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還沒有分享痛苦呢……”

  默朝著逃走的三頭帥人魚，盡可能大聲的嚷嚷。

  然而，三頭帥人魚嚇得魂飛天外，哪裡是一兩句勸阻就能攔下的。

  它們頭也不回，寬大的魚尾甩得飛起，恨不得全身抹油，有多遠逃多遠。

  “跑那麽快做什麽……明明很快樂的。”

  “是我待客不夠熱情嗎？還是說……它們根本不懂得享受？”

  默正反兩面的獨眼中，全都閃過一抹悵然，半憂半惘，如墜雲霧。

  “再往下的三層，又會是什麽樣的景致？”

  帥人魚大眼瞪小眼，余光瞄到默，一個激靈，匆忙解釋道：
  “普通的魚王，扈從數十。”

  須臾間，三道輕微的噗聲響起。

  “都說鯨落海底，反哺眾生，本瓜還沒見過這樣的生靈呢，超好奇的！”

  再看去時，逃出去的三頭帥人魚，還是沒能擺脫爆體而亡的命運。

  “最最強的魚王，全都是各族的族長，統禦一族，級別低於它們的魚王也要聽從它們的命令。”

  “通行令具有時效性，並非永久規避冥水的傷害，需要定期找族長充能。”

  “不過這不是容易的事情，有族人天天駐守門外，積年累月也等不到門開……最終能通過門離開冥水的，少之又少，極其罕見。”

  “傳說那是始祖級大魚王隕落後形成的島嶼，目前只有魚王才有登陸的資格。”

  默將魚鱗甩給瓜瓜，動作輕盈，信手拈來。

  夜寒君啞然失笑，提前打好預防針：
  “事先說好，這種形態的生靈，即便是大富大貴之人，也不一定養得起。”

  “拿來拿來！”

  “禁區的王跑出來了……你們放心！小魚絕不會說出去的！”

  帥人魚馬上道：“魚王冕下，無需驚慌。”

  “我也覺得。”

  “或者捅穿它的肚子，也很舒服呢！”

  弄清楚帥人魚的解釋後，瓜瓜眼前一亮，湊近魚鱗仔細觀察：

  “強大的魚王，扈從上百。”

  帥人魚瞪著眼望了許久，一動也不敢動。

  “給！瓜瓜！”

  “烏隆隆——”

  但這又不是尋常的暴風雨，空氣既不乾燥也不濕潤，一如常態。

  “小帥帥，你給我們當向導，老老實實帶我們去鯨島，我們放你一魚生路！”

  “您既然要去鯨島，很快就能碰到僵屍人魚族，到時可以奪走她們的通行令，一樣能達成您的目的。”

  吃飽喝足，打了兩個飽嗝，羊首和蛇首也安靜下來。

  “禁區？”夜寒君挑眉。

  “沿途至少會碰到三種人魚族，肯定會有廝殺。”

  “大蝌蚪，你瞧瞧，本瓜怎麽覺得，這鱗片上有極淡的聖獸氣息？”

  “魚王冕下，萬分抱歉。”

  瓜瓜催促道：
  “快快行動吧，本瓜太期待啦！”

  夜寒君摸了摸瓜瓜的腦袋，先安撫，隨後接過鱗片，裡裡外外檢查。

  “魚王冕下，那是無用之功！”

  “這是只有一族之長才有資格賜予的「通行令」，正是憑借這個寶貝，我們才能在冥水中通行自如，而不會遭到冥水的腐蝕和汙染！”

  “原來冥水之間還有智慧物種生存，那座島嶼在他們的眼裡，屬於不可冒犯的禁忌之地？”

  這把瓜瓜氣得不輕，擔當翻譯官的一直是它，憑什麽默開口講了句話，帥人魚馬上唯它馬首是瞻。

  少頃，他叮囑瓜瓜，瓜瓜繼續問道：
  “呔，本瓜問你，地圖上標記‘T’型符號的地方，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嗝——”

  “知道啦！”

  帥人魚尷尬地撓了撓頭，再次致歉道：

  “您剛才殺死的，是我族的魚王之一。”

  “真的如此簡單？”夜寒君反問。

  “萬一開啟不了，以你們的霉運，掉進更加危險的第16層，可能性大大增強！”

