這裡，李師薇身上情不自禁的冒出一身冷汗。

  她睜開眼睛，回憶起自己看過的那些文明史，那些在商會之中任職的時候，無數世界拱手獻上的文明史。

  她囫圇吞棗一般的將這些文明史讀完，自以為了解了他們的全部，把他們所有的歷史，紛爭，發展，進步，都看在眼裡。

  可是……她真的看在眼裡了嗎？

  自己，只不過是在臆想而已吧？這些所有的調查結果，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編的。

  如果真的以這種東西作為道基，那……這道基該有多虛浮？會不會只要親眼見見真實的文明就直接崩塌？
  這麽容易塌掉的道基，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還有深挖的必要嗎？那她修道，修的是什麽道？她此時此刻的修為，所圍繞運行的道是什麽呢？

  仔細想想，她的修為所圍繞的道，其實是她天生的那些道韻，她汲取了父親和母親的道統，天生九品，修行沒幾年就八品了。

  她到現在為止，整個身體的所有力量，都來源於她天生自帶的道，這些道和那些因道而生的蠻獸一樣，是她的本能，不需要理解，她自然而然的就會依循這些道來行事，包括她的做事風格，性情，喜好，甚至是身體狀況。

  比如她的眼睛，生下來就會根據月相而改變顏色，這是因為雙眼本身就是人身小天地的日月，她的人身小天地自然帶有太陰道韻，所以會因此變化。

  想到這裡，李師薇睜開眼睛，就好像她半歲的時候，被李啟看見的那樣，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個……陸德是吧，李師薇知道，因為石頭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陸德都能提出這些東西，但自己卻沒看出來，已經足夠說明很多事情了。

  來到域外這十幾年時間，她真的有進步什麽嗎？

  修為進步了嗎？

  沒有吧，她現在用的手段，使用的技巧和水平，全都是父母教的。

  思想進步了嗎？她自以為進步了，但石頭撕破臉皮的呵斥，卻讓她突然意識到，她的想法……好像還不如一個土著，一個她完全忽視的土著。

  她對土著並不是鄙夷，而是……無視，她並不覺得土著有什麽值得鄙夷的，但李師薇也不覺得土著有什麽值得重視的，她的態度是完全是漠視。

  這對她來說，是一場遊戲。

  而她，居然異想天開到，想要用遊戲裡的東西來作為道基？

  對了，就是這個。

  道基，是無比鄭重的東西，是人生之中幾乎不可更改的重要抉擇，她其實是知道這點的，而且記得很清楚，因為父母都對她說過這些事情。

  所以，當初在獵海界，在接受到整個世界的崇敬之後，她本可以直接借助信仰凝聚金身，踏足七品，卻直接掐滅了神道的選擇。

  因為她知道，神道和她的個性不符，若是走了神道，那日後肯定要道心不穩，衝突不斷，反而生出一大堆事端。

  可現在呢？

  現在……她在明知道這種事情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下，卻依然去選擇了用文明史的共性作為道基。

  她把文明和文明史當成遊戲，就等同於是用玩具在鑄造道基！
  簡直荒謬，如果其他人做了這種事，她肯定是要狠狠嘲笑對方的，可現在她不知不覺間卻做了這種蠢事！

  自我審視之後，小兔崽子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麽。

  然後，她直接伸手，啪的一下給了自己一耳光。

  你可以看不起土著世界，但你不能看不起他們的同時，卻又依賴他們。

  愚蠢，真是愚蠢。

  若是真準備以這個為道基，那就要正視這些世界，用認真的態度去對待，因為你面對的不是土著，而是‘道’在這些土著世界上的顯化。

  既然這些土著世界可以作為‘道’的顯化，那說明他們和自己的修為以及未來的道基就是有共性的！

  對他們什麽態度，就說明對自己的道途什麽態度。

  又好像石頭說的那樣。

  自己和那個叫陸德的土著更換一下出身，自己能比得上對面嗎？
  不能的話，那憑什麽瞧不上別人呢？僅僅因為自己這一身父母遺傳下來的道韻嗎？
  李師薇猛然驚醒，再度連扇了自己幾個巴掌。

  她立刻起身，就準備出門。

  她準備拆掉自己那個不切實際的三角之眼組織，把那些還沒公布的遺跡和偽造的記錄，文書之類的東西全部毀掉。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麽三角之眼。

