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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357章 愛卿文章寫得真好(兩更合一)
  時辰到了,朝臣們列隊上朝。

  安逸伯打起精神,沿著步道進了金鑾殿,抬眼看向高處的大小禦座,而後,視線停在小禦座上。

  嘴上雖未表態,但安逸伯心裡對太子殿下還是有些“怨言”的。

  誠然,被一隻瘋熊追上一整天著實不是什麽好體驗,驚恐害怕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普通人能怕得站不住,太子殿下卻不該如此。

  那是太子,是儲君,是國之將來。

  而且,他今年也不是才五六歲的稚童。

  在殿下這個年紀,遠的不說,就說徐簡,徐簡頭一回上戰場時比殿下現在還小幾歲,不也浴血殺退西涼人了嗎?
  殿下卻是那樣的表現……

  古話說,龍生龍、鳳生鳳,但也有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可安逸伯就是怎麽也想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性情怎麽與聖上差了這麽多。

  也不止不像聖上,也不像先帝爺。

  反正,以安逸伯對先帝、以及對聖上的了解,這兩位在面對那般險境時,不說能不能與那熊搏鬥一番,起碼不會手足無措、全靠別人保護。

  殿下最後還厥過去了,這真是……

  丟人!

  他都替殿下丟人!
  哎,也不知道殿下此刻怎麽樣了。

  正思量著,一陣腳步聲從殿外傳來,聖上儀仗到了。

  所有人打起精神,恭謹迎駕,儀仗從殿內穿過,卻沒有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

  安逸伯敏銳,察覺到有不少探究、錯愕的目光陸續投在了他的身上。

  許國公站在伯爺前頭,也悄悄側過點身子來,壓著聲問:“不是說殿下沒有受傷嗎?”

  安逸伯訕訕。

  直到聖上坐下,簡單提了一句,朝臣們才知道殿下病了。

  提過李邵,聖上又看向徐簡本該站的位置,那裡空著,他對此也不意外,照曹公公看到的狀況來推斷,徐簡今日必定是沒法堅持的。

  早朝議政,從一通嘴仗開始。

  早幾個月前,也就是陳米胡同挖出金箋、金磚後,道衡被王芪殺死在四道胡同之前,順天府手上還有一樁讓單慎忙得昏天暗地的案子。

  城郊河邊飄來的那幾具屍體,男女都有、身份不明,京中百姓議論紛紛、人心惶惶,單慎腳不沾地又進展微小,著實讓單大人頭痛壞了。

  好在,經過數月調查、走訪,順天府總算把案子梳理出來,擒獲了凶手三人,按說也該由單慎主審,沒想到案卷被調去了刑部。

  單慎忙了幾個月、臨到可以收場了卻被人摘了桃,著實不太高興。

  畢竟這案子又苦又難,卻不牽連權貴,根本不算燙手山芋。

  可他擰不過刑部,只能作罷。

  卻不想,刑部判是判了,大理寺覆核時又打回來了,理由是案情不清、證據不足。

  刑部拿著同樣的理由向順天府討說法。

  這就“欺人太甚”了些。

  單慎氣得滿臉通紅。

  他今年不缺“功績”,他考績能得優,這才是之前刑部想要走就要走、他沒斤斤計較的緣由,現在眼看著還有半月要封印,給他來這麽一出……

  得虧這裡是金鑾殿,不是他自己那地盤,否則單大人張口就要出一串大罵。

  大罵罵不了,陰陽怪氣沒少,從刑部到大理寺,連帶著尚未進場的都察院,整個三司衙門從上到下諷了一通。

  三司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尤其是莫名其妙被連帶上的都察院,一時間你一言我一語,熱鬧非凡。

  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站在大禦座旁的曹公公嘴角都垂了下來。

  曹公公也心煩著。

  聖上幾乎一夜未眠,為太子的病情擔心,更為太子的言辭傷心,面上疲態明顯。

  結果,這一位位平日自詡最懂察言觀色的老大人,今兒愣是個個“睜眼瞎”了。

  聖上願意聽嘴仗?
  聖上要一個結果!
  順天府也好、三司也罷,案子辦完才是第一位的。

  曹公公暗忖著,下意識就看向輔國公的位置。

  哎!
  國公爺多機靈啊,往日這時候他就該活動活動腳踝,一副腿腳不適的姿態、給聖上遞個由頭了。

  今日國公爺沒有來,這個機敏人由誰來當呢?
  曹公公看了眼聖上神色,又在底下官員面上一一看過,這一看,他心驚肉跳起來。

  此刻最忿忿的那位是葛禦史。

  壞了,這位老大人還在醞釀,沒有開口。

  想到老禦史的脾氣,曹公公就知道,這位鐵定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等這廂嘴仗勉勉強強打完,葛禦史站出來,手持玉板,抑揚頓挫,長篇大論,全是太子。