  一聲不吭的夜寒君，將鱗片置於掌心，把玩一會，視線掃向暈開的血水：
  “去找找，屍骸碎片中是否有殘留的「通行令」。”

  而在冥水最中心的區域，有一個著重標記的黑色圓圈。

  “居然有靈藥的聚集地……”

  “小魚翻不出浪花的，絕對不會把您逃出來的消息，報告給我們的王……”

  ……

  “好了，不要生氣。”

  魚類的排泄器官大多分布在體表，以及腮部。

  “輔以絕弦、懶奇凶，我們依然不具備在這裡橫行霸道的資格，必要的防備，一刻不容松懈。”

  “不行不行，它會死的。”

  “孕育邪獸的孤島，居然是冥水王朝公認的禁忌之地，一直以來嚴防死守，十分懼怕那裡？”

  獅小懶自始至終都沒有醒來，始終將腦袋磕在木板上，睡得跟死豬一模一樣。

  “藥島和鯨島的距離，離我們都很遠。”

  它的語氣中並沒有討好的成分，不是獻殷勤，只是很正常的溝通交流。

  羊小奇慢悠悠啃著靈藥的根莖，蛇小凶大口吞咽著早先囤積的獸肉。

  帥人魚斬釘截鐵，恨不得肝腦塗地：
  “死在風暴下的人魚，就像明明有通行令，卻能溺死在冥水中！”

  “好，本瓜來翻譯！”

  “也就是說，冥水王朝裡，居然會有無量大成或者無量圓滿？”

  帥人魚發現，無論是瓜瓜還是默，都聽兩腳獸的話，對其更加懼怕：
  “白色三角，那是名為「藥島」的地方。”

  夜寒君囑咐道。

  “至於綠色三角，那是「鯨島」。”

  “傳言冥水以外，還有其他的世界。”

  終於窺見活下來的曙光，火急火燎的帥人魚，又從屁股上拔下一片魚鱗，捧在掌心，如視珍寶：
  “諸位魚王，這是小魚的一片心意！”

  夜寒君敲了敲小家夥的腦袋：

  “看來沒有欺詐的成分，可以信任。”

  瞧見帥人魚哭得撕心裂肺，夜寒君和夜隱相視一眼，面露無語。

  隨著淡淡的魚腥味順著風浪飄來，又是一場小規模的人魚血雨，無聲無息浸染冥河之水。

  “其他的，還有僵屍美人魚、嬰人魚、惡魔人魚、無頭人魚、無心人魚、無尾人魚……每一族都有一個或者多個的王者，全都以‘魚王’代稱……”

  “方圓萬裡的水域，都受它的管轄。”

  悶沉的重響，從無到有，緩慢回蕩在腦海邊。

  但它是不是弄錯了什麽？他們哪裡像是魚王，何況是孤島的王者？
  “它把我們當成地心血管了？”

  “諸位大人都是一表魚才，魚度翩翩，能從禁區裡活著遊出來，區區風暴無足掛齒！”

  瓜瓜變作的帥人魚，馬上做出伸手討要的動作。

  還未翻譯，帥人魚似領悟他目光中的含義，躬身阻止道：

  有活乾，瓜瓜精神抖擻。

  “吧唧吧唧？”

  它們一個耷拉著腦袋，另一個蜷縮成一團，也開始睡大覺。

  ……

  不允許帥人魚犧牲的瓜瓜，逮著默一頓呵斥。

  默的眼眶中散去黑白兩道漩渦，學著瓜瓜的樣子，伸出觸腕討要。

  “不過……有默在，一旦進入支配狀態，即便是無量小成的魚王，我們也能從容戰勝。”

  夜寒君站起身，“風暴還未完全成型，操控船隻，我們有機會遠離嗎？”

  又是好一會工夫，帥人魚顫聲回答道：

  “這不就是「空間裂縫」或者「傳送通道」嘛？”

  這個時候，帥人魚必然瑟瑟發抖，主動尋求瓜魚王的幫助。

  夜寒君露出一絲凝重，再一次敬畏修羅之墓的通關難度，喃喃自語道：

  帥人魚茫然，趕緊朝著瓜瓜道：
  “瓜魚王，快和兩位人魚王說，風暴已經籠罩我們，我們無法逃脫！”

