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直射，哭喊聲在城牆下此起彼伏。

  耐人尋味的是，作為被害者都沒有這般哭喊，而作為這座城的‘主人’，此刻竟然哭喊的如此傷心。

  氣氛有些沉重，一群人看著前方哭喊的人群，無動於衷。

  刺刀就在前方，卻是沒有人敢去動。

  申屠宇看著，城頭上的士兵也在看著。

  如果這些人連報仇都不敢，那也沒必要浪費糧食了。

  末世生存法則，隻留下有用的人。

  沒有用的，自生自滅吧。

  這是申屠烈交給他的，也是申屠城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申屠宇還是想等等，等到他想要的結果。

  畢竟，這些都是人。

  他們只是被圈養的人，不是被馴服的豬狗。

  “少主！”

  王山臉上帶著怒色，既有對俘虜的痛恨，也有對這群麻木不仁的不忿，怒其不爭就是如此。

  “再等等！”

  “我不信，這麽多人裡，沒個有骨氣的。”

  王山退下，城頭上再次沉寂。

  哭喊聲還在，前方站立的人，眼中仍舊是茫然。

  申屠宇閉上眼睛，這就是末世。

  一個人類淪為豬狗的時代。

  一個活著比死還難的時代。

  啪嗒
  城下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動。

  後方排列的人群，因為這人開始晃動。

  猶如一片平靜的麥地裡出現一隻刺蝟，隨著刺蝟的走動，路線越來越長，直到出現在人前。

  那是一個青年，一米五左右的青年。

  身上穿著短褲，上身赤裸，一條條傷疤交錯，很難看出原本的模樣。

  臉上一道疤痕從眉間沿著鼻梁劃到嘴角，一張年輕的臉看上去更加猙獰。

  青年走到人群前，抬頭看著城牆，陽光下眼睛眯起來，仿佛好久沒有見到陽光，隨後低下頭，看著前面跪著的俘虜和其家人。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人們期盼的痛恨，也沒有嘶吼，很是平靜。

  吧嗒
  赤著腳走到前面，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刺刀。

  看的出，青年並不習慣拿刀，刺刀握在手裡很是生疏，刀刃都向著自己。

  以至於雙手調整下，才將刺刀握住。

  青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並沒有走向俘虜，而是走到一旁哭泣的人群中。

  隨後，來到一個婦人前。

  婦人明顯認出青年的身份，身體顫抖著，嚎叫著，身體想要起來，卻被身後的士兵摁住，只能大聲喊著，聲音淒厲。

  青年依舊是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婦人，眼睛看著婦人身邊的小胖子。

  小胖子十來歲，看上去很健壯，只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身體攤在地上。

  “偉，求求你，放過他，放過他！”

  “他是你弟弟啊，放過他，求你了。”

  婦人哭吼著，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

  青年依舊不聞不問，伸手抓著小胖子的頭髮，隨後用力扯著。

  啊~~~
  小胖子痛苦著，大聲喊著媽媽。

  婦人想要掙扎，身邊的士兵毫不留情。

  啊啊啊啊
  小胖子的叫聲不斷，青年拉著小胖子在地上走，頭皮上的疼痛讓小胖子手腳並用，不斷摩擦。

  俘虜群中，三猴子聽到小胖子的叫聲，立刻抬頭看向一旁，隨後身子就要起來。

  碰

  一槍托輪在頭上，鮮血直流。

  哪怕是六階強者，在被束縛後，這樣的撞擊也讓他頭暈目眩。

  更何況，此時他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

  但在小胖子的聲音刺激下，依舊想要爬起來。

  嗚嗚嗚

  小胖子的哭聲一直來到三猴子的面前。

  三猴子看著兒子痛苦的面孔，心如刀割。

  看著青年，更是露出哀求的神色。

  “放過他們，他是你弟弟，那是你娘啊。”

  “有事，朝我來，朝我來，放過他們。”

  “求你了，求你了……”

  三猴子悲痛的喊著，周圍的俘虜眼中帶著惶恐，仿佛現在的一幕就是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青年依舊平靜，內心仿佛沒有任何波動。

  就是守衛的戰士看了也感到心寒。

  手中刺刀舉起，在三猴子哀求的哭喊聲中，落下。

  青年準頭不怎麽樣，刀刃穿透小胖子的小腿，哭喊聲更加響亮。

  一旁的婦人已經昏過去，卻被戰士一巴掌拍醒。

  三猴子頭創地，嘴裡合著泥土，不斷哭喊。

  噗噗噗

  青年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雙手握著刺刀，一刀刀舉起落下，一刀刀帶起血花。

  終於，小胖子倒在血泊裡，沒了聲息。

  三猴子看著兒子，雙目失神。

  “啊~~~~”

  青年癱坐在地上，臉上，身上全是血液，張嘴大聲叫著。

  “爹，小弟，我給你們，報仇了。”

  “報仇了！”

  青年喊著，喊著，身體陡然躺在地上，暈了過去。

  “把他抱上來。”

