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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鑒寶,我竟成了國寶級專家?》第409章 座寶山而不知
  單位已正式上班,街上恢復了往日的喧鬧。

  京城的路又堵了起來。

  李定安捏了捏眉心,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懶洋洋的窩在座椅上。

  車裡稍嫌燥熱,雷明真調低了暖風。

  “昨天又喝多了?”

  何止是昨天?
  從初一到初八,李定安感覺自己就沒有一天是清醒的。

  就想不通,這玩意那麽難喝,喝完還那麽難受,怎麽就那麽多人喜歡?
  “李叔和阿姨回保定了?”

  “還沒有,明天一起回去,我得看看爺爺奶奶。”

  “然後呢,又要去內蒙?”

  “嗯,差不多元宵節過完。”

  國博這兩天在準備材料,遞上去還要等審批,還要協調人員和設備,李定安估計,最快也要一個星期左右。

  “荒山野嶺,風吹日曬的,有什麽可跑的?找到的文物再多,又不能姓了李?”

  雷明真一臉的想不通,“你還不如留在京城,鑒鑒寶,撿撿漏,要名望有名望,要錢有錢!”

  “別瞎扯淡。”

  要按雷明真這說法,從事文博考古行業的人全得辭職。

  “那這次呢,就甘總那,準備買幾件?”

  “先看三件,看完了再說。”

  這是過年前就約好的,李定安也沒想貪,掙點零花錢就行……

  兩人有一耷沒一句的聊,庫裡南開進了BJ壹號院。

  巧了,也在朝陽公園邊上,出了大門就是國貿。

  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崗亭門口,上次在段牧那見過:甘卉甘總的助理。

  讓保安抬起欄杆,助理坐到後排,帶著他們進了小區。

  兩層的別墅,比段牧家的稍小點,但裝修的很有古意。

  “甘總,久等!”

  “李老師客氣。”

  握了握手,幾人上了台階,跨過門坎,李定安心中微驚。

  一樓差不多三百個平方,中間不見任何隔牆,卻立滿了櫥架,物件擺的密密麻麻:或瓷、或木、或銅、或漆、或綢、或玉、或石……不一而足,琳琅滿目。

  牆上掛滿了字畫,牆邊立滿了雕件,甚至武器盔甲。

  霎時,李定安的腦海中浮現出溫有全的別墅。

  那裡是陳列,而這兒純粹就是存放:瓶兒擠著罐兒,畫框摞著畫框。

  粗略一數,少些也有上千件東西。

  沒仔細看,價值有多少不好說,但只是這座別墅,絕對能買溫有全那樣的四五十幢。

  但用來當做存放古玩的倉庫……就不是一般的奢侈。

  “大部分是從國外淘回來的,李老師如果感興趣,我帶你看一看?”

  倒是挺想看,不過不用急於一時。

  李定安點點頭:“先看東西吧!”

  “好!”

  兩人落座,助理泡茶,甘卉走向櫥架。

  雷明真左右瞅瞅:“東西挺多?”

  “還行。”

  甘卉自稱“國際古玩商人”,東西多點很正常。

  “真品多不多?”

  “還沒看,不好說!”

  贗品肯定有,但李定安並沒有看到“一眼假”的東西,說明甘卉並非完全自誇,基本的眼力和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兩三句話的功夫,甘卉去而複返,手裡托著兩隻盒子,和一本線裝書。

  應該是一塊玉,一方印,以及一本明刻本,都是上次在段牧家說好的,也是李定安此行來的目的。

  隨便挑了一件,盒子打開,一方片狀殘玉映入眼簾。

  巴掌大小,青石質地,通體磨光,陰刻篆體,還是朱書。

  字不多:承天之神,集地之靈,興甘風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即安且寧……

  後面應該還有,但玉斷了,所以這是一件殘器。

  雷明真仔細的看了看:“這是……石頭的吧?”

  “黃花石,放現在確實是石頭,但在古代卻是玉。”

  “這上面寫的什麽,祭文?”

  “差不多,看著像是求雨的禱詞……”

  所以,這是一件正兒八經的祭天玉碟,初步估算,時間應該在漢至魏晉時期。

  再看內容,主持祭祀的,至少也是一方諸候……

  大致看了看,李定安直接問價:“甘總,多少錢?”

  “兩百六十萬!”

  “高了!”

