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家後

  徐家不大的堂屋，被擠得滿滿當當的。

  徐四嬸的本意是去叫自家男人回來，順便再把徐大伯徐二伯叫上，結果不僅是徐家三兄弟回來了，就連徐大伯娘徐二伯娘還有家裡的男孫們也都趕回來了。

  其他幾房的人差不多都是整整齊齊，只有即將被分出去的三房，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徐二丫幾個雖然得到了自家即將分家的消息，但是她們不敢曠工回來。

  她們都知道，以徐家人的性子，就算是分家了，他們一家也得不到什麽，她們姐妹幾個回去也幫不上忙，還不如留下來好好賺工分。

  工分就是他們一家人的命根子。

  大隊長看著曠工的徐家人，臉色黑黑的，“你們這會兒回來，今天的工分可都沒有了。”

  徐老頭趕緊求情，“大隊長，等會兒分家完了，他們就會回去繼續乾活了，一定能把今天的任務都完成的，這工分…”

  大隊長也知道，一下子把這一大家子的工分都扣完了確實是太過嚴苛，家家戶戶誰家不是指著工分過日子？而且徐老頭也做出承諾了，他就沒再揪著不放，只是強調，“任務不能落下。”

  然後他不再耽擱，直截了當地問徐老頭，“現在人齊了，你把分家的章程說說，抓緊時間，田裡還有活呢。”

  “我來說，”徐老太搶過話頭，“我和老頭子昨夜商量過了，就把三房分出去，他們屋裡的東西都給他們，剩下的什麽都別想。”

  她這話說完，大隊長等幾個幹部都看向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結果，她說完就閉嘴了。

  “沒了？”大隊長問。

  “沒了。”徐老太回答的很乾脆。

  大隊長臉色又黑了，“徐有田，你也是這個意思？你看看誰家分家像你家這樣的？除了青木屋裡的東西，還有呢？錢呢？票呢？糧食呢？你讓青木一家人出去喝西北風啊？”

  這根本就是淨身出戶！
  在建國前，大隊長就已經是和平大隊的村長了，哪家分家他沒主持過？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分家的，這是對親兒子的態度？

  徐有田也知道這麽分家理虧，所以面對大隊長質問的時候，他羞愧地低下頭，嘴裡卻說：“這是家裡人都同意的，而且老三生的都是丫頭片子，吃不了多少，也都能乾活了，只要勤快些，總能過得下去的，但是我們這一大家子……所以大隊長，就這麽分吧。”

  徐有田覺得，老大老二他們說得對，家裡的小子多，又差不多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處處需要錢。

  老三家不一樣，都是丫頭片子，不用花錢娶媳婦，還能得到一筆彩禮，所以不需要給他們分錢。

  “……那他們現在住的屋子分給他們？”大隊長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問。

  “那不行，光明馬上就要娶媳婦了，他們那屋要留給光明娶媳婦用的。”徐老太反駁。

  光明是徐大伯的二兒子，已經二十歲了，如今正在相看人家。

  只是家裡已經沒有屋子給他結婚用了，徐老太正愁著呢，徐青木就鬧了這麽一出。

  正好了，把他們一家人都趕出去，他們一家人現在住的那個屋子不就騰出來了嗎？
  聽了大隊長的話後，徐老太想也不想地就反對了，“那個屋子不能分給他們，他們不是鬧著要分家嗎？那就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大隊幹部都覺得自己也算是大開眼界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的。

  大隊長看著一直沉默無言的徐青木，問他，“青木，你怎麽說？”

  徐青木的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映入眼簾的是爹娘對他的怒視，還有兄弟侄子們的漠視。

  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為自己說過一句話！

  徐青木覺得自己前半輩子算是白活了一場，自己的付出竟然換不來他們的哪怕一點點的真心！
  徐青木隻覺得心如死灰。

  視線一轉，看到身邊的媳婦和閨女，徐青木突然釋然了。

  他也不是一無所有，至少還有賢惠的媳婦和七個可愛孝順的閨女。

  不管昨天的夢境是上輩子真實發生的還是老天爺對他的提醒，他該清醒過來了。

  爹娘兄弟甚至侄子什麽的，都不值得他為他們傷心，眼下他要做的是好好地疼愛媳婦和閨女們。

  她們陪著他吃了太多苦了！
  他對不起她們！

  徐青木眼神裡的頹然轉為堅定，“我同意淨身出戶，不過……”

  隨著他的話，徐家人的眼裡先是驚喜，然後轉為不讚同。

  徐青木將他們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隻覺得可笑。

  他繼續說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爹娘以後的養老我就不管了。”

  徐大伯：“這怎麽行！”

  徐老太：“不行！我不同意！”

  徐二伯：“老三，你怎麽能做出這樣不孝的事來？”

  徐四叔：“三哥，你這麽做就不地道了吧，爹娘是咱們的爹娘，養老自然大家都有份，你怎麽能就不管了呢？說出去你也怕被人笑話！”

  徐青木不過一句以後不負責養老的話，就引來徐家眾人紛紛指責。

  這和之前讓徐青木淨身出戶時大家的沉默成了鮮明對比，看得幾個大隊幹部紛紛搖頭。

  一直保持沉默的支書這時候說話了，“我看青木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既然讓他淨身出戶，那他自然就不用負責養老。”

  他凌厲的視線一一掃過徐家眾人，“你們也不要覺得吃虧，既想佔便宜又不想吃一點虧，這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事，既然青木都沒意見，我看分家這事就到這裡吧。”

  他問大隊長，“文華叔，你覺得呢？”

  大隊長點頭，“就這麽辦吧，你把文書寫下來，大家都簽個字，青木你看哪天和支書去公社蓋個章，分家這事就算了了，至於住的地方，咱們大隊還有空屋子，就先借給你住，等你緩和過來了，再把租金補上。”

  支書雖然甚少管村裡的小事，但因為經常要和公社領導打交道的原因，身上自帶一股威嚴。

  被他凌厲的視線掃過，徐家眾人反而不敢再逼逼賴賴了，一個個縮著脖子看向徐老太，等著她的反應。

  徐老太也怵支書，隻好同意，“可以，但是他們今天必須搬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