  搞這種東西，既是騙土著，也是騙自己。

  騙土著可以，可是把自己也騙進去了，那就不好玩了。

  這麽想著，她快速離開藏身處，朝著自己布置遺跡的地方衝去。

  布置遺跡的地方，在距離她藏身處四天路程的地方，加速趕路的話，只需要兩天就能趕到，那個地方位於兩個國度的中央地帶，三不管地區，非常適合做這種隱秘遺跡。

  一路上，因為過於焦急，她甚至忘了給石頭回信。

  只是，到了那個地方之後，明明之前還很安寧的地方，卻已經囤積了重兵。

  這讓李師薇皺了皺眉，構築了術法通知石頭，卻看見術法之中，石頭已經發了幾條消息。

  那些消息，都是催促李師薇的。

  於是，李師薇站在那些重兵把守的外面，開始給石頭傳信。

  “我想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決定毀掉三角之眼，就是現在遺跡被士兵包圍了，是什麽原因，你那邊有消息嗎？”

  過了一會，石頭傳來消息：“啊？不會吧？老大你的遺跡安排在邊境處？那邊好像是戰場，壞了，好像是陸德提議的這場爭鬥！”

  “邊境處沒人管我肯定是在這裡做啊，還有，他提議的?”李師薇有些著急。

  “說來話長，你還是找個機會撤了吧，三角之眼這種事情就別管了，反正也沒什麽用。”石頭傳來消息。

  “不是，我裡面所有宣發材料都準備好了，如果不毀掉的話，戰場之上要是暴露，那就適得其反了，唉，算了，回來再說，這些都是普通士兵，未必能夠發現的了我，我潛入進去，應該沒問題。”李師薇說著，一把掐滅了傳訊術法。

  然後，卻見李師薇寫了一張隱身符，貼在了自己心口，整個人唰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光影之下，不再有任何蹤影。

  普通士兵，乃至於那些所謂的高階導師，都不可能看得見她的。

  畢竟，正常情況下高階導師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戰力了，但也不過有些九品，有些八品而已，和李師薇比差遠了。

  李師薇做出這個判斷之後，以一個土行咒，在地底穿行著。

  隱身再加上土行，非常的安全隱秘。

  果然，一切都很順利，她很輕松的來到了自己的設置的那些遺跡處。

  這些遺跡，位於一個不起眼的小山丘的山體內部，是李師薇把山體挖空之後的空腔裡造的。

  “必須快點毀掉才行。”她運使起術法。

  但就在這個時候——

  轟隆一聲！
  一股巨力從外面迸發而出，強烈的衝擊波席卷四周，整個山頭都被人給掀飛了！

  李師薇也被直接甩飛了出去，她心中一驚，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飄在半空，看向攻擊的來處。

  卻見一位身穿鎧甲的雄壯男性，踩在遺跡上，淡淡的說道：“啊，我說為什麽會有特殊的能量波動，原來是有一隻老鼠……高階導師級別的人？不可能沒有名字，說吧，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兩國交界。”

  李師薇瞳孔放大。

  武道七品！

  壞了，她之前猜測的是，這個世界的那些探知手段，都不可能察覺到她。

  但是她忘了，武者的直覺！這幫肌肉大猩猩純靠肌肉都能做到思考！
  不過武者神通不夠，她還能跑！

  甩出一疊符籙，她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消失，欺負武者遠程不利，直接跑路！

  李師薇快速逃走，那個武者也沒有追，因為那個武者自己也知道，追逐一位拚命逃跑的高階導師是很難的，他又不會飛。

  只是，這位武者看了看周圍的遺跡——

  “這個地方……是三角之眼？三角之眼是什麽？”他撿起來遺跡之中的文書，對外面喊道：“傳令下去，看看這個遺跡群到底是什麽！”

