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煙雲澗

  半小時後，張揚站在博物館五樓的陽台上，看著一輛黑色的麵包車疾馳而去。

  老趙就在上面，還有大量的古董。

  這時候，沈舅舅的電話才打過來。

  “喂，張揚。”

  “怎麽了，舅舅？”

  “老趙還在你那兒嗎？剛才那妮子的話你別管，先聽我說……喂，你在聽嗎？”

  “我在聽啊，伱說。”

  “好，事情是這樣的，我已經問清楚了，老趙他可能也是被人蒙蔽了，有可能是粵省那邊的人做的局……我和他是過了命的兄弟，知道他的為人，你給我個面子，幫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撈一下。”

  “遲了。”張揚淡淡的回應道。

  “什麽遲了？”

  “沈舅舅你的電話來的遲了，我們還在鑒定畫的時候，趙姐找的人直接破門而入，把他逮捕了。”

  “那現在呢？”沈舅舅在電話裡急切的問道。

  “他們已經走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沒敢多問。”

  “怎麽了？”電話那頭傳來趙姐的聲音，不過並不是在詢問張揚。

  過了一會兒，她接過電話，和張揚說道：

  “不好意思啊，張館長，今天辛苦你了。”

  “有機會的話，來燕京，我請你吃飯，代我叔叔當面給你賠禮道歉。”

  “不必了，沒什麽事我先掛了啊？”

  “嗯，那您先去忙，我這邊也要回去了。”

  掛斷電話，張揚給沈書語發了條消息，讓她有空去舅舅家看看。

  好歹是年少時最好的朋友，張揚代入一下，處在沈舅舅那個位置，這會兒肯定很難受。

  忙完這一切，張揚長舒了一口氣。

  事情看起來挺簡單的，但剛才被保鏢堵在廁所裡的時候，他屬實還是緊張了一把。

  現在，他終於有空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結果一不留神，就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肚子也餓得咕嘟咕嘟的叫。

  張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晚上七點，睡了四個小時，錯過了三個電話。

  電話分別來自沈書語、馬老師和汪大師。

  好在這三個人都給他微信留言了，無一例外，問的都是關於老趙的事。

  好像一下子，整個燕京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了。

  “我什麽也沒乾啊。”張揚無奈的聳聳肩。

  能怎麽辦呢？這三個人都很重要，他只能花時間逐一回復。

  一直忙到八點，才和他們都講清楚。

  ……

  晚上張揚也有安排，陳彥光回來了，兩人約好見面敘敘舊。

  地點就在韋福光家新開的飯店包房。

  等張揚開車趕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除了好久不見的黃彬、韋福光和陳彥光三兄弟，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陶嫦。

  “嫂子人呢？”沒見到程詩卉，張揚有些好奇。

  他本來還想問問，程二爺最近怎麽樣了。

  上一次聯系的時候，程二爺說要在意大利乾票大的，之後就一直沒回音。

  要不是上次陳彥光說，程家父女在歐洲逛時裝展，張揚都懷疑他被外國警察給逮捕了。

  “卉卉她去探監了，後天才回臨海。”陳彥光笑著拉張揚過來坐下，兩人在印尼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了，關系自然不一般。

  “揚哥，你不夠意思啊。”韋福光端著酒杯，一邊給張揚敬酒，一邊用略帶哀怨的語氣說道，“聽說你們在印尼，連石油佬的線都搭上了。”

  “還外出打撈沉船來著。”

  “有這麽大的好事，為什麽不叫上我啊？我難道缺到印尼的機票錢嗎？”

  “哈哈哈，我和阿光是剛好遇上，真不是提前約著去的。”

  “遇到那兩個沙特人也純屬意外，完全是不打不相識，本來還想著坑他們一波呢。”張揚笑著解釋道。

  順帶和陳彥光說了一下，自己回來遇上那兩個沙特王室的事。

  “這事兒我知道。”陳彥光完全不意外，他告訴張揚，“卉卉從米蘭回來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非要拉著我去和巴莎伊爾認識一下。”

  “我們到利雅得的時候，他們父女倆也剛剛從國內飛過去，所以咱們兩次相遇，中間就差了幾天而已。”

  “哦～”張揚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你們談生意去了？”

  “嘿嘿嘿，是的。”陳彥光笑了笑，不過他沒有急著解釋談什麽生意，而是給了張揚一個眼神，示意等會兒下去再說。

  現在嘛，當時是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張揚對吃喝不感興趣，所以最先解決戰鬥，接著就去包房的沙發上坐著玩手機了。

