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因為她又一次佔領了身體的控制權。讓原本也屬於她的那部分權利無法得到實現。不如說對於原本擁有這個身體的她來說，司如雪才是真正的侵佔者。她是從無意識的海洋之中誕生的一點點光輝，由各種數據臨時拚湊而成的全新的人格。在這一點上，她就像是一個無根無憑的浮遊一樣，只是在最恰當的時候誕生在了這個身體之中，她很慶幸自己的命運並非如同隕落的流星一般轉瞬即逝，而是可以像這個樣子與大家一起盡情地享受身為一個“人”的生活。雖然說，她並非真正的人類，但是現在她也覺得自己已經和人類在情感上沒有太多的區別。她忠實地信賴著自己的主人司銀塵，對所有夥伴們都投以關切和期待。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值得讓她去細細品味，那些人生百味。

  “你總算是醒過來了，實在是太好了！”司銀塵撲了過來，攬住了司如雪的手臂。另一邊，伊利貝爾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司如雪起身的時候，周圍的束縛設備都全部脫落了，隨後便站了起來，她恢復了意識之後，首先察覺到的是自己的身體經過更換之後，行動變得更加輕快了，她沒有想到過自己的身體居然也可以這麽輕盈，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像是“年輕了十幾歲。”變回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樣，不如說，她現在就像是提升了版本的機械人偶一樣，保持著原本的心靈，卻可以享受到全新的身體。

  這一切都要感謝坎特·摩爾博士的幫助。

  “謝謝你，摩爾博士。”司如雪十分有禮貌地說道。

  “嗯，看來這場手速還是非常順利，我們可以接下來，再做近一步的檢查，之後要是沒有什麽大礙的話，就可以離開了。”

  “之後，有什麽問題的話，盡管來研究院找我們。”

  “嗯，我們知道了。”

  坎特·摩爾發現在司如雪的身體之中的那個負責檢測用的設備居然也失效了。大概是被她覺醒的時候的能量波動給破壞了。

  算了，就這樣吧。看來是沒有機會研究到她的感情系統的真實面貌了。

  就當她是神的奇跡，不再對她抱有什麽執著好了。而且就算研究或者生產出了有著人類情感的真實模擬人類的機械人偶，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因為他們最終還是會淪為人類的工具。如果說，可以讓他們也擁有公民權利的話，那基本上就不是他這個研究者可以去定論的問題了。

  隨後，他和助手一起司如雪進行了幾項基礎的檢查，新的身體她適應得很快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些情況都很地得到了確認，可以說司如雪已經是一個非常獨立的個體了。重新地獲得了新的軀體，也取回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心靈，或者說，這個心靈似乎變得比起之前要更為豐富了許多。坎特·摩爾博士也不得不承認，她有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可能性，在未來對面某一天，也許這個世界上這種機械人偶是僅此一個的特殊品。

  他附著在她身上的那個監測元件也無法生效了，看來試圖模擬出她的心靈系統，製造出與之相同擁有獨立系統的機械人偶看來是沒有那麽簡單了。因為沒有數據作為支撐，只是依靠實驗室之中的模擬數據難以得到這樣一組不同尋常的心靈數據。可以說，實驗室之中是無法輕易地誕生出這樣的機械人偶。不過，現在能夠讓她的壽命延長這麽多，也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結果了。最終他的任務還是完成了。這段時間與司如雪在一起待在研究室的經歷，讓他仿佛重新拾取了剛成為一名普通研究者的時候，那一顆單純的好奇之心。

  “實在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以後研究院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一定不會推辭。”伊利貝爾如此說道，她很清楚自己身為貴族的權限，所作出的承諾還是有那麽一定的含金量的。今後研究院可以說，已經握有伊利貝爾的這個人情在這裡。

  “嗯，我也感覺很榮幸。”坎特·摩爾點了點頭，目光平靜。

  “如果以後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也可以來找我。我對你們的機械人偶，也就是小雪，還是很喜歡的。啊哈哈哈，能夠讓這麽可愛的機械人偶小姐，雖然型號古老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什麽問題了，在我的手下重新煥發出來的的新的生機，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他撫摸著自己花白的胡子。