  這就是巧合。

  她讓石頭尋找一個人作為三角之眼的代言人，於是石頭選了陸德。

  因為陸德，提出的建議，她決定毀掉那些遺跡，重新審視道途。

  但是，同時也是因為陸德提出的建議，讓王都衛隊決定開戰，戰場……恰好在遺跡所在的那片區域。

  然後，她覺得高階導師發現不了她，所以一意孤行來到了遺跡外面，但來的卻是一個靠直覺的七品武者。

  如果她一開始就不來，搞不好都不會暴露，如果她不找陸德，此刻也不一定會有事。

  但是，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恰到好處的將她推到了如今的境況之中。

  這是多麽的巧合啊。

  如今，這片遺跡，被發現了。

  三角之眼，暴露了，她預想之中的宣發，在一堆巧合之中，被迫開啟了。

  時間過去了五天。

  三角之眼的存在，霎時間傳遍各個地方。

  其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個組織實在過於駭人聽聞。

  在諸多典籍之中，這個組織滲透了諸多國度，其中的成員在各國高層的比例驚人，是國度和高層的幕後操控勢力。

  在他們的自稱中，他們是最初掌握‘術式’的組織，也是最接近真理的組織，諸多已經逝去的，傳說中那些高階導師，都是他們的成員。

  他們的長遠戰略目標是建立一統世界的統一勢力，他們認為國度之間的分裂是一種畸形，他們的當代成員的名字不會記載在典籍上，但從那些古代成員的名字中可以看出，他們的觸手蔓延的相當的廣。

  如果所言非虛的話，那麽……這個‘三角之眼’，就是一個無法形容的怪物組織。

  ————————

  眾所周知，這個世界，被世界壁障分成了七份，變成了七個層面，他們將每個層面都稱之為‘國度’。

  此時此刻，三個國度的交境地之中，那些真正的古老者們，那些偉大的七品存在，因為這件事匯聚在了一起。

  “這個三角之眼，絕對只是個謊言，我從一千年前活到現在，從不曾聽聞過什麽三角之眼，而且……他說奇芬也是三角之眼的一員，可當初是我親眼看著他長大，然後死去的，他絕不可能加入這個組織。”隱世的賢者如此說道。

  “或許吧，但那個遺跡裡是有人的，而且一位已經突破凡軀桎梏的傳說英雄竟然留不住那個人，說明對方至少也是高階導師以上。”另一人接話道。

  但是，另一位早已隱遁的英雄則憂愁的開口說道：“而且，大家也看見這些術式了，這是……直指本源的術式，你們見過這樣的東西嗎？你瞧瞧這個符文排布，瞧瞧這種精簡到極致的安排，在座的各位誰能做出此等事物？”

  這話讓周圍的氣氛一滯。

  是的，沒有人能做到，在那個遺跡之中發現的術式，完全超越了這個世界應該有的水平，就好像地球從土裡挖出來了一台可以用的可控核聚變發電站設計圖一樣。

  你說對方是假的？
  那你怎麽解釋這台可控核聚變發電機？

  這時候，一個衣著樸素，看起來像是村夫一樣的武者說道：“對方可能是某種奇異的組織，但絕對和歷史無關，你我都是從歷史之中而來的，尤其是神帝，你是從一萬兩千年活到現在的，在文明之初就一直守望著我們這三個國度，你覺得……這個三角之眼在歷史之中的痕跡靠譜嗎？”

  被稱為神帝的男人，他穿著華貴衣袍的，一手撐著下巴，眼神深邃，低聲說道：“歷史之中，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組織，應該是編造的，但那些遺跡和其中的文書肯定也不是假的，確實是超越我們的技術，所以，我覺得有兩個可能。”

  “第一，是‘獸’那邊在試著做什麽事情，被我們發現了，但是有個問題，獸……他們不可能有高階導師，任何一個高階導師也不可能投靠獸。”

  “第二，你們還記得，大概一年之前，天塌過一次嗎？”

  這話一說，在場的永生傳奇們全部悚然一驚。

  是啊，還差點把這個事情忘了。

  倒不是他們記性差，而是因為，自那一次天塌事件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了，甚至連冥冥之中的錯覺都消失了。

  就連天道自己，都不再對這件事做出反應了。

  畢竟，天道有知無識，雖然有本能反應，但卻不存在任何的思考能力，被穿破世界壁障之後，沒有繼續感覺到威脅，於是便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天道的平息，對於這些本土的七品存在而言，他們心中那種煩悶的感覺也會消失。

  天道暴亂的時候，他們就能感受到世界意志的不安，作為世界的一部分，有各種不詳的預感出現，但這快一年過去了，既沒有什麽天災，也沒有什麽戰亂，更不曾真的有什麽入侵之類的……自然在遇到這種世界內的事情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給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但此刻，被稱為神帝的古老者提出了這個可能性。