  帥人魚吃驚，但它沒有抵抗，任由靈魂被侵佔，最終在眼窩中顯化逆時針旋轉的紫色勾玉。

  休息四日有余的兩人，同時睜眼，不約而同抬起頭，直望高空。

  默一臉渴求。

  上面有波浪的痕跡，用來代表冥水。

  雖然有地圖，不會迷路。

  “一旦持有者死亡，鱗片便會徹底失效，您想要更多的鱗片，只能狩獵我們的族人，監禁關押，而不是一擊斃命。”

  它居然被嚇尿了？好歹也是天地圓滿的位階，要不要這麽不堪？
  “禁區的魚王，求求您，饒了小魚吧！”

  “咦？”

  默咀嚼著小小的嘴巴，爬滿血絲的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瓜瓜為什麽不開心。

  太可怕了，這船上的生靈……一個比一個危險！
  若是不時刻抱緊大腿，一覺起來，被誰吃了都不知道！

  夜隱抿了抿嘴唇，恍如隔世。

  “瓜瓜，你再問問它，帥人魚依附什麽勢力，統治冥河的全都是它的族群嗎？”

  “能夠被稱作‘始祖級大魚王’，很難不懷疑，會不會是我族聖靈的隕落之地……”

  “若非沾染聖血，這枚普普通通的魚鱗，如何能抵禦冥水的侵蝕。”

  “是！小魚領命！”

  “這個名頭聽起來就很厲害，要是留下一兩個子嗣，我們去把它拐來，以後的海上坐騎也有了！”

  “嗯……”

  “那裡有很多解毒的植物，也有很多草藥，受了重傷、得了不治之症、壽命乾涸……都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偶然會有奇跡發生……”

  夜寒君頷首，沉吟不語。

  夜隱微微驚奇道：
  “冥水王朝……大墓第十五層，竟有如此規模的生態體量？”

  “啊？”

  “破抹布，你對自己的力量真是一無所知，現在的你，只能和魚王交朋友，不要為難小魚小蝦！”

  “冥水每一年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磁場風暴」，它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只是會在運轉的過程中嚴重壓抑感知。”

  “拿來拿來！”

  最後幸存的帥人魚尾巴上，魚鱗的縫隙之間，快速分泌出粉色的不知名粘液。

  帥人魚一族，顯然有一定的智慧，能夠完成生物之間的基礎交流。

  幾分鍾前的天氣，雖然談不上晴朗，無法望見太遠的方向。

  “好，帶我們去找你的族人。”夜寒君下達指令。

  瓜瓜嗖的一聲搶了過來，用手掌打了兩下，又用牙咬了咬，好奇道：

  “變天了？”夜寒君驚奇。

  夜寒君雙眼中的紫色勾玉徐徐轉動，征服之鞭一經揚落，響亮的啪聲躍入耳中。

  夜隱接過魚鱗，細細打量道：

  可是有向導，肯定能更快的抵達鯨島。

  夜隱訝異，大感興趣：
  “正好，如果能將萬年以上的延壽寶藥帶回族中，如天鳴聖尊那樣的聖人，定能再續巔峰戰力。”

  “不不不……我們一族，只是冥水王朝十三分支之一，排在第六。”

  瓜瓜努力翻譯，雖然達不到同聲傳譯的效果，但是七七八八也能分辨帥人魚提及的重要信息。

  “求求了，放小魚一魚吧，小魚上有老，下有崽，一天要打十份工，我……我給你們磕頭了！求求你們！嗚嗚嗚！！”

  默倒是不還嘴，只是用觸腕拍著肚子，大大方方道：

  “那這個標記白色三角以及綠色三角的又分別是什麽地方？難道還有另外兩頭邪獸，潛藏在另兩座島嶼？”

  “培養獅小懶、羊小奇、蛇小凶，夥食上就相當於你們加起來的數十倍，再加個鯨魚……算了吧，光是想想都覺得頭大。”
    “先去看看嘛！”

  “聽起來相當繁華。”

  “呔！”瓜瓜又有問題了，盯著帥人魚問道：
  “本瓜問你，你們最強的魚王，實力如何？”

  “回稟魚王，在我族的傳說中，那是‘門’的象征。”

  “千真萬確！”

  “默，以後這是自己人，不準用眼睛瞪它。”