  正當他打算來一局緊張刺激的血流麻將的時候，旁邊的沙發突然往下一陷，緊接著是一陣淡淡的香味襲來。

  有女人坐在了他旁邊，而且很近。

  張揚瞥了一眼對方白絲+JK短裙的打扮，就知道來的不是善茬。

  一抬頭，差點和對方臉碰臉，他趕緊往後一躺，和對方拉開了距離。

  “張揚哥哥。”化著淡妝的年輕姑娘笑著和他打招呼。

  “你認識我？”

  “嘿，揚哥，這是我妹。”遠處酒桌邊的韋福光站了起來。

  “我叫韋薇薇。”小姑娘自我介紹道。

  喂喂喂？
  這名字再奇怪一點，擱這兒打電話呢？
  張揚表情疑惑的看了看飯桌上的韋福光。

  阿韋，你妹妹好像沒有社交距離的概念啊，都這麽近距離了，還往我身上湊是怎麽回事？

  “揚哥你別害怕，她是你粉絲。”

  韋福光喝的有點醉了，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張揚還以為他是過來相互介紹一下，沒想到韋福光走到旁邊，突然拍了拍他妹的肩膀，指著張揚說：
  “快，給師傅跪下。”

  “好的。”韋薇薇當即轉身，就要走到張揚正面下跪。

  張揚趕緊躲開：“什麽情況，春節都過了，現在跪可沒有壓歲錢。”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陳彥光在酒桌邊笑著看熱鬧，“她想拜你為師，學習鑒寶。”

  “啥？”張揚先是一愣，接著打量了一下韋薇薇。

  這稚嫩強扮成熟的樣子，應該還是個高中生吧？

  韋薇薇注意到張揚的目光，抿著嘴，表情非常堅定的點了點頭。

  意思是陳彥光說對了。

  “等等，我先問一下，妹妹你多大啊？”

  “我十七歲。”

  “哦，年紀確實比我小。可是十七歲，不正是上高中的時候嗎？”

  這是高中都沒讀完就出來混了？準備繼承家裡黑社會的家業？

  張揚考慮到對方的身份，覺得不太可能。

  韋家父母就是再混蛋，已經養出一個韋福光的情況下，不可能對小女兒還不上心吧。

  “沒，她上的國際班，不參加高考，準備直接考國外的大學來著。”韋福光在旁邊解釋道。

  他已經暈的站不穩了，像爛泥似的癱坐在沙發上，但是嘴皮子還是很利索。

  “離出國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爸媽尋思著，不能讓她跟著我到處混，怕我把他帶壞了……”

  “韋叔叔英明！”黃彬在旁邊喊道。
    “滾犢子。”韋福光回應了一聲，強忍住倦意支棱起來，抓著張揚的手懇求道，“我妹妹說她就想學鑒寶，剛好揚哥你是她的偶像，這個忙，你得幫兄弟一把啊！”

  “是啊，張揚哥哥，我太想進步了。”

  韋薇薇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張揚，給他看得一激靈。

  張揚大學還沒畢業呢，臨海這邊高中國際班的情況，他相關的記憶還很清楚。

  那班上就是“富二代”+“留學生預備役”。

  亂起來和留學生差不多。

  這樣的人說什麽想學古董鑒定？
  除非張揚智商倒退二十年，回到兩歲的時候，不然真信不了。

  “你確定是要學古董鑒定嗎？”

  “確定。”韋薇薇非常肯定的答道。

  “那行啊，我們博物館有個老師傅，幾十年的從業經驗了，我幫你介紹一下，他肯定願意收你當徒弟。”

  張揚想到了老何，何館員一身武藝，確實可以收個徒弟。

  說不定還能搭上韋家的關系，這樣老何的晚年說不定能綻放出第二春。

  “啊？”韋薇薇一愣。

  接著嘟嘴看向她哥韋福光。

  但是韋福光喝醉了，實在扛不住困意，已經仰著頭，鼾聲大作。

  “沒問題吧？”張揚趁熱打鐵的問道，“沒問題我就喊何館員過來一趟，他這會兒應該剛下班。”

  “有問題。”韋薇薇連忙打斷張揚。

  這話一出口，除了已經睡得不省人事的韋福光，在場其他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

  什麽情況，剛才不是你嚷著要拜師學鑒寶嗎？
  “薇薇，趁著你哥睡著了，你最好講實話。”陳彥光壓低著聲音問道。

  韋薇薇似乎有點怕他，緊張到不停的眨眼睛，最後慢吞吞的道出實情：
  “其實我……我是想學張揚哥哥，當網紅的技術，不是為了學鑒寶。”

  “嗨，就這啊。”陳彥光先笑了，“我還以為你對揚哥有非分之想呢。”

  “……”張揚一臉黑線，搖搖頭告訴韋薇薇，“想當網紅很簡單的，只要你家裡人舍得花錢。”

  “鑒寶確實能當網紅，但這一行對女性來說太難了，你還是想想別的路子吧。”

