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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將軍》第六十三章 料敵先機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七月,據謝安擔任大獄寺少卿之職,已有兩個月余。

  在這兩個月裡,謝安用自己的朝中正五品官的月俸,外加一些從李壽那裡敲詐勒索的錢財,在朝陽街購買了一座府邸。

  大獄寺少卿謝府!

  而今日,正是謝府裝修完畢,他謝安設宴款待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的日子。

  雖說只是一座佔地不到東公府十分之一的府宅,內中的建築、擺設也沒有東公府氣派,但是謝安卻覺得頗為得意。

  誰能想到,當初在冀京走投無路、窮困潦倒的他,有朝一日還能買得起這樣的宅邸。

  “不錯吧?”站在府門內,環視著周遭的建築,謝安面帶喜色地對身旁李壽以及王旦說道。

  李壽點了點頭,面色古怪地說道,“不錯不錯,確實不錯……對了,加上這次,你就欠我二萬二千三百六十兩銀子了,利息就算了,零頭本王也不要了,這二萬二千兩銀子,你打算什麽時候還啊?”

  聽到這句話,謝安原有的好心情頓時被攪和了,瞥了一眼李壽,沒好氣說道,“我說大哥,九殿下,您就不能緩一緩再提這件事?非要給我潑冷水是吧?不是說了嘛,兩年之內,我一定還清!”

  “兩年?”李壽愣了愣,詫異問道,“你一月多少俸祿?”

  “八百兩啊!”謝安聳聳肩說道。

  “八百兩?”李壽聞言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說道,“一個月八百兩,你想在兩年之內還清?”

  “不信?你看我給你算,”攬住李壽的肩膀,謝安扳著手指頭算道,“一個月八百對不對?那一年就是九千六百,再加上一些貼補啊,好歹也能湊個一萬兩吧?如此兩年就是兩萬兩,至於那兩千兩。再努力努力,也不是問題……”

  “不吃不喝?”李壽沒好氣地搖搖頭,奚落道。

  “吃喝是必須的,人不吃不喝還能活著?”

  “那你……”

  “嘿嘿!”詭異地笑了笑,謝安拍了拍李壽的肩膀,臉上浮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得李壽倍感無語。

  “得了得了。你慢慢還吧,還十年也行。還二十年也行,再遲些等我老死了,你還給我兒子吧!——要是這兩年你一日不落到我府上蹭飯,我可受不了!”李壽戲謔地笑著,他本來就不在意那些銀子,不過是與謝安開個玩笑罷了,別說兩萬兩,憑著謝安與他的交情,就算是十萬兩。他李壽也願意借。

  當然了,李壽是願意借,謝安可不好意思,畢竟這數目實在太大了。

  而謝安顯然也明白李壽這是在與他逗趣,聞言笑著說道,“那行,我就直接還你兒子吧……你趕緊努力吧!”

  或許是聽出了謝安話中的調侃意味。李壽微微一笑,而正打量謝安府上建築的王旦,聞言卻湊了過來,笑著說道,“少卿大人不知,殿下前些日子已喜得世子。算算日子,如今也已快滿月了……”

  “什……什麽?”謝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瞅著李壽驚愕說道,“你當爹了?”

  “是啊!”提及此事,李壽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笑意。

  “我……我怎麽不知道?”

  李壽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說道,“又不是你兒子。你興奮個什麽勁?”

  “我好歹也算個乾爹吧?——這孩子他娘誰啊?”

  李壽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你不是見過麽?——太原府牧王玄王大人府上的小女兒,幾個月前我與你吃酒的時候,她還替你斟過酒的……”

  “有嗎?”謝安歪著腦袋望著李壽,想了半天,隱約想起好似有這麽一位,平日裡都不太出聲,也沒有什麽動靜,安分守己地讓謝安忽略了她的存在。

  “那……那位是嫂子?”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小子什麽時候坑不做聲地在屋裡藏了一位大美人呢……”

  “你以為我是你?”李壽嗤笑著撇了撇嘴。

  “喂喂喂,你這話很傷人啊……對了,雖然遲了,但還是祝你喜得貴子,另外,生兒子都不告訴我,有你的!”

