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人情往來

  過了初三這個特殊的日子後，接下來又是喜慶的走親訪友，初四這天，高宏要跟著他爸媽去拜年，名為拜年，實為相親。

  高明程也沒有閑著，他開著拖拉機，帶著許多美以及許多玉夫婦，一起去了山峰村的大姐家拜年。

  許多美的大姐叫許多金，幾年前就嫁到了山峰村，山峰村其實和高家村隔的比較近，但那是直線距離較近，如果是走路去，還得繞上一段路才行。

  高家村最大的那個水庫，就是和山峰村共用的，越過這個水庫，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山峰村了。

  但高明程有拖拉機，自然用不著從水庫這邊走，雖說今年水庫已經全部乾枯了，但水庫的底部不平，坑坑窪窪的，不方便開車。

  拖拉機的車鬥上，擺著三個凳子，大家穿著棉衣，戴著棉帽的坐在上面，空余的地方，還堆著一些禮品。

  這大過年的登門去拜年，自然沒有空著手的道理。

  許多玉抱著她的兒子坐著，她兒子已經有五個月了，不過比較瘦小，看著不大，此時被包在一個小被子裡面，只露出一張小臉，正好奇的張望著。

  許多美低頭逗弄著孩子，說道：“二姐，上次我給石頭買的奶粉，他肯喝嗎？我瞧著他比其他孩子長得小，想讓他吃點奶粉補一補。”

  許多玉歎息一聲，愁容滿面的說道：“我奶水不多，不夠他吃，但給他吃奶粉，他又不肯！後來你哥乾脆給他喂稀粥吃，就稀粥最上面那層粥水，稀的很，不至於噎著他。現在白天喂兩頓稀粥，晚上就哭的沒那麽頻繁了。”

  許多美一聽外甥不肯吃奶粉，也是無奈。

  許多玉的兒子大名叫許岩，小名叫石頭，長得還算清秀可愛，但可能胎裡不足，加上許多玉的奶水不多，所以長得瘦小。

  高明程在前面開車，但也把後面的對話都聽到了。這小家夥多虧了他有個好姨媽，上輩子時，就沒少得到他姨媽的幫助，至於這輩子嘛，沒準得到的幫助會更多。

  但只要許多美做的不是很過分，高明程就沒打算插手管，親戚嘛，就是這樣，總會互相幫助，這才有情分。

  不多時，拖拉機就在許多金家的門口停下了。

  之前已經遞過信了，許多金知道娘家姐妹要來，因此早早的準備好了，一看到拖拉機到了，他們就到門口來迎接。

  許多金嫁的這戶人家，家境不算很好，但比許多金的自家要好，加上那會兒她爸得了重病，眼看就要沒了，她趁著她爸還活著時，就匆匆嫁了過來，到如今，都已經生下兩個兒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年雖然在搞計劃生育，但他們這兒因為某些原因，對此抓的不是很嚴，城裡有工作的嚴些，基本都是獨生子女，但沒有工作的人，卻基本生了二胎，城裡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鄉下了。

  自古以來，農田耕作，就需要勞力，並且這個勞力還隻指男性，如果哪家沒有生下兒子，就會被人嘲諷是絕戶，在有些風氣不好的地方，甚至還會有吃絕戶的事情發生。

  因此，計劃生育政策開始之後，每個地方是不同的，因為政策是死的，執政的人卻是活的，有些地方比較魔怔，抓的很嚴，因此往往會發生很多淒慘的事情，比如懷孕八個月了，還被強行抓走流產，結果導致孕婦的身體虧損嚴重，甚至一屍兩命。

  但有些地方，就抓的沒有那麽嚴，在一些農村，甚至默認如果一胎是女兒，就允許生二胎，若是一胎是兒子，那麽就不準你再生二胎了。

  但高家村這兒，政策落實到每個人身上時，卻變成不管男女，都準你生二胎，但二胎後，就得通知婦女去結扎，算是完成上面布置的任務了。

  也因此，高明程才能有兩個兒子，而許多玉在之後也會再生一個女兒，至於許多金嘛，這位就厲害了，她會在明年又生一個兒子出來。

  據說是家裡想要個女兒，特意躲到山裡去生的，但生下來後，卻依舊是兒子，並且三個兒子長的很像，要不是年紀有大有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三胞胎呢。

