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後背重重落地，砸上了沙堆，肺子都要被頂出來的那種感覺。

  疼……真特麽疼！
  他大爺的……突然就塌了？

  念頭閃過，於徽音也掉了下來，像拍上案板的面餅，“吧唧”一聲，摞到了他身上。

  李定安眼睛一突，嗓子裡發出尖嘯：“呦～～～”

  廢了，絕逼是廢了……

  於徽音嚇了一跳，摸摸索索的伸出手：“李定安……李定安……”

  幾隻鴛鴦戲水，魚兒遊來遊去。

  右邊也是，四隻汝釉八方瓶。

  瞅了瞅，李定安猛吸一口涼氣。

  三兩下，從沙中把這東西刨了出來，他又找了個最中間的位置。

  李定安沒說謊，就只是疼了那一下，再沒覺得哪裡不舒服。

  “你傷哪了？”

  完了，出不去了……

  他猛呼一口氣，小聲安慰著：“別怕……看我們沒回去，電話又打不通，老王肯定會來找我們……”

  旁邊擺著許多口箱子，一些已經破爛不堪，銅錢和金銀就是從那裡淌出來的……

  妥妥的鎮館之寶。

  嗯，角落裡這是什麽玩意？
  上面像口鍋，有雙耳，下面三足，像隻三條腿的板凳。

  “來，上去。”

  特別是左右兩隻箅上的雙耳，這難道不是眼鏡蛇？

  不過被塌下來的沙土埋掉了大半截，又恰好把三聯甗推了過去，遮住了剩下的小半截，所以之前沒有看到。

  再看造型：或騎獅、或坐虎、或合什，或拈指，或執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我再找找，估計還有。”

  “別慌，看看再說！”

  “現在怎麽辦？”

  但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挖出了輪闊，準備好了材料，卻沒有建？
  正狐疑著，胳膊微微一緊，又傳來牙齒打架的聲音。

  緙錦下面，木箱爛了大半，兩隻梅瓶一橫一立：溫潤如玉，青亮如脂……汝瓷。

  “應該是我抱你轉了幾圈，把洞頂上的土震松了。”

  青黑色的石磚，工工整整，四四方方，上面還拓著龍紋。

  頓然，兩隻手不管不顧往下一摸，都帶上了哭腔：“李定安，你怎麽樣……怎麽樣……”

  “放心，沒碎，還能用……”

  再仔細看……應該是就地取材，用鏡鐵礦風化的鐵砂土燒的磚。

  再仔細瞅，四壁沙石夾雜，磨盤大的石頭四處可見。

  “啊？”

  管他什麽法陣，管他什麽遺址，活命最要緊。

  但命都快沒了，哪還顧得上？

  他舉起手機。

  於徽音的眼睛裡閃起了淚花：“你怎麽辦？”

  “沒傷哪……你別動啊……”

  “吱”的一聲，他又頓了一下。

  但這一幅缺了一個角，少了一隻鴨……他口袋裡的那一隻。

  方圓足有十多米，至少有半個藍球場那麽大，分明就是一座地窟。

  好家夥……

  兩個人費了好大勁，才拉開了三聯甗。

  於徽音突然反應了過來，又羞又急，眼淚都出來了：“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全是銅的……

  他又拿出手機……有個毛的信號？
  關鍵是這地方在半山腰，外面的人能不能找過來還是兩說……

  還有沙子在往下滑，搞不好哪面洞壁就塌過來了。

  好像有風吹過來？
  不對，這玩意後面，有個洞……

  上下都有銘紋，上為雷雲，下為獸紋。

  這哪是洞，而是門。

  再看四周：好家夥……這哪是什麽猞猁洞？

  還是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的……

  但怎麽出去？

  沙從門裡淌了進去，像是一道坡，兩人拿著手機，小心翼翼的滑了下去。

  緩了一陣，煙塵漸漸散盡，兩個人往上瞅了瞅：好大一個窟窿？
  直徑足有四五米，足足七八米高。

  滿地的屍骨，躺滿了半座宮殿，這不得有上百具？
  血肉早化成灰，就只剩骨頭，衣衫破破爛爛，頭髮微微飄揚。

  牆壁也是磚砌，既無覆面，也沒有壁畫，異常的光滑。再回頭看，沙土之下，隱約可見青石台階。

  那這道門後面，難道不是地宮？
  關鍵的是有風，從裡面吹出來的。

  “怎麽了？”