  至少高了一倍。

  當然,這是無法考證具體來歷,無法確定具體年代、是誰書碟刻碟、用來祭天的人又是誰,所以只能當做晉代之前的古玉估價。

  如果能找到出處,但凡使用者在史書上留下過隻言片語,翻兩三倍輕輕松松……

  “李老師,你先看,看完了我們再談。”

  “好!”

  李定安又打開了第二件。

  一方銅印:方形,駝紐,通高兩公分多一點,印寬還是兩公分多一點。

  和之前那方《閩越王印》如出一輒,雕工還是一如既往的粗糙。

  再看印文,漢篆陰文:歸義候印。

  還是官印?

  《後漢書·百官志》:四夷國王,率眾王,歸義侯……凡少數民族舉族投附,中小型的部落酋長大都會封為歸義候。

  包括之後的曹魏、蜀漢,再之後的西晉,以及五代十六國時期的王朝都有過封賜。特別是北方地區,匈奴、鮮卑、羌、奚、月氏、契丹……各族各部多如牛毛,各朝賜封的歸義候沒上千也有七八百。

  所以,這又是一件不怎麽好考證來歷的物件。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又浮出一絲熟悉的感覺,與上次在段牧家,看到《閩越王印》時一模一樣。

  但李定安很確定,不管是前一方,還是這一樽印,都是第一次見到實物。

  估計是什麽文獻中看到過,或是誰提起過,一時想不起來。但至少說明,有很大的可能,這件東西有點來頭。

  暫時沒什麽頭緒,李定安隨口問價:“甘總,這一件多少?”

  “三百五十萬!”

  還是有點高。

  李定安不置可否,再看第三件。

  明代刻本,《陶志》。

  這本書成書於明朝晚期,是我國乃至世界上最早、最為全面的瓷業生產的專著,其中記述了從唐到明朝之間,各朝各代各種瓷器的原料產地、生產關系、製作過程、窯場建築、窯器品種等等等等。

  所以這本書被許多陶瓷研究機構,當做複原古瓷的參考資料之一,包括建窯盞,以及被稱為“廣廈千間,不及破瓷一片”的汝瓷和均瓷。

  當然,都是現代印刷版的資料,古籍版的《陶志》李定安還是第一次見。

  拋開《陶志》本身的價值,明代內府(皇家)刻本也很少見,雖然沒有宋刻“一頁宋書一兩金”那麽誇張,但同樣珍稀。

  轉著念頭,他翻開書面……嗯,有字?
  不是書中本身刻印的字體,而是後寫的鋼筆字……字裡行間密密麻麻,寫滿了繩頭小楷。

  腦子有病……這樣一來,這書豈不是廢了?
  至少也廢了一大半……

  他愕然抬頭,甘卉笑了笑:“買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所以這本,李老師看著給點就行。”

  看著給點?

  這根本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就沒見過這麽糟蹋東西的……你家裡是有礦嗎?

  搖頭一歎,他順手翻了翻。

  字寫的挺好,還挺全面,像是研究古瓷時做的讀書筆記。

  別說,還挺專業,有些觀點既新穎又獨特,使人耳目一新。

  就比如:白如凝脂,素猶積雪,蓋奪造化之天工,極製作之能事也……這是原文,出自明代《說瓷》,說的是明朝時期的白瓷之最:德化象牙白。

  下面是鋼筆寫的備注:象牙白仿永樂白,始於英宗,斷於萬歷,之後流於表,而無實。

  李定安想了想:象牙白釉仿的是甜白釉……這種說法,他確實是第一次見。

  繼續往下看:潔素瑩然,適用於心……其薄類於雞卵之殼,純乎見有釉不見有胎者,映日光照之,表裡能見乎影……故宋謂之卵幕,明仿之,謂之甜白。

  備注:明甜白釉仿宋卵幕杯,但瓷胚隻達到半脫胎的程度。

  這種說法倒是見過,林子良的瓷器研究資料中就有,李定安給保力寫《仿古瓷生產策劃》及具體方案的時候,還適當的借鑒了一點。

  下面還有:胎薄如紙、薄似蟬翼,亮如水精(水晶),光影照人,輕若浮雲,一杯重才半銖……

  備注:宋代卵幕杯。

  一,坯:坯料Al2O3(氧化鋁,瓷土主要成份)含量60%,添加Y2O3(氧化釔)、La2O3(氧化鑭)、Sm2O3(氧化釤)……

  作用:改善力學性能,提致密結構的形成……降低熔點、材料孔隙率、晶界遷移速率;阻礙其他離子遷移,抑製晶粒生長;