  一轉眼，天氣極端惡化。

  旁邊有蠅頭小字，因為是異族的文字，夜寒君無法辨認。

  足足用了十分鍾，它才理解瓜瓜要表達的內容，慌慌張張地趴在水面上，不停地磕頭求饒道:
  “就是那座島，那座籠罩著黑雲的邪惡之島！”

  “我們數量眾多，最好每人每獸佩戴一枚，安全性才有保障。”

  蛙假人威的瓜瓜，趕緊吧唧嘴，手腳並用的翻譯起人族的語言：

  帥人魚摳下屁股上的一枚魚鱗，恭恭敬敬遞給默。

  另有十三個簡筆畫的人魚，或分散，或緊湊，分布在各個角落。

  小小的插曲，古老的帆船再次開始航行。

  話落，瓜瓜剛剛翻譯完，帥人魚的臉色由白轉青，又透出一絲醬紫色，再次開口道：

  “是。”帥人魚俯首稱奴，盡顯諂媚。

  “呔，本瓜問你，禁區是哪裡？”

  “以防萬一，最後一枚心之奴套在你頭上。”

  “恐怕……來不及。”

  “就不能念點好？”

  夜隱看了眼夜寒君，“我本來是不擔心的。”

  “尊敬的魚王，給！”

  “你要培育鯨系眷靈？”

  “人魚們等不到的傳送，以你和老爺爺的血脈，說不定就能開啟！”

  “大蝌蚪，人魚族真棒，我們省去尋找和調查的工夫，直接就可以去其他的樓層了！”

  “瞧這規模，雖然偏向於大型磁場風暴，但只要按照小魚的提示行動，魚身一定安全！”

  “邪獸……魚王大人，恕小魚愚鈍，無法完全理解您的話語……”

  “這……這要小魚如何回答？”

  彼時，夜寒君和夜隱都是盤膝而坐，耐心等待旅途的下一站。

  很快他便發現，一寸大小的魚鱗上，鑿刻著一幅微縮的圖案。

  “那可以用觸手拉它的脖子嗎？”

  “應對的措施非常簡單，只需封閉所有的感知器官，安心等待風暴的平息，然後就能繼續航行。”

  偶然間，蛇小凶會將陰冷的蛇瞳對準帥人魚。

  “聽到它這麽誇讚，忽然感覺，飛來橫禍又要來了。”

  “當然，更加神秘的鯨島也值得一探。”

  “不要殺我！救命！救命啊！”

  夜寒君思索，旋即叮囑道：

  “幸好吃飽了，不然一直交不到新朋友，我和鴉鴉都會苦惱的。”

  “好耶！”

  “只有最最愚蠢、最最倒霉的族人，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安排。”夜寒君打了個響指。

  “如今之計，藥島和鯨島都值得探索，唯有等全員圓滿，再去考慮離開這一層。”

  但遇到真的回答不了的問題，它又不敢胡亂應答，只能哭哭啼啼道：
  “大墓？大墓是什麽，小魚不清楚啊……”

  “若是機緣巧合，撞進這些門裡，我們也有機會去往其他的世界。”

  瓜瓜抱著夜寒君的手臂，一陣央求：
  “說不定是掌握法術的妖之鯨魚，或者是半人半鯨的鯨人魚呢！”

  帥人魚充分理解問題後，不敢抬頭，小心翼翼答道：

  “第15層就這麽危險，我暫時不想去更深的地方。”

  “好叭。”

  瓜瓜別過頭去，不想瞧見海星形狀的默。

  “小魚倒是有冥水的地圖，上面有不同分支的分布情況……”

  “小魚權限不夠，不知那裡藏著什麽，還望幾位大人饒恕小魚。”

  夜隱湊近端詳，神情頓然肅穆：
  “我也感應到了。”

  瓜瓜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帥人魚懵了，生怕答不上來，惹來殺身之禍。

  “哼！”

  瓜瓜舉手歡呼道：
  “那我們先去鯨島吧，我想看看始祖級大魚王！”

  “不對……不對不對……”

  “情況有變，風暴還在加強，即將上升至特大型磁場風暴……”

  “小魚活了很久很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各位魚王大人，快使出你們的神通吧，小魚上有老下有崽，不想死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