  還真有？
  刨開沙，一張桌子露了出來，還有三隻桶。

  還真說不準。

  還好，洞頂大都是沙土，塌下來之後成了軟沙層，不然說什麽也得斷幾根骨頭。

  看這品相，時間不會晚於周，不論放哪家博物館都是鎮館之寶，但李定安哪還能顧得上？

  這是合起來的叫法，如果分開，上面稱為箅，下面則是鬲。鬲下面可以生火，就三條腿之間，鬲中盛水，上面再架箅。箅底上有孔，供蒸氣通過，然後蒸熟箅中的粟飯或黍飯。

  荷花粉豔，蓮蓬嬌嫩，蜻蜓振翅，蛐蛐兒爬上了草葉。

  國博有一件一模一樣的，出土於婦好墓。

  李定安往四周瞅了瞅。

  鏽很重，無論是鬲還是箅都已成了灰綠色，但依舊能看清上面的銘紋。

  “死人……好多死人……”

  氣若遊絲，跟快死了一樣。

  看了好久，李定安才想起來：甗！

  “要碎了，我還不如死了呢？”

  “啊什麽啊？盡量站高點，萬一洞壁塌了，也不至於被活埋。”

  “都這樣了，你還開玩笑？”

  所以，這是一件劃時代、裡程碑式的器具，極具代表性：就是靠這東西，古人吃上了第一碗蒸熟的黍飯。

  一隻箱子的箱角上，斜斜的掛著一塊彩絹斜：一樽怪石，一方荷塘，兩隻白鷺一立一臥。

  後邊還是……那一抹抹青光能亮瞎眼睛。

  李定安在身邊，於徽音倒不是很怕，只是有些擔心：“會不會還會往下塌？”

  狐疑間，李定安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然後，突的一個機靈。

  “簌簌”、“簌簌”……

  銅錢、銀錠、絹帛、金錠……滿地都是。

  石階兩旁堆滿了磚瓦土石。

  “怎麽突然就塌了？”

  把於徽音抱了上去，他又提起探針，一下一下的戳。
    “咚！”

  再往後，豎立著真人大小的十幾樽佛相，通體反光。

  洞壁上不時有沙子滑落，石頭裸露的部份越來越多。別說爬了，估計說話聲大點，都能把石頭震下來。

  遼三彩十八羅漢。

  李定安突然就明白了：這肯定是一座地宮，外面那一間應該也是地宮。

  保命要緊。

  石砌穹頂，青磚地面，幾根磚柱聳立，幽靜而又神秘。

  先撬開上面的三隻鬲，又刨出箅的六條腿，李定安用力的拉。

  應該是地上的軟沙起了作用……

  像是電打了似的，李定安一個激靈，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你別亂動……”

  但有點面生。

  李定安舉著手電，仔仔細細的瞅了一圈：清一色的麻衣麻鞋……十有八九是修建地宮的工匠。

  不行，不能乾等，得自救……

  本來就暗，剛剛又受過驚嚇，再看這滿地骷髏，以及鬼招手一樣隨風飛舞的枯發，確實挺瘮人。

  再往四處看：好大。

  身上也沒有一點傷口。

  於徽音才發現，她的一條腿，現在都還跪在李定安的小腹上。

  所以，門後面很可能通向外面。

  毒死的？
  但這還沒修完啊，怎麽把工匠全殺了？
  轉著念頭，於徽音又往前指了指：“李定安，你看！”

  哈哈，三連甗？

  “徽音，來幫忙……”

  差不多三層樓那麽高，關鍵是洞口小，下面大，像一隻倒扣過來的碗，既不好爬，也不好借力。

  煙塵中傳來一聲悶哼：“嗚……”

  肯定是銅器，剛才丟下來的那塊石頭，砸到的應該就是這玩意。

  “你別嚇我……李定安，你傷哪了？”

  “下……下面……”

  左邊也是，兩隻汝釉盆。

  李定安見過一模一樣的一幅：上海博物館鎮館之寶，《蓮塘乳鴨圖》。

  李定安舉起了手機，悚然一驚。

  廢話。

  三聯四蛇甗。

  關鍵的是，屍骨一具挨著一具，擺的整整齊齊？

  再旁邊，立著一口鍾：上鑄雙龍鍾鈕，之下分層，皆有銘紋：宮衛、車輅、旗仗、山林、樹木、屋宇、海水、仙人、蛟龍……

  這難道不是北宋時期懸於宮門的鹵薄鍾？
  後面還有，再後面還有……

  掉寶藏窩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