  添加Si3N4(氮化矽),Nd2O3(氧化釹)……提高高溫斷烈韌性,形成高耐火、高粘度含氮玻璃晶界……

  釉料……添加氧化鎂……
    溫度:素燒精坯,750~800℃……內用淌釉,外用噴釉,釉厚0.1毫米……

  裝匣燒結:最低溫度1280℃,最高1320℃……

  李定安猛往後仰:這是什麽?
  這特麽是卵幕杯的仿製方法。

  換種說法:脫胎瓷。

  一時間,他不知該說點什麽:
  費盡心機,連哄帶騙,從沈陽弄來了十多件仿瓷,然後又根據林子良的研究資料,幾乎不眠不休,殫精竭慮,才推導出來了一套似是而非的仿製方法。

  就這,仍舊被視為奇跡,將他驚為天人,更被奉為座上賓。

  然後保力才有了研保所籌建計劃,才有了薄胎瓷投產方案。

  而現在,他賴以成名,引以為傲的技術,竟然堂而皇之的記錄在一本誰都有可能看到的古籍上?

  不用猜:看筆墨的痕跡,這些鋼筆小字的存在時間,至少也在十年以上……

  而這只是其次,關鍵是那些稀土元素的應用,以及力學性能、致密性、孔隙率、晶界遷移速率、離子遷移,高耐火高粘度含氮玻璃晶界……

  這些特性,就只有兩件東西上有:那兩隻光瓷杯。

  但僅僅只是特性。

  李定安估算過,如果科創局或有關部門找來的原材料足夠多,技術支持足夠強,想要推導出那兩隻杯子具體的工藝流程,及技術重點,時間至少也要以年計。

  現在倒好,現成的資料送手上來了?
  恍然間,李定安有一種嗶了狗的感覺:這還能是巧合?

  一刹那,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兩方印的來歷:十三年前,林子良任所長時期,故宮被盜,其中就有這兩方印。

  好家夥,這是生怕自己聯想不到,這份筆記是誰作的?

  除了林子良,再不可能有第二位……

  還有這個套路,真就是賊特麽眼熟?
  曲雅南送給高勝東的壓手杯……

  馮攸然拐變抹角送給雷玉章的脫胎杯……

  良品坊的鬥笠杯……

  為表歉意,馮攸然送來的鈴鐺杯
  沈陽故宮的青玉杯……

  以及那張可以填九億九的支票……

  這次好了,不送杯子,也不送錢,直接送資料……恰好就處在自己即將和科創局制定光瓷研究方向的前夕?
  那要不要……

  誰不要誰王八蛋。

  與之相比,九億九的支票算個錘子……說實話,要早點把這東西拿出來,我早從了……

  彈指的功夫,李定安的腦海裡轉了上百個念頭。

  思忖好久,他輕輕一笑:“甘總,就這三件,你開個價!”

  甘卉愣了一下:“啊?”

  按照預想,李定安怎麽也得問問來歷,包括古籍上面的字是誰寫的。

  結果是沒有,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他沒認出來?
  還真說不準……

  看她怔然不動,李定安又敲敲桌子:“甘總……甘總?”

  “哦哦……”甘卉回過神,“總共三百萬,李老師你看行不行?”

  當然行,後面再加兩個零都行。

  “好,付帳!”

  動作很快,前後都沒有兩分鍾,李定安拿起東西就走。

  不是……就這樣走了?

  甘卉直愣愣的,直到雷明真起身追了上去,她才回過神。

  “李老師?”

  李定安轉過身,神情似笑非笑:“甘總,還有事?”

  “也沒有……”甘卉急中生智,“就是想請你參觀一下其它的藏品,看再有沒有合李老師眼緣的東西?”

  “謝謝甘總,但下午還要給領導拜年,下次吧!”

  “哦……好……李老師再見!”

  “好,再見……”

  甘卉強顏歡笑,把他們送出門,送上車,目送小車拐了彎,才拿出手機:“曲總……”

  ……

  李定安也拿出了手機:“老張,幫我查一下:甘卉,甘甜的甘,花卉的卉,年齡三十二到三十五,自稱美籍華裔,從事古玩生意……住哪不知道,但現在在京城壹號院A區十六幢……

  電話號碼139********,重點查一下她現在有沒有和誰聯系,聯系的人又和誰聯系……要是能監聽到通話內容就更好了……”

  電話傳來一聲冷笑:“李定安,你當公安部門是你家開的,想查誰就查誰?”