  望著謝安那憤憤的目光,李壽哭笑不得,正要說話,王旦幫著解釋道,“大人誤會了,殿下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一聽說大人忙著處理堆積的公案,是故,便作罷了,打算待世子滿月,再請大人到府上赴宴!”

  倒不是王旦替李壽說話,畢竟在大周,生子確實不是一件什麽大事,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宴席親朋,畢竟也不知那臨產的嬰兒是男是女,生兒子固然是喜事,生女兒嘛,那就要遜色許多了,可別以為這大周人人都像謝安這般開明,看看長孫湘雨當年的遭遇就知道了。

  而與[產兒報喜]不同,滿月禮、百日禮,以及小兒周歲時的[抓周禮],那才是值得大宴賓朋的喜事,尤其是[抓周禮],儀式非常隆重。

  “那還有幾日啊?滿月?”謝安問道。

  李壽想了想,說道,“大概四五日吧……怎麽?要送禮麽?”說著,他一臉戲謔地望著謝安。

  只見謝安撓撓頭,訕訕說道,“如果我說,你再借我兩百兩,我拿這些銀子去買些禮物,作為滿月禮……不大合適哈?”

  李壽聞言險些氣噎,翻了翻白眼,不再跟謝安聊這些毫無營養的話,岔開話題問道,“說起來,你要搬出來,立宅立戶,你那位竟然同意了?”他指的,顯然是謝安的妻子,梁丘舞。

  “提到這件事,一肚子心酸啊……”謝安誇張地搖頭歎息。

  而事實上,對於謝安買了宅邸,還弄個什麽謝府,梁丘舞並沒有什麽異議,更準確地說,她最近對於讓謝安入贅梁丘家一事,也漸漸不再提及了。

  只是對於日後他夫婦二人的子嗣問題,她的態度還是那般強硬。

  要是她日後生的是兒子,必須從梁丘家的姓。反過來說,如果生的是女兒的話,那就隨謝安的意思了。

  不過聽當時梁丘舞說話時的語氣,頗有種不生兒子誓不罷休的感覺。

  說實話,她的難處,謝安也能理解,畢竟如今的梁丘家。只剩下她與她的爺爺梁丘公兩人,梁丘公據說已經年過六旬。顯然不可能再生育,而倘若日後她與謝安的孩子再隨了父姓,那她梁丘家可真的算是絕後了。

  而在謝安看來,用梁丘舞日後肚子裡生下的孩子,向梁丘家交換,換梁丘舞下嫁給自己,要是天下還有這種好事,那他謝安還奮鬥什麽啊,隨便娶個十幾位像梁丘舞這樣的女子。弄跨太子還不是妥妥的?

  雖然聽著有些無恥,但事實就是如此,用這般小的代價便能娶到像梁丘舞這等女子,縱觀整個大周,哪個男人會說我不願意?

  再說了,就算是跟梁丘家的姓,日後他倆的孩子。還不是一樣要管謝安叫爹?

  謝安唯一的顧慮在於,梁丘舞溫柔的時候自然是溫柔,可一旦發怒起來,那可是不得了,天崩地裂、山呼海嘯,正如她的花名[炎虎姬]。活脫脫就是一頭充滿野性、難以馴服的母虎。

  至於別的嘛,那就是這個女人似乎漸漸將他謝安也當成頑劣的小孩子照顧、管束了……

  當夕陽落下的時候,梁丘舞與伊伊二人也來到了謝安這座新的府邸,還有嚴開、陳綱、項青、羅超四位東軍神武營的副將。

  起初陳綱對謝安很是仇視,不過在謝安幫東公府解決了軍餉方面的問題後,他對謝安倒是客氣了許多,雖然還不像項青那般熟悉。但是路上碰到,好歹也會與謝安打招呼了,而對於謝安來說,這位陳二哥別動不動就想拔刀殺他,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至於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在謝安府邸落成之前便搬了進來,還時不時地跟著謝安到大獄寺糾纏他,一會兒要謝安繼續教她那些有趣的常識,一會兒又要謝安帶他到處玩耍,弄地謝安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承諾了她。

  由於在座的都是熟人,因此也沒什麽好顧忌的,酒過三巡後,眾人便聊起了近期的事,首當其衝,便是那位如今權勢滔天,代天子暫領朝政的東宮太子李煒,以及戰局越來越糜爛的洛陽戰場。

  “太子眼下可算是春風得意了,奉旨督領朝政啊,前些日子,又叫了一幫人去洛陽送死……黨同伐異,趁機鏟除異己,難道朝中那些大臣看不出來麽?”東軍神武營中的老大哥嚴開端著酒盞歎了口氣。

  陳綱聞言皺了皺眉,沉聲說道,“照我說,要麽請小姐掛帥出征,要麽就請四殿下回朝,再這樣下去,這叛軍聲勢越來越大,何時才能平息叛亂?”