  這可真是……

  “難道說，真的有第八個國度？”其他人提出。

  而神帝搖了搖頭，抬頭看天。

  真的只有……八個國度嗎？

  但在另外一邊，李師薇所在之處。

  小兔崽子徹底頹廢了下來。

  三角之眼暴露，她之前十幾年修為寸步未進的原因也找到了。

  但是這樣的打擊，卻讓她頓時感覺到……自己像是個，廢物。

  李師薇渾渾噩噩的行走在這個世界之中，隱身符讓周圍的人都看不見她，所以，她就像是一個幽靈一般，四處遊蕩著。

  她的腦子裡在思考，這種思考讓她完全忘記了外界的事情，就好像李啟常常陷入的那種沉思一樣。

  只是李啟沉思的時候，會下意識的開啟真知道韻掃描周圍，但李師薇卻沒有這個余裕，也沒有這個功能。

  在思考之中，她在反思自己離開家這十幾年之中發生的每一件事。

  她去獵海界當英雄，她給各個文明主持公道，她在商會裡成為中層幹部，她輕而易舉的閱讀了上千的文明史。

  這些所謂的成就……李師薇在其中，真的是必須的嗎？
  好像不是吧，哪怕不是李師薇，而是李啟生的其他孩子，哪怕這個孩子蠢笨無比，其實也能做到這些，因為這些事情，其實是借助李啟的力量完成的。

  她意識到這件事之後，找了一塊荒地坐下。

  除了依仗著父輩的余蔭之外，她單靠自己，其實一事無成，甚至比不過那個名叫陸德的土著，起碼陸德靠自己進入了研究所，雖然在研究所裡也是被欺負的，但也算是階級躍升。

  她在域外這十幾年所做的一切，就好像她一手締造的三角之眼這個謊言一樣，虛浮，不真切。

  說是道基，可是‘基’這個字，必須扎實才行啊。

  她所做的這些，扎實嗎？

  一念及此，她抱住了頭。

  自己……真就一無是處嗎？

  但就在這個時候，四周刮起了風。

  李師薇馬上一個激靈！
  這些風，是不自然的，這是術法造成的風！

  她馬上起身，一點都不帶猶豫的，直接雙手掐訣，抽出一張符籙，朝著一個方向打出。

  卻見那張符籙在空中燃起，然後聽聞一聲鳥鳴，有金烏虛影閃耀而過，忽有神光發上，金白相半，冉冉而升，圓如午時赤日。

  霎時間，風雷大震！虛影砸在來者身前，轟隆一聲，一道身影直接倒飛出去，他身上的護身術法也層層碎裂，整個人在空中飛了一陣，摔在地上，精氣神都萎靡下來。

  不過，卻沒死。

  李師薇也愕然，愣在原地，沒有追殺。

  本來按照她在域外文明之中練就的作風，應該是立刻補刀的。

  因為她察覺到了，本來這一下已經足夠瞬殺對面，直接打成飛灰，但是對方身上閃爍了一層防禦術法。

  是天下的凝山咒，她會這招，這個世界有其他天下的人？

  李師薇收手，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靠近。

  卻看見一道流光飛出，朝著李師薇疾馳而來！

  李師薇見狀，卻松了口氣，任由那道流光朝著自己飛來。

  果然，是石頭。

  “老大，下手有點狠啊，有沒有甘露符，我拿去救人。”石頭說道。

  李師薇放松下來，找了塊木樁子坐下，然後拿出一疊符籙翻找，找到其中的甘露符，丟給石頭，然後問道：“那個……就是你口中的陸德？”

  石頭飄在半空，震動空氣說道：“嗯，那就是陸德，我這幾天聯系不到你，所以就讓陸德來找你，還好，找到了，之後再說，我先去救人。”

  石頭又飛了過去，把甘露符貼在了陸德的身上，卻見陸德的傷勢開始複原。

  石頭見狀，飛起來，朝著李師薇飛去。

  不用擔心陸德了，因為對於不入品的人而言，只要沒死，身體本源也沒虧空的太厲害，甘露符都能救回來，只是需要一兩個時辰生效。

  而這個時間，就可以和老大好好說道說道了。

  石頭飛到了李師薇的面前：“這幾天聯系不上你，以我的了解，老大你的性格的話，應該是在審視情況把？”

  李師薇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是啊……只是審視之後，卻又覺得，荒唐。”

  石頭歎息一口，說道：“怎麽說呢……老大你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是和我待在一起的，說句我倆一起長大的都沒問題，我覺得我對你還是比較了解的。”

  “嗯？你要說什麽？”李師薇問道。

  “我就是想說吧，你一開始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現在，你肯定又把自己的分量看的太輕了，你那個閨蜜，張幽，我覺得她挺好的，你要不……回憶一下她吧。”石頭如此說道。