  “可以!”李定安翻開刻本,找了一頁不怎麽重要的,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睜大狗眼看,這誰的字跡……”

  “我哪知道是誰的?嗯,我靠……林子良,哪來的?”

  “呵,你愛查不查!”

  李定安順手掛斷。

  張漢光差點摔了手機……

  雷明真都愣住了,眼睛撲棱撲棱的亂瞅:“東西有問題?”

  “你別管,好好開車!”

  李定安的表情很嚴肅,雷明真頓時就不敢吱聲了:豐城的那四個殺手,好像還歷歷在目……

  又過了一小會,電話就回了過來,剛接通,張漢光先歎了一口氣:“查到了!”

  “你痛快點!”

  “猜一猜,我查了誰?”

  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和林子良無關,李定安猛松一口氣:“曲雅南!”

  “再猜!”

  “馮攸然……說不定還得加上林思齊的媽,齊英!”

  張漢光頓了一下:“你特麽知道還讓我查?”

  “廢話,萬一是林子良呢?我現在一聽這名字就過敏……”

  “老子也過敏,我不是罵你,我罵林子良……不過放心,不是。你再猜,這三個女人想幹什麽?”

  李定安想了想:“保力擬建薄胎瓷的消息泄露了?”

  “什麽泄露,都登報了……馮攸然都傻了:成套的技術留給她,前後整整十年,投入資金以億計,最後她連根毛都沒研究出來。

  你倒好,就幾隻小破杯,前後也就幾個月,弄出了一套百億產業……所以她就想亡羊補牢……說白了還是想和你合作。但上次沈陽的事情太過火,讓你有了戒心,就想一步步的來……”

  這算什麽?
  要是知道這套技術還涉及到光學軍用陶瓷,馮攸然估計得拿頭撞牆。

  李定安沉吟了一下:“她手裡是不是還有什麽技術,沒拿出來?”

  說準確點,可能連馮攸然自個都不知道自個手裡面,還有哪些是重要資料,就比如這本古籍中的筆記……

  “我不知道,但這不歸我們管!”

  當然不歸公安管,想管也管不到。

  所以,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你準備怎麽辦?”

  “先等等吧,看她還出什麽招!”

  就像欲擒故縱,越是撐的久,好處就越多。

  關鍵是現在想和她合作,也沒時間……

  張漢光譏笑著:“現在不怕她害你了?”

  “你搞清楚,以前我也沒怕過!”

  以前只是顧忌,因為這女人目的性太強,控制欲也太強,說不好就得掉坑裡。

  但現在……指不準誰控制誰。

  歸根結底,她再厲害,也只是個商人。

  反過來再說,從前到後,這女人並沒讓自己損失過什麽,反倒送了好多好處……

  “行,就先這樣,麻煩了!”

  “害我白高興一場!”

  張漢光嘟嘟囊囊的掛了電話。

  李定安舒了一口氣……

  ……

  宣武門,四合上園。

  三個女人圍座一團,盯著茶幾上的一部手機。

  屏幕正中,赫然就是李定安……他正隨手翻著那本古籍。

  前後至多三五分鍾,他合上刻本……隨即付款,然後走人。

  曲雅南皺著眉頭:“他沒認出來?”

  “怎麽可能?”

  馮攸然長長的舒一口氣,“只靠十幾隻仿瓷杯,隻用了幾個月,他就能幫保力弄出一個薄胎瓷項目,何況現成的資料擺在他面前?”

  “現在怎麽辦?”

  “等,李定安精明歸精明,但絕不是吃乾抹盡的性格……當然,不是乾等,都再找一找,類似這種筆記老林留下的應該還有……齊姐,特別是林子賢那裡,絕對有!”

  “好!”齊英重重點頭,又悠悠一歎:“誰能想到?”

  是啊,誰能想到?
  一說這個,馮攸然就咬牙:年產值十億起步……這是什麽感念?
  而林子良研究過的,又何止是薄胎瓷?

  等於自己座擁寶山而不知,白白浪費了十年時間?
  虧到姥姥家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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