  韋薇薇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小聲的問張揚：

  “那我用張大師徒弟的名義直播行不行？”

  “當然不行。”張揚擺擺手，“我還沒出師呢，是不能收徒的，不然肯定會被逐出師門。”

  “不信你問他們，他們都知道我師傅是誰。”

  “對對對，是這樣的，我（們）都知道。”剩下三人趕緊給張揚幫忙。

  四個人苦口婆心，總算把這個女高中生給勸住了。

  見拜不成師，韋薇薇也不想多留，狠狠踹了她哥兩腳，直接開溜。

  “這阿韋什麽情況，這麽踹都踹不醒嗎？”張揚看著熟睡的韋福光嘖嘖稱奇。

  “他壓力太大了，每天被家裡人逼著學做生意。”黃彬歎息一聲，“其實我也差不多。”

  “我們三人組，現在就光哥他不用繼承家業，壓力小一點。”

  “對，往我傷口上撒鹽，我那是自己想的不繼承家業嗎？”

  “家裡小號為大，我能怎麽辦？”

  “我的，我錯了哥。”

  “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別cue我。”

  陳彥光故作生氣的說話，讓氣氛緩和了不少。

  幾人又在一起瞎聊了會兒，黃彬心裡苦，喝悶酒喝得醉了過去。

  現在房間裡清醒的就剩張揚、陳彥光和陶嫦了。

  ……

  “張大師。”好久沒說話的陶嫦這時候才開口，“我有個客戶說去找您了，結果怎麽樣？”

  “哦，他啊，現在應該已經搭上回燕京的飛機了。”

  張揚知道陶嫦問的是誰，老趙落網的事情當然不能從他嘴裡傳出去，只能換個更巧妙的說法。

  “那我賣給他的東西，您瞧見了嗎？”

  “看到了啊。”

  “感覺怎麽樣？”陶嫦期待的問道。

  她的樣子，有點像等著班主任誇獎的小學生，出奇的乖巧。

  “可以，水平很高，那雞缸杯，仿的有模有樣的。”

  “話說回來，你們經常給他們那樣的人，仿東西嗎？”張揚好奇的打聽了一下。

  “不算經常吧，以前主要是看出價的高低。”

  “現在我們基本不做了，那個人的身份有點特殊，我們推不掉。”

  “你們說的是誰啊？”陳彥光完全聽不懂。

  “陶小姐的一個老客戶，今天找我鑒寶來著。”

  “哦，還以為是盜墓賊呢，沒意思。”

  陳彥光咽了一大口酒，哈了一聲後，轉向張揚。

  “揚哥，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件事。”

  “有事就說唄，咱倆兒誰跟誰。”

  “是沙特王室的事……”

  陳彥光告訴張揚，他們兩口子在利雅得的收獲還是很大的。

  沙特公主巴莎伊爾和程詩卉一見如故，雙方決定在今年五月，在沙特當地舉辦一次華夏藝術品展銷會。

  陳彥光這次回來，除了他老婆要去探監，給監獄裡的爺爺過下生日，主要的目的就是準備這次展銷會。

  “沙特他們那邊講究太多了，我必須得谘詢一下揚哥你。”

  “可我也沒去過沙特啊？”張揚攤攤手。

  陳彥光這個活動很有意義，張揚已經有了“搭順風車”的打算。

  但是中東的禁忌，他是真不懂。

  “不用去沙特，我已經打聽清楚了。”

  陳彥光打開手機的備忘錄，告訴張揚：
  “首先是宗教相關的東西，都不行。”

  “不管是當地的伊教，還是佛教、印度教、道教，只要是宗教的藝術品，在當地一律屬於禁忌，連相關的紋飾都不能出現在商品上。”

  “這麽嚴格嗎？”張揚有些驚訝。

  “是的，對外人就是這麽嚴。”陳彥光表情嚴肅的點點頭，天知道他當時做功課的時候有多震驚。

  “其次是武器方面的，各種兵器，尤其是帶銘文的，也不行。”

  “再就是煙酒文化、動物皮毛、中草藥相關的，都屬於禁售范圍，出現在展覽上就有被攻擊的危險……”

  陳彥光照著手上的筆記，一連說了十幾項注意事項。

  張揚聽完腦袋空空，已經想不起來有什麽東西能賣了，除了頭巾。

  “目前我們看了一下，好像只有瓷器能賣。”

  “揚哥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瓷器，瓷器好啊。”張揚讚同的點點頭。

  “但是也不能全是瓷器，那邊的瓷器銷量本來就不好。”陶嫦作為景地鎮本地人，瓷器銷售這一塊，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那就青銅器吧。”張揚不假思索的說道。

  “啊？青銅器不能賣吧？”

  “哈哈哈，誰說要賣真的青銅器了。難道你們沒聽說過煙雲澗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