  “那麽我們就此離開了，以後有機會再聚吧。”說著，伊利貝爾看向了司銀塵。

  眾人朝著研究室的大門離開。都向研究院的成員們揮手說再見。

  司銀塵的內心此刻感到了一股煥然一新的感受。因為司如雪換了身體之後，似乎變得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動作還有表情都變得比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豐富了不少，顰蹙之間，讓人能夠仿佛看到她真實的想法。總而言之，就是變得更像是一個人了。與之前稍微先顯得僵硬的那個司如雪，就像是另一個樣子。

  “主人，我現在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僅僅是外部的設備，還有我的心。”司如雪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說道，“她好像也存在於我的思維之中，只是我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我知道，你們已經融為一體了，之後不會再發生分裂的現象了，最主要的是你身上的武裝系統被卸下來了。不會再被高強的能量給壓迫正常的傳導系統，之後你只是我們雜貨鋪最最可愛的女仆而已。”

  “好的。嘻嘻。坎特·摩爾博士真的很厲害，她還能夠製造出很多我這樣的機械人偶對吧？”司如雪低著腦袋看向了司銀塵，現在以小蘿莉形態現身的他比起司如雪還要矮一個腦袋。不得不說，他的易裝魔法，已經發揮出了超出原本極限的能力了。路上的行人根本沒有一個可以識破他的魔法，不僅僅是視覺上的，就連物理上的觸感，還有體型都完美地還原了，這其中有司銀塵超乎魔法本身，天才性的創造，而現在可以說只要不是比他強的魔法師，是不會看破他的魔法能力，更不要說識破他的魔法了。

  三人乘坐馬車。那專門為貴族服務的車夫，熟練地駕駛著馬車。馬車在石砌的大道上暢通無阻，因為馬車是貴族專用的馬車，從外表看過去就十分奢華，而且在帝國內有給一般的貴族讓路的規定，可以說大部分的人都會謙讓。

  到達了城堡之後，他們決定在附近逗留更長的時間。畢竟，現在司如雪才剛剛從研究院出來，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才行。不過要說的話，這段時間最讓他們在意的就是雜貨鋪的經營狀況不知道怎麽樣了。大家都有在好好地工作嗎？進貨的事情交給他們就足夠了嗎？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司銀塵去確認，不過現在既然他已經答應了要在羅爾曼帝國好好地逗留幾日，陪同司如雪一起在這裡遊玩散心的話，那麽就還是不要在意那麽多的事情比較好，對於雜貨鋪的小夥伴們來說，他確實是已經距離很遙遠的人了。

  兩個帝國之間的距離雖然可以使用空間魔法瞬間縮短，但是他並不想使用空間魔法，因為這個魔法實在是太有價值，如果濫用的話，還是容易暴露自己的真是身份。還是在羅爾曼帝國逗留更長的時間，假裝這真的是一趟經歷了長時間的旅行。這段時間，司如雪也十分喜歡在城堡的生活，她可以看到許多以前未曾看到過的光景。

  在城堡的豪華的大廳之中，這裡的一切彰顯出皇族的貴族氣息，司如雪現在雖然身上穿的是比較普通的衣服，但是依然與這個地方十分搭配，她的新的軀體讓她看起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外表的變化並不大的，但是氣質明顯變得比之前更為高貴了。那一套有著蕾絲花邊的裙裝，搭配那白色的絲襪，裹著她那纖細的大腿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實在是賞心悅目。司如雪現在可以說比之以前要更為靚麗幾分了。可以說，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在靈魂融合了之前記憶之中那個作為戰鬥消耗品的機械人偶來說，現在她變得更為沉穩，也不像之前那個在雜貨鋪之中工作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呆頭呆腦的可愛少女。更像是經歷了一場蛻變，她也變得成熟了起來。

  這一趟行程看來沒有白跑。

  “啊，你來啦！”正坐在沙發座椅上的司如雪捧著書看，發現有人走了過來，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看向了走過來的人。