  同時,也沒有一個好詞。

  曹公公一面聽,一面替葛禦史總結,大致闡述了如下幾條。

  先前就因為行事不端被禁足,解禁後表面踏實了一陣子,實則依舊是原先的性子。

  禮部觀政才幾天?這就坐不住了,生了遊獵的心。

  昨兒臘八,不少窮苦百姓在等待施粥,而殿下堂堂儲君不思進取、隻想遊樂,影響不好。

  冬日狩獵不易,真有那等好本事就罷了,偏偏殿下對自己的能耐毫無自知之明,以至於落入險境。

  勞動這麽多人手去救才換來平安,殿下但凡明白儲君之尊意味著什麽,又怎麽會隨隨便便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裡?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這是自己往險地裡蹦!

  遇險後又沒有應對的能力,沒受一點傷卻要老邁的安逸伯背回來,在人前沒有展現一點兒儲君該有的魄力與膽識。

  今天竟然還沒有來上朝,竟然還病倒了?!伯爺一把老骨頭都沒病呢!
  金鑾殿裡,氣氛緊繃,除了葛禦史的聲音之外,其余官員無人出聲。

  安逸伯更是縮了縮脖子,恨不能有條縫給他鑽進去。

  這叫什麽事?

  雖說他也覺得太子殿下該罵,但他自己會罵,太子今日若來了,他等下站出去罵得比誰都響,他不需要別人替他開口。

  可太子不在,那罵起來有什麽意義?
  再者,他直面真刀真槍的人,委實不想弄得在背後議論了太子長短似的。

  老大人罵什麽不行,非得扯他。

  曹公公木著臉,幾乎沒膽子去看聖上的臉色。

  底下,葛禦史還在擲地有聲:“寒冬、臘八,是什麽讓殿下在這等時候非要去圍場狩獵的?是想給聖上、給皇太后再獵兩頭鹿回來嘗嘗肉腥味的孝心嗎?!”

  話音落下,回聲縈繞,伴著幾道明顯的抽氣聲。

  這話可真是……

  聖上缺口肉吃嗎?分明就是在罵太子做的是不合適、沒必要的事。

  林璵暗暗掃了葛禦史一眼,不得不說,老禦史有本事,歪打正著。

  太子幾次讓聖上饒恕他,走的都是“孝道”。
    可身為皇太子,比起孝心,還有許多更重要的品質。

  踏實穩重,有自知之明,有膽識魄力,還得有強健的筋骨……

  這幾點,剛才全被葛大人罵了一遍了。

  大禦座上,聖上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這些禦史言官,罵起來人是毫不留情,別說罵儲君了,罵君王都是家常便飯,誰要能罵得君王暈頭轉向到拔刀子,他們就敢悶頭撞柱,甚至以此作為“榮耀”。

  這麽多年,聖上習慣了,不會為了言官們的話而氣急敗壞。

  當然,也不可能一點不氣。

  沒有誰劈頭蓋腦挨罵一頓能真的心無波瀾。

  葛禦史罵的是邵兒,但同意邵兒去圍場的是他,他也沒有想過臘八到底適不適合狩獵。

  這是連帶著他一塊被罵在裡頭了。

  偏葛禦史還問了一句:“聖上,老臣說得有沒有道理?”

  聖上:……

  濃濃疲憊蓋過了氣悶,聖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啞聲道:“愛卿文章寫得真好。”

  聖上明顯是退讓了,葛禦史卻沒有下台階的意思:“可惜殿下今日不在,不能讓他聽見。”

  聖上氣極反笑,笑出聲來,卻也透了幾分無奈。

  對葛禦史無奈,對邵兒更無奈。

  誰都不知道,此刻聖上耳邊回響的不是葛禦史的字字珠璣,而是李邵從噩夢裡驚醒後說的那些關於徐簡傷勢的推斷。

  邵兒做錯了很多事,更想錯了很多事。

  不能讓他再繼續錯下去了。

  “這麽一篇好文章,”聖上穩了穩心緒,道,“下朝後愛卿去一趟東宮,你剛在殿上怎麽說的,你就當著太子的面再怎麽說一遍。”

