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釗交了錢，牙人把契書給他。

  龔氏又跪下，含淚說道，“奴婢知道不該有這個念想，還是想說，我和我當家的隻生了一個閨女林綾，老爺太太行行好，把她一起買下吧。她今年十一歲，手巧，勤快。”

  張氏道，“你閨女也在這裡？”

  龔氏哭著點點頭。

  剛才張氏說要買一個手巧的婦人，牙人就沒領年紀小的姑娘出來。牙人又看向丁釗，意思買不買？

  丁釗當然不願意人家母女分離。再說，要重用龔氏，也得拿出誠意才是。

  他點點頭。

  牙人又領出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白皙秀氣，臉都哭花了，生怕母親和自己被賣去兩個地方。

  牙人道，“這個小姑娘長得好，六兩五錢銀子。”又道，“我雖然是牙人，也不做昧良心的事。若是擱別處，這小姑娘八成要賣去樓裡了。”

  他的話嚇得林綾一個哆嗦。

  九絲繡坊是沈家先大太太的嫁妝，龔氏是先大太太的陪嫁，十二年前就開始在繡坊當掌櫃。

  張氏聽得直歎氣。

  飛飛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前年先大太太死了，上年龔氏的男人又失足落水淹死。

  這個觀點丁香讚成。

  一看到林綾，丁香就覺得這個丫頭聰明伶俐，長得也好，打起了給自己當丫頭的主意。

  楊虎家的把門打開，笑道，“香姐兒再不回來，飛飛就要把繩子咬斷飛跑了。”

  次日，綾兒一早就候在丁香屋外，聽到她起來了，趕緊進來服侍她穿衣洗臉。

  張氏跟她們講了丁家規矩，“我們住在鄉下，無需叫老爺太太什麽的……以後我就叫你綾兒娘。”

  丁香趕緊跑過去抱住它。

  沈大戶新娶的繼室不知怎麽知道了這件事，偷偷把她們母女一起賣到了牙行……

  小鞭子一甩牛背，“駕……”

  沒想到又進了這一家。

  丁釗笑的開懷，“說得咱家有多少銀子似的，買這麽多丫頭。”

  龔氏的主家是臨水縣的沈大戶，在縣城和州府有多家鋪子，在鄉下還有千畝良田和果園，富裕程度在整個縣城排得進前五。

  丁釗想讓綾兒跟丁香睡一個屋，丁香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當龔氏看到張氏她們編的彩鐲和富貴結後，驚豔不已。

  龔氏又笑道，“是，姐兒想聽，我就說說我的想法。這些絡子、結子非常漂亮別致，可以提高繡坊的知名度，吸引買家，卻撐不起整個繡坊。就像女人頭上的挑心，看著最是漂亮吸引人，

  丁釗毫不猶豫地付了銀子。

  丁香笑道，“我家是農家，無需那麽稱謂。”

  她前幾年看這個小姑娘就覺得跟一般奶娃不一樣。現在剛滿六歲，雙目靈動，口齒伶俐，思維清晰，將來肯定是有大造化的。而且，看著就心善，不是刁鑽不講理的。

  天黑透才回到北泉村。

  丁釗帶著牙人去衙門換奴契，張氏抱著丁香同龔氏母女坐去牙行街口的茶肆喝茶，聽龔氏講了自己的遭遇。

  丁香說了自家想開織繡坊的事，問龔氏的意見。

  天黑了小主人還沒出現，它以為小主人又不要自己了，傷心的想咬斷繩子回另一個家。

  之前飛飛從來沒咬過繩子，麻繩根本禁錮不了它。它之所以心甘情願被一根麻繩禁錮，是因為它不想離開丁香，願意小主人一直牽著它。

  等到丁釗把契書拿到，已經日頭偏西，趕緊趕牛車出城門。

  沈大戶不死心，把龔氏母女弄去莊子乾農活，想著她們吃不了那個苦自然會同意。

  “咕咕咕。”

  又聞到那股香氣，再有小主人輕輕的安撫，飛飛才平靜下來。

  良民日子再不好過，也比當奴才強。有些奴才別看日子暫時過得舒坦，碰到心黑主子，有遭不完的罪。

  小丫頭很有婢女樣。
    丁香的小胖手從荷包裡掏出一個銀錁子賞她。

  丁釗十分滿意這個小姑娘，覺得給香香當丫頭再好不過。

  龔氏看丁香的目光格外不一樣。

  丁香嘟嘴道，“總會多起來的，以後別人會叫爹爹丁大戶，叫娘親丁太太。”

  沈大戶覬覦了龔氏好多年，都因先大太太而不敢放肆。今年初，提出納龔氏為妾。

  她笑道，“好啊。你叫林綾是吧，以後就叫綾兒。等到我的丫頭多了，再叫羅兒、綢兒、緞兒、絹兒、紗兒……”

  想到能有那樣的一天，丁釗眼裡充滿了期待。

  龔氏笑意更深，略顯蒼老的臉上有了神彩。本以為這輩子她們完了，母女分開，有受不完的苦。甚至有了一絲後悔，該屈服於命運的。

  “不要，我習慣一個人睡。”

  閨女跟著她，這輩子有前程了。

  他爹給的一百兩購貨銀子，花的只剩十幾兩，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丁立仁的聲音，“若不是我安撫，它早就咬斷了。”

  龔氏不願意，又猜測自己男人的死是沈大戶下的手，拚死不答應。

  讓丁利來暫時跟丁立仁住一起，等蓋了新院子再單獨住。

  路上，丁釗笑道，“香香，讓林綾給你當丫頭，專門服侍你一個人，可好？”

  龔氏母女暫時被安排在西廂廳屋搭地鋪睡。西廂三間屋，龔氏母女一間，繡房一間，繡坊庫房一間，明天就收拾。

  還沒進院子，就能聽到鷹唳聲。

  以後有錢了，家裡買馬車！
  綾兒跪在車裡給丁香磕了頭，“奴婢見過姐兒。”

  龔氏母女激動地抱頭痛哭，又跪下給丁釗幾人磕了頭。

  “但可有可無，作用遠沒有固定頭髮的簪和釵作用大。而且易學，別人拆一個就能看懂大概。繡坊要想生意好，還是要有好的繡品及布料、服飾……”

  眾人都樂了起來。

  龔氏笑道，“姐兒不嫌棄，奴婢就……”

  說出了一長串料子名。

  她問道，“龔姨知道繡品和絲綢的進貨渠道吧？”

  龔氏笑道，“不瞞姐兒，我跟江南、湘西、川蜀、廣粵的商人都熟悉，有進貨渠道，還可以引見幾個好的繡娘過來。另外，若姐兒願意，可以多關注九絲繡坊，那家繡坊開不久。”

  丁香的目光一下亮起來，“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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