  “最近感覺怎麽樣？”司銀塵通過變裝魔法變成的小蘿莉坐在了司如雪的身邊，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姐妹一樣。

  “我的記憶已經逐漸回來了，關於我之前消失的一切我都已經想起來了。多虧了主人你帶我過來，我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面，原來藏著這麽多的往事。這些事情，都有被我好好地藏在心底的角落裡面。就像是一個寶藏盒子一樣，雖然有悲傷痛苦的記憶，但是只要打開裡面，總能夠發現許多的寶物。”

  這個時候，司銀塵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想聽你的故事。可以說給我聽嗎？”

  “遇到主人之前的故事，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很清楚，既然你想要知道的話，那麽我就說給你聽好了”司如雪說著，雙瞳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光，她做出回憶的樣子。在那遙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些什麽。這是只有那位已經融合在她心靈之中的另一個人格才知道的事情，她將一切的一切都保存在了系統的存儲設備之中。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沒有人來探究她的秘密，她也始終如一地保存在這裡。現在兩個獨立的心靈融合為了一個獨立的完全的存在，所以那些記憶也全部毫無保留地湧入到了司如雪的記憶之中，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那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今天她要在這裡全部都說出來，告訴這位照顧了自己這麽久的主人，也是給予她新名字的人。對外宣稱兩人是兄妹，但是按照出生至今的時間計算，恐怕機械人偶現在的年齡比起司銀塵來說還要大許多。這個時候，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甜美的聲線從她的唇間吐出，似乎要將一段塵封的歷史，娓娓道來。

  “那個時候，我的主人，也是像這樣子，每錯！就是居住在像這個古堡那麽華麗的地方哦。我和許多的機械人偶被製造出來的使命就是成為貴族最最最忠實的仆人，而且我們的體內搭載了戰鬥用的系統，那時候都是剛設計出來的軍用戰鬥系統，所以戰鬥力量十分驚人，而且難以控制，一般來說大概這些貴族也不希望能夠看到這些戰鬥系統啟動的那一幕吧。但是作為保鏢還有防禦用的障礙來說實在是非常好用，那時候還很少有人偶會搭載那樣強大的戰鬥系統，我們本身也應該是被當做戰爭用的機器去戰場上的，但是很顯然，大戰已經結束很久了，沒有什麽地方會這樣大規模地需要用到魔導機械人偶。我們的實力在當時來說確實是很強大。但是之後，我們的主人似乎由於一直在從事非法的勾當，而且還惹怒了百姓，他應該算是個有這封地的貴族領主吧，所以才可以得到這麽多的機械人偶當他的仆人。”

  說到這裡，司如雪微微停頓，似乎正在繼續回憶起那些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且將它們組織成語言說出來。她使用自己的系統化編制出來的語句是那麽的順暢，聽起來也多少有點人們回憶過去並且訴說出來的味道。

  “那個貴族一直四處搜刮民脂民膏，很長時間以來，就聚集了大量的財產，每天都過著奢華的生活，可以說是讓人痛恨的一個存在。他一直都在以強製的命令剝削底下的人民，很快，許多的人不得不想辦法謀求另一條生路。他的名字也變得被更多的正義之士知曉，大家都為這位以強權巧取豪奪的領主感到憤怒，不再對他有任何的憐憫，就這樣，戰火爆發了。隔壁的領主早就打算把他的城鎮也給一柄吞並掉，於是趁著這個時候，發動了對這位領主的討伐戰爭，戰火一觸即發，更是有大量的民兵紛紛倒戈加入到了對面的陣營。”

  司如雪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稍微回憶了一陣子，繼續說道。

  “那場激烈的戰鬥，現在似乎還在她的腦海之中，不斷回旋，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機械人偶被戰士們的攻擊紛紛擊落，就算搭載了大量的魔導武器，依然不是那些人的對手，如果可以的話，那麽就讓他們成為灰燼吧。但是很顯然，宅邸那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位貴族主人最後的命令就是一直攔截住這些可惡的民兵還有隔壁鎮的士兵。那位主人很明顯就是要將這些機械人偶全部拋下為自己斷後，當做自己能夠全身而退的墊腳石，他已經聯系了軍隊，護送自己離開，帶著他那些宛如金山銀山一般的財寶。”