  “咯咯,平息叛亂?”長孫湘雨咯咯一笑,笑著說道,“陳副將這話真是……嚴副將不是說了麽,太子可是在趁此機會鏟除朝中異己罷了,哪裡是為了平叛?倘若當真為了平叛,他會擺著舞姐姐這位上將軍不顧,叫一幫蝦兵蟹將前往洛陽?——看著吧,他是絕對不會叫舞姐姐出征的,至於四皇子李茂,更是想都不用想,倘若李茂回到冀京,哪還會有他李煒如今一手遮天的局面?——派出送死的,都是以三皇子李慎為首的、其余皇子好不容易收攬的軍中將領、朝中大臣,太子自是想趁此機會削弱其余皇子的實力,穩固自身,而對於其余皇子而言,他們無非就是想效仿李茂以及舞姐姐,想立下赫赫軍功,提高自身在朝野的威望,只可惜,似那等凡夫俗子,豈能與舞姐姐相提並論?”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暗暗歎息。

  “確實,”梁丘舞點了點頭,微微皺眉說道,“今日我上朝時言及此事,欲請命叫我東軍神武營出征洛陽,可太子卻百般推脫……”

  “舞姐姐雖是四鎮之一,可在外人看來,也屬四皇子李茂一派,如此,太子又豈會叫舞姐姐出征,再獲赫赫軍功?”長孫湘雨撇嘴輕蔑一笑,繼而詫異說道,“說起來,洛陽叛軍那不知名的賊將好生厲害。小女子聽說,前些日子,此人竟又在戰場上孤身一人斬殺了大將軍吳邦……”

  “唔,這份武力,確實超乎尋常,”梁丘舞聞言也皺了皺眉,沉聲說道。“這等猛將,非但委身於賊。此前猶籍籍無名,這實在是叫人……難以信服!”

  “洛陽叛軍,原本來自於南陽,前些日子,吏部已查過所有洛陽、南陽一帶武官,並非發現有何異常,換而言之,那賊將並非是武將出身……”

  “你的意思是,南陽、洛陽、長安一帶的叛民中。還藏有著這等猛將?”梁丘舞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湘雨。

  “只有這麽解釋了,”長孫湘雨點了點頭,繼而沉聲說道,“小妹分析過洛陽的戰報,平心而論,叛軍用兵一般,也無甚奇妙計謀。之所以兩度在函谷關將西征大軍阻擋在關外,靠的就是不斷狙殺西征軍的將領……”

  “派刺客?”謝安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經來刺殺過自己的金陵刺殺行館危樓。

  “唔,”長孫湘雨點了點頭,皺眉說道,“只要狙殺了西征軍的將領。即便是空有十萬兵馬,那又怎樣?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說到這裡,她轉頭望向梁丘舞,疑惑問道,“舞姐姐做得到麽?在十二萬大軍之中,在眾侍衛護衛之中,將我朝中大將軍斬殺……”

  “這個……”梁丘舞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倘若是率我東軍神武營一同,倒是不好說,可要是孤身一人的話,辦不到!”

  長孫湘雨聞言微微一驚,低聲說道,“這麽說,那賊將武力還在舞姐姐之上?”

  “多半是了……”

  “這可真是叫人意外……”長孫湘雨微微皺眉,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麽,轉頭望向李壽,望著她咯咯輕笑起來。

  這種笑容,謝安太熟悉不過了,見此心中一驚,連忙說道,“喂,你要做什麽?”

  只見長孫湘雨舔了舔嘴唇,咯咯笑道,“眼下有一個天賜良機擺在九殿下眼前,就看九殿下,敢是不敢了!”

  李壽也不是蠢人,聞言皺眉說道,“長孫小姐的意思是,是要讓小王主動請纓,出征洛陽?”

