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閃電在雲海下方肆掠，一艘閃爍金屬光澤的飛艇從上方飄了過去。飛艇兩側巨大的木製翅膀每揮動一次，就有猛烈的風吹開了附近的雲朵。

  在飛艇一間有著寬敞玻璃的房間裡，幸存者透過窗戶舉目望去。在玻璃上映著她和蔡之佑的影子。

  “你被人控制了。”蔡之佑好一會兒不說話，現在恍惚地仿佛在對自己說似的對她說道。

  “不，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幸存者起初背對著他，此刻轉了過來，走到桌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蔡之佑，你想找到你的心柔，你想找到以前的心柔，不，過去的她已經死了，再也不在了。”

  “她還在。”蔡之佑大聲說道。

  “就算你的聲音再大，也不會改變什麽。”幸存者看著桌上的航線圖，手輕輕指過去，敲了敲一條河的標記。

  “我們離開這兒，心柔，跟我離開。”蔡之佑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腕，“這不是你，心柔，這不是真正的你！”

  心柔用力推開他，手停在空中沒有放下去。“英雄是我的敵人，只要有機會，我就會殺了所有的英雄，蔡之佑，這意味著你也是我的敵人。”她說，“別再叫我心柔，這個世界上沒有心柔。”

  她的目光冷了。

  蔡之佑也瞪著她的雙眸。

  “我不會相信你。”他繼續走過去。

  幸存者忽地從桌下拿出一把槍，對準著他：“你應該相信。”

  “你要對我開槍嗎？哼，心柔，那就殺了我好啦。”蔡之佑沒有停下腳步。

  “如果能證明的話。”幸存者的話音剛落。

  槍聲在房間響了起來。

  蔡之佑怔怔地看著幸存者的槍在冒著熱氣，那顆子彈擊中了他。

  當他用詫異的表情望著她的時候，看到她按了一下桌上的紅色按鍵，他背後的牆就打開了一道門。

  狂風湧進房間，仿佛無數隻手抓住蔡之佑，將他瞬間拽出飛艇，拋進了雲海去。

  風讓他的太陽穴砰砰作響。他穿過厚厚雲海，耳邊的呼呼聲讓他沒辦法思考，仿佛幾百台引擎在四周轟鳴。

  他的大衣被刮了起來，直往他的上邊竄，裡側的Ruby製服也在獵獵作響。

  最後，蔡之佑落進了一條橫跨草地的河裡，他被嗆醒，胡亂掙扎，爬到了岸邊。

  他一個大字躺在草叢上，大喘氣地望著烏雲凝聚的天空。這時，一道閃電照亮了雲海，他隱約望到了一艘飛艇映在雲上的黑影。

  蔡之佑坐立起來，看著自己被槍擊中的左側肩膀，愣了一會兒，笑著說道：“啊，心柔，我確實不相信你。我就知道……”他笑聲更大了，攥起草扔了出去，“你不會想殺我。你還在，心柔，我的心柔——還在。”

  Ruby英雄學院裡，在遊戲之地，李黎看著屏幕上蹦出對決結束的字後，抬起雙臂，抖擻了一下自己。

  他往對面望去，從街機之間的空隙能夠看到她蒼白的手放在紅藍按鍵上。

  李黎和耶夢已經玩了十幾回合的格鬥遊戲。她看起來仍然不累。

  是時候說話了，李黎心中說道。

  “耶夢。”他輕輕說道。

  耶夢飄了起來，似乎準備離開遊戲之地。

  李黎快步走過去，擋在了她的跟前。“嘿，”他說，“我們能談談嗎？”

  燈照在耶夢的黑發上，有那麽點兒藍色。她的雙眸被長發擋住，發間折射著彩虹色。

  她蒼白膚色上的紫唇，仿佛根本沒動就說道：“你想說什麽？”

  是啊，我想說什麽呢……怎麽才能讓一個人徹底忘記過去，忘記她關心的人，一個死去一個失蹤？李黎心說，我沒有忘記，我自己都沒有忘記。

  看著李黎不說話，耶夢繞過他，朝遊戲之地的門飄過去。

  “等等，耶夢！”李黎的聲音比剛才大了一些。他努力尋找著詞，尋找著此刻可以對她說出的話。

  “以利亞——”李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立刻說出這個名字，他猛地怔住了。

  他緊張地走過去，掐著自己的手肘，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利亞，蔡之佑，他們……我們不會忘記以利亞，耶夢，我知道你依然想念著他。”他看著她擋住雙眸的長發，“我們也會找到蔡之佑，無論他在哪兒。”

  “你打算說的就這些嗎？”耶夢無表情地說道。

  “耶夢……”李黎咬唇。

  耶夢飄出遊戲之地，一瞬怔住了。她聽到了李黎忽然喊道：“我們必須振作起來，我是說——啊，所以呢？以利亞死了，蔡之佑那個混蛋也失蹤了，可我們還活著，我們必須繼續走下去，必須這麽做！否則……否則……”他望過去，眼眶含淚，“以利亞不就白白犧牲了！那麽多英雄死在了那兒，那麽多，我仍然能聞到那天空氣裡飄散的血腥味……我們活了下來，耶夢，我們活著！我們沒有死，沒有死卻在仿佛死去那般地度過這一分一秒！他不會希望看到我們這麽下去……沉浸在他的……想念。”

  李黎用手拭去淚，朝耶夢走過去，葉影從他的雙肩滑落過去。

  “他們仍然在我們的心裡，我絕不會忘記。”他哽咽道，“我想讓以利亞感到驕傲，我想讓他看到我們多麽地努力……多麽多麽努力做好一個英雄。”

  耶夢沒有說話。她在輕輕顫抖，或許只是一陣輕風吹拂起了她的Ruby製服。

  李黎走到她的跟前去，她就立刻轉到另一邊去，不讓他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耶夢？”李黎柔聲說道。他繞過去，她繼續轉過去。

  “你在做什麽？耶夢。”李黎用力將她轉過來。

  這一刻，他瞥見被長發擋住的雙眸下有淚水在閃爍，她咬著嘴唇，小巧的雙頰上懸著淚滴。

  李黎只看到了這一瞬間，因為耶夢立刻打開空間門，鑽進去離開了。

  “耶夢……”

  只剩李黎一個人愣在這兒，用手擋住剛才空間門的光芒，琢磨著剛才看到的畫面。

  此時此刻，在Ruby英雄學院的另一個地方，恩雅來到了希芙的房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