  “還真是一位自顧自的主人呢。”

  “機械人偶們都是會忠實於命令的工具，說是武器也不為過，她們前仆後繼，擊倒前面的人，被人擊倒。隨後，整個貴族宅邸之中彌漫這一股蕭炎的味道，那是因為人類那邊也有很多的人使用爆炸性的武器，至於機械人偶這邊也配備了許多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人類之中有神聖魔法師，他們使用光之屏障格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等到機械人偶能源快要耗盡的時候一擁而上，使用原始而且暴力的方法使用武器攻擊，即使這些機械人偶也能夠使用武器近身戰鬥但是，依然寡不敵眾。在最後的關頭，這些機械人偶紛紛被肢解砍殺。有些肢解被巨炮轟擊，瞬間就沉沒在泥地之中，化為一灘碎片。

  目之所及所有的一切都會破壞了，高喊著口號的人們舉起旗幟在衝殺，機械人偶的殘骸散落一地，這個時候，已經被一群人包圍的我，也和那些機械人偶一樣，按照系統的設定，將所有人都認為是敵人。我拚命地反擊，從他們的攻擊之中逃脫，不斷地輾轉，最後還是被那些士兵追上來了。

  很多的人都在不斷地戰鬥，但是他們已經不再把這些機械人偶放在眼裡了。刀與箭不斷交錯，光與影不斷碰撞，我在泥地之中不斷翻滾。最後被一名追趕上來的士兵用劍砍斷了四肢。然後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大概是我體內的系統某個部分被打爆了吧。之後我經歷了大概許多的年代，也因為保存的比較完整，所以就能夠得到了一些收藏者們的青睞。總之，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那位領主大概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這個時候，我的記憶就已經不太清楚了。”

  “那時候你說是在一個貴族家的收藏品的廢棄物裡面發現我的，估計我是被某個貴族給收藏了，所以之後你才會發現我，也許是那時候的技術還沒有現在發達，所以無法將我完全恢復過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似乎感受到了一道光，所以就覺醒了新的一個人格，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你拯救了我。所以我就在這裡了。過去的時間到底有多久呢？我不清楚，大概已經過去了很久吧，畢竟我是很古老的那種型號的機械人偶。現在這個全新的身體比之前的簡直要好太多了，而且內部的系統錯誤也得到了修複，這就是我的故事。主人，你聽清楚了嗎？以前的代號已經無所謂了，我現在是全新的我，只要我和你在一起，這就足夠了。我會一直陪伴你。直到最後一刻。感謝上蒼讓我們相遇。”

  “我也很感上蒼，能夠讓我們相遇，這是最棒的事情了。”

  “太好了，主人。我今後也會一如既往地在你的身邊。”

  “嗯，不是說了嗎，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或者就叫老板。我也聽得管。”

  “嗯，老板。司銀塵老板！”

  “你們要打情罵俏到什麽時候，嘻嘻，快來吃晚飯吧。”這個時候伊利貝爾突然出現了，她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的，我們這就來。今晚可是由大廚做的飯菜吧。”

  “沒錯，我們好好吃一頓，研究所也送來了，特別定製的新口味魔法原液給小雪哦！”

  “這麽多不好意思呀，承蒙他們的關照，我才得以重生，還給我送這麽多的東西。”

  “不用擔心，他們對你很是喜歡呢。雖然你是機械人偶，但是很顯然，你的心靈系統已經超越了他們設計的束縛，獲得了自己的靈魂。”

  “我這個樣子會很奇怪嗎？”司如雪歪了歪腦袋。

  “至少比人更像是人。”伊利貝爾豎起一根食指，如此說道。

  “是嗎？不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還是願意成為一個可以幫助到大家的機械人偶。”司如雪可愛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