  “咯咯,”長孫湘雨笑了笑,聳聳肩說道,“眾皇子此前打著大義旗號,實則無非是想效仿四皇子李茂,借赫赫戰功上位,只可惜技不如人,失去了不少心腹之人,眼下,以三皇子李慎為首的眾皇子們,已有些被洛陽的叛軍打怕了,然而太子可不會就這樣放過三皇子……小女子尋思著,他多半會借此鏟除對他不利的眾皇子!”

  “這種事也辦得到?”王旦聞言驚愕說道,“即便是太子李煒,也無權利逼其余皇子上戰場送死吧?再者,倘若他當真這麽做了,必定會使得朝中大臣議論紛紛,得不償失!”

  “膚淺!——所以說你王旦也只是個凡人!”長孫湘雨輕蔑一笑,淡淡說道,“太子根本不用逼其余皇子去送死,他只需向如今聖上表明他欲親自出征的意思,他可是東宮太子,一國儲君,豈是輕易便能率軍親征的?無論是聖上,還是朝中大臣,自必會阻攔……”

  “那不跟沒說一樣麽?有什麽改變麽?”梁丘舞有些不解地問道。

  長孫湘雨張張嘴望著梁丘舞,終究沒說出膚淺兩個字,轉頭望了一眼謝安,沒好氣說道,“你覺得呢?”

  “原來如此……”在梁丘舞詫異的目光下,謝安微微皺了皺眉,接著長孫湘雨的話說道,“太子李煒需要要做的,只是向天子傳達一個他有心為國的意思,但事實上,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率軍親征……看似毫無作用的一番話,卻能將其余皇子逼上絕路,逼得他們只能就眼下的事做出表態,倘若爭搶著親自率軍西征,便是中了太子李煒借刀殺人的計,倘若不敢,畏畏縮縮,便是不如太子,日後自然也與皇位無緣……”

  “確實!”王旦點頭附和道,繼而抬頭望了一眼長孫湘雨,眼中充滿了敬佩。

  顯然,長孫湘雨不會在意王旦眼中的敬佩之色,轉頭對李壽說道,“除四皇子李茂與八皇子李賢外,如今在冀京的眾皇子中,威望以三皇子李慎居高,是故,依小女子看來,太子多半會對李慎發難,逼他做出抉擇……去,則多半戰死,不去,則失寵於聖上!——小女子先前叫九殿下討好其余皇子,九殿下做得如何?”

  “這個……”李壽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只是偶爾上府拜會,尚無太大交集……”

  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進度有些不滿,在想了想後,說道,“罷了,明日,你親自到李慎府上,將小女子方才的話轉達於他,提醒他太子多半會針對他……對了,可別說是我說的!”

  “唔……”李壽點了點頭,繼而詫異問道,“提醒三哥,這樣就能破壞太子的設計?”

  “當然不能!——此乃陽謀,陽謀不存在破綻!”長孫湘雨淡淡說道,“就算他李慎知道了太子欲謀害的事,那又怎麽樣?他終歸逃不掉,小女子只是想叫你借此與三皇子拉攏關系罷了,只要你取得他的信任,再在太子逼迫李慎時,主動請纓,替他攬下出征之事,如此非但可以不惹來李慎的猜忌,還會被他視為心腹愛弟,再者,在聖上面前,你也可以露一回臉……至於其中那些為了籠絡人心、嘩眾取寵的話,就叫謝安替你準備吧,他對這方面很拿手!”

  “喂喂喂,你這算是在誇我麽?”謝安沒好氣地望著長孫湘雨,不過對於她的建議,他亦是暗暗點頭。

  “既可博得陛下寵信,又不至於惹來三皇子猜忌,反而會叫他將殿下視為心腹……一石三鳥!——高明!”王旦由衷讚歎著,忽然,他猶豫說道,“可太子……能想到這招麽?”

  長孫湘雨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可別小瞧了太子那幫幕僚,那些人,也是一等一的深謀之士!”

  不過還是比不上你啊……

  望著仿佛做了一件無關緊要之事的長孫湘雨,屋內眾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

  什麽叫做料敵先機?

  這就是!

  ps:好久沒有弄vip章節了,都忘記還要發布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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