  “太輕了？太輕了嗎？可是你看，我和任何一個人交換，他們都能做到我如今的所有成就，這算輕嗎？”李師薇抬起頭，如此問道。

  “是，這點倒是沒錯，你和任何一個人交換，他們都能做到你如今的事情，但問題在於，他們會做嗎？”石頭反問道。

  然後，石頭不等李師薇反應，就繼續往下說道：“如果換了一個人，他們會去商會嗎？他們會去當英雄嗎？他們會為了數千個文明主持公道嗎？他們能得到祝人的余蔭，卻不一定會你所做的事情。”

  “你是依靠祝人的余蔭才有能力做到這些事情的，這點毋庸置疑，但是……你不是因為祝人的余蔭才選擇去做這些事情，這些事情所有的起因，都是老大你自己選擇的，不是嗎？我是覺得，選擇和過程，一樣重要。”

  石頭說著這些事情，這也是他自己認同的觀點。

  誠然，李師薇到現在為止的幾乎所有能力，都來源於父輩，但用這些能力去做什麽，卻是她自己的事情，沒有任何人逼迫她。

  因此，不管是在巨船之上的‘英雄’，還是此刻炮製三角之眼的蠢貨，都是她利用這些能力去做的事情。

  換了一個人，就算擁有相同的能力，也不會做相同的事情。

  所以，李師薇並非是什麽都沒有，她的經歷也不是父輩所賦予的，而是自己闖蕩來的。

  聽見了石頭的話，李師薇愣住了。

  然後，她又陷入了沉思。

  只是這一次，她似乎感覺到了一些……真切。

  是的，她第一次有了‘參與感’。

  回憶往昔，那些英雄遊戲，似乎不再是英雄遊戲了，這個世界，似乎都變的真實了起來。

  雖然不扎實，但是，真切。

  而與此同時，石頭看見陷入沉思狀態的李師薇，和以往的李啟一樣，布置了一個力場，隔絕了周圍的噪音和打擾。

  讓她自己想想吧。

  而自己，得去看看陸德了，甘露符的效果應該不錯吧？畢竟老大身上的符籙，那一張張的可都是月中娘娘一筆一劃親自寫的。

  雖然都是些低級符籙，但那可是五品手書，放在諸天都算寶物了，在天下也價值不菲的，是月中娘娘給老大的護道自保之物，並且不是消耗品，可以反覆使用的。

  這麽想著，石頭飄到了另外一邊。

  於是，時間繼續往前。

  經過一天的思索，李師薇，她想通了，道心通透，十幾年的經歷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蛻變。

  她……要去見證真正的文明，不是遊戲，而是親自來到這個世界之中，見識一個文明的方方面面，見證一個種族是如何在這無盡域外之中，閃爍著自己的文明之光，看看他們是如何用自己的方式，讓‘天下’都願意和他們共用同一個稱呼。

  李師薇離開了，石頭卻還繼續跟著陸德。

  陸德身體完好無缺，活蹦亂跳，甚至還被補足了元氣，五品手書的符籙讓他資質都變好了很多。

  他也沒問李師薇是誰，因為他都快相信三角之眼了。

  原因嘛……也很簡單。

  三角之眼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一位傳奇英雄真正找到了三角之眼的遺跡。

  肉眼可見的，這個世界……要亂起來了。

  因為三角之眼遺跡的那些技術，那些高端術式已經流傳了出來

  陸德覺得，自己要趕緊做準備才行，否則的話，恐怕要跟不上時代了。

  這個世界，因為這麽一個意外和巧合，要進步了。

  不管怎麽說，李師薇的‘宣發’，都起到了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效果。

  或許，這就是‘巧合’吧。

  不過，不管那些東西實際上如何，李師薇都已經不會再去思考那些東西了。

  她準備，用一個真正的，鮮明的，活生生的人的視角，去審視一個真正的文明，去腳踏實地的看看一個文明是如何屹立於星空之中，在荒野之中開拓出屬於自己的知識體系，無數人共同創造出一個嶄新的‘道’。

  他們的文明之‘道’。

  這其實就是李啟最初，在那個九品資源世界，地油界所做的事情。

  在地油界，李啟很是認真的觀摩了那個世界的文明。

  這就是觀道。

  觀道，並不一定要去觀摩大能者。

  又有多少所謂的大能者，他們能敵得過一整個文明，無數人的智慧呢？

  李師薇先前就覺得，大能者比世界更強。

  但陸德的存在，卻打了她的臉。

  土著，看到了她看不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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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