  一時間,許多朝臣猜不透聖上的意圖,紛紛暗悄悄打眼神官司。

  葛禦史卻不怕,硬氣地領了旨。

  有這麽一塊硬邦邦的磚頭在前,其他人甭管懷裡揣著的是磚塊還是玉石,這會兒也不好再站出來指手畫腳了。

  可即便只有一人對太子昨日行事侃侃而談,但效果太過顯著,也依舊讓如顧恆這樣另有想法的人頗為振奮。

  等下朝,聖上儀仗離開,金鑾殿裡那讓人緊張的氣氛才慢慢散開。

  林璵獨自往外走,還沒有出大殿,就被人叫住了。

  他扭頭看去,見是晉王與賢王兩人,便行了禮。

  “伯爺等下要去輔國公府探望嗎?”晉王問。

  林璵答道:“打算中午時候過去。”

  “我原也打算去,又擔心輔國公還要接待我、太過打攪,”晉王道,“伯爺去時替我問候問候,我也就不另外使人過去了。”

  賢王也道:“既如此,我也請伯爺代為向輔國公問候一聲。”

  林璵應下,又問:“二位是準備去東宮探望?不曉得殿下狀況如何了……”

  晉王輕歎,低聲道:“葛大人去了,我們兩人就先不去了,聽侄兒挨頓罵,我都臊得慌。”

  賢王輕咳了聲。

  幾句話說完,兩位王爺並肩離開。

  林璵目送兩人,良久,緩緩收回視線。

  今日上朝,他一直在觀察這些皇親國戚。

  若說當年定國寺前後一系列的事情裡,有人藏在背後攪風攪雨的話,無疑就在這些人之中。

  只可惜,林璵還沒有多少收獲。

  不得不說,對方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這麽能藏,當年早就露出馬腳了,豈能安穩藏到今日。

  另一廂,葛禦史跟著內侍到了東宮外頭,抬眼還見到了曹公公。

  曹公公是被聖上派來的,吹了一路的冷風,他多多少少揣度出了些聖上的心意。

  聖上想要讓太子殿下挨一頓訓。

  葛禦史那一套罵得狠,也罵得很有章法道理,聖上希望殿下多多少少能聽進去,反思一番。

  可同時,聖上也很清楚殿下的脾氣,這麽被罵一通,殿下一時半會兒間可能難以接受,情緒一上來、指不定又要衝口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那些話,不管是不是在氣頭上,說多了、聽多了,都會傷人心。

  哪怕是嫡親的兩父子。

  因此,聖上沒有親自來,正如他凌晨離開東宮時說的那樣,他想要殿下“睡醒了、退燒了,思路清楚了,好好想想要怎麽說”。

  寢殿裡,李邵醒著。

  這一整夜他都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整個人又疲又累,腦袋痛得要炸開。

  醒來後又睡不著,他就聽郭公公的勸說,用點粥暖暖胃。

  曹公公與葛禦史進來時,李邵剛用了半碗。

  “葛大人有一篇文章,聖上想讓殿下也聽一聽。”曹公公稟道。

  李邵莫名其妙。

  什麽絕世文章,竟然還要讓父皇把人派到東宮來念?
  葛禦史倒是想等李邵吃完,李邵不知內情,讓他隻管念。

  既如此,葛禦史也就不客氣了。

  等老禦史大氣磅礴地開口,李邵這半碗粥是一點兒也用不下去了。

  他青著臉,把碗杓放在桌上,若不是郭公公見狀不好趕緊收拾,只怕最後都得被砸到地上去。

  葛禦史罵得酣暢淋漓,罵完了還問:“殿下以為如何?”

  李邵什麽都不以為,摔了袖子回床上躺下了。

  他一個病人,氣血上湧,燒得更厲害了。

  葛禦史罵完了,倒也沒堅持一定要讓李邵點評,隨曹公公出去。

  郭公公一路送出去,留馮內侍伺候李邵。

  “殿下,”馮內侍輕聲道,“不說旁的,那老大人怎麽連老百姓什麽什麽都搬出來了?老百姓還能管您去圍場?唉,昨兒咱們離京時,好像的確被不少百姓看到了。”

  李邵怒火中燒,聽聞這話,燒得糊塗的腦袋忽然靈光一閃:“好一個寧安,非要下車讓我等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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