  申屠宇說著，下方士卒立刻將其抱起，送上城頭。

  而隨著青年這一生呼喊，整個城池裡，仿佛有了聲音。

  前方，一個少女慢慢走出人群，撿起刺刀。

  後面，一個老漢舉起手中的鋤頭。

  更多的人，開始上前。

  期初還是小步挪著，還是帶著惶恐。

  但隨著一聲報仇的呐喊，人們開始跑起來，轟隆一聲，猶如洪流。

  負責看押的戰士立刻後退，面對人群，已經瘋狂的人群，沒有人敢擋在他們前面。

  剩下的，只有俘虜和家眷，成為人們發泄的對象。

  時間很長，持續到下午，整個城中一片哭聲。

  放肆的哭聲。

  城牆下，已經看不到活著的俘虜，瘋狂的人們不管男女老幼。

  不管是不是是不是無辜的，沒有人考慮這些。

  他們隻想發泄，發泄這些年來心中的痛苦。

  或許會有無辜的，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但末世就是這樣，你再享受人上人的生活時，就已經踏在別人的屍骸上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城下開始平息，整個城中開始充滿人氣。

  哪怕只是暴虐的人氣。

  城頭上，青年已經醒過來。

  手上端著一碗飯，不斷的吃著，偶爾被米飯噎住，就會拿起水壺灌一口。

  然後繼續吃。

  一直吃到吃不動，才停下。

  看著申屠宇，青年噗通跪在地上，額頭砰的磕在地上。

  “鄭偉，拜見主人！”

  青年堅定的喊著，跪在地上不起。

  申屠宇看著青年，從剛才來看，這個人很狠。

  親手將同母異父弟弟宰殺，心不狠乾不出這事。

  但這樣的人，有自己的堅持，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這樣的人，才是末世的正常現象。

  不過，想要收服這樣堅強毅力的人，也需要極大的魄力。

  “從今晚後，我就是你的主公！”

  “是。拜見主公！”

  “起來吧！”

  “謝主公！”

  “給他件衣服。”

  一旁王山取來外套，青年穿在身上，便開始講述城裡的情況。

  “主人，這裡原先並不叫天風城，而是叫漢城。城外的那條河叫做漢水。沿河北上，有一座城，下遊也有一座城。”

  “小人的外公原本是這城裡的管事，後來一天，下遊的城池被一群喪屍佔據，張楓一夥前來投靠。城主為人仗義，便收留了他們。”

  “卻不想，張楓早就投靠了屍王，在屍王攻城的時候，偷襲了城主，打開城門。”

  “漢城，就這樣成了喪屍的樂園。”

  “每年都有上萬人被這群畜生送出去，喪屍為了獲得優質的‘食物’，會挑選出‘優質’的孩子，喂養最好的靈米，然後.……”

  “我的父親不甘心，帶人反抗，被張楓這個畜生給害了。”

  “我兩歲的弟弟，也被……生吃了！”

  少年說著，咬牙切齒，眼睛裡淚水閃動。

  “十年了，十年了。終於，報仇了！”

  青年說著，周圍的戰士聽著，心中同感，對於那些人半點沒有同情，更有人恨不得將其再復活蹂躪一遍。

  “一切，都過去了。”

  申屠宇說著，末世永遠沒有最殘酷，只有更殘酷。

  “是啊，都過去了。”

  “可惜，當初百萬人，如今，只剩下這麽多了。”

  青年握緊拳頭，十年裡，死去的人太多了。

  欠下的債，太多了。

  “下去休息吧，你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申屠宇看著城下，已經恢復平靜的人們開始聚集起來，不少人激動的昏死過去，被士兵抬到一旁。

  隨後眾人等待安排。

  “我叫申屠宇。今後，這裡，我說了算。”

  “我知道你們過得很苦，很多人為了活著不惜苟且，卑微的可憐。”

  “但我更知道，這個世界，能活著，沒有什麽可憐不可憐，因為，我們都還活著。”

  “我會讓你們活下去，前提是，聽我的。”

  “服從我的意志，你們將不再卑微的活著，而是昂首挺胸，迎接這末世的一切。哪怕去死，也會坦然。”

  “告訴我，你們，願不願意！”

  申屠宇喊著，周圍的士兵眼中熾熱。

  下方人群抬起頭，那目光中竟然有淚水流淌。

  “拜見主公！”

  鄭偉在前方跪下。

  “拜見主公！”

  更多人跪下，散亂的喊聲最終匯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哪怕那些割掉舌頭的老人，也是張大嘴巴，呀呀的喊著。

  這一刻，這些人，有了新的人生目標，重新踏上人生的軌跡。

  申屠宇長舒一口氣。

  重病用猛藥。

  對這些人說什麽民主，搞什麽人權純屬狗屁。

  只有強權，只有霸權才會給他們帶來溫暖。

  習慣了服從的人們，只會服從更強大的存在。

  “王山，你帶一營二營回去，讓梁伯調配物資來，還有，派一批人來管理。”

  “這樣下去不行，得教他們規矩。”

  “是！”

  王山離去，申屠宇又讓蔡京武將繳獲的靈米拿出來，就在城牆下煮飯。

  這次繳獲的靈米很多，很多。

  申屠城的庫房他也去看過，足夠三十萬人一年的用度。

  而這天風的的儲存更多，倉庫足足有申屠城裡三個大，可見這裡的靈田有多豐厚。

  尤其是中間的倉庫裡，都是金黃色的靈米，質量很高。

  大鍋架起，人們開始收拾心情，排著隊打飯。

  這一刻，他們終於找到了做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