  被人熱情的迎進堂屋坐下，高明程抬頭打量著，許多金家住的還是老房子，土磚房，牆壁上貼著舊報紙和一些掛歷。

  堂屋擺著的是一張木桌，桌面有些坑坑窪窪，竟是用了很多年的老物件了。桌上則擺著幾樣水果，有柚子、柑橘還有柿餅。

  柚子和柑橘這兩樣，是許多金自家種的果樹，秋天果子成熟後，將之采摘下來，然後放進粗糠中藏著，就能夠保存到過年時再吃。

  至於柿餅，也是自家做的，柿餅不大，但做的手藝還不錯，起了糖霜，看上去就味道不錯的樣子。

  今年是高明程婚後頭一次來許多美的大姐家拜年，他出手自然不會小氣，給送了幾斤蘋果、幾斤風吹肉、兩罐麥乳精以及兩瓶酒。

  這是正式的禮，但其實許多美又拿了兩套童裝以及一些乾海帶、乾鹹魚之類的東西。

  這童裝是董飛霞的作坊裡生產出來的，用的是厚棉布，填充的是新棉花，穿著很厚實保暖的。

  “來，這是給伱們的新衣服，快拿去試試。”許多美笑著把新衣服遞上，兩個孩子的臉上瞬間露出驚喜的笑容，他們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已經懂得美醜了。

  “這……太破費了。”許多金激動又客氣的說著，但很快就被兩個孩子纏著給他們換衣服了。

  不多時，兩個孩子就都穿上新衣服了，穿在身上時，才發現都稍稍有些偏大。

  但這是許多美故意而為的。

  鄉下人穿衣服仔細，給孩子買衣服時，是絕不買合身的，必須要大一個碼，甚至還有人買大兩個碼的，就是因為孩子長得快，買大點的話，能夠穿的更久一些。

  但其實吧，大一個碼還行，大兩個碼就沒有必要，往往到穿的合適時，衣服已經舊了髒了。

  到頭來，一件新衣服，竟是沒有什麽時候是穿的好看的。

  也因此，等後來人們的日子過的好了，年輕的父母就不會再給孩子故意買大一碼的衣服了，都以穿著合身得體為好。

  “好看，這衣服好看。”許多金激動不已，這稍稍偏大的衣服，在她眼裡卻是最好不過的。

  現在已經過年了，頂多再穿一個多月，就該換薄些的了，等今年冬天再穿時，孩子又已經長大一些了。現在衣服偏大，但到今年冬天時，就又剛剛好了。

  相比起高明程夫婦送的禮物，許多玉夫婦送的禮物就差了很多，但大家都知道彼此的情況，因此也不會故意埋汰人，只是好強的許多玉有些不太開心，臉上的笑不達眼底。

  初四上大姐家拜年，初五時也沒有閑著，而是去了三姐家拜年，去三姐家時，高明程的拖拉機上又多了大姐一家人，這回竟是坐的滿滿當當了。

  三姐許多月嫁的遠些，走路的話，需要兩個多小時，因此之前大家很少走動。

  但今年高明程買了拖拉機，有拖拉機代步，那出門拜年就方便多了。

  姐妹們很少團聚，現在有了機會，大家都很珍惜。

  許多月是自由戀愛，有一回她到這邊來賣席草，然後就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後來兩人看對了眼，就在一起了。

  那會兒許多美她們的爸爸已經死了，許多月的婚事就自己說了算，從認識到結婚，只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擱在後世，這就叫做閃婚了。

  雖然結婚匆忙，但三姐許多月卻過的還不錯，因為她的丈夫在供銷社上班，可是有工資的！

  在所有人的眼中，許多月都算是高嫁了。

  此時的許多月大著肚子，她已經懷孕八個月，快要生了。但盡管如此，她行動還是很利索，煮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出來，她們四姐妹中，屬三姐許多月的廚藝最好，等再過幾年，許多月就會在這鎮上開一家飯店，並且生意還不錯。

  姐妹們難得見面，都湊在一起說話，男人們雖然不算很熟，但好歹都是連襟，小酒一喝，話匣子就打開了，東南西北的事都能夠說一說。

  但其實說的最多的，還是村裡田裡的那些事，在場的人中，只有高明程出過遠門，還經常出遠門。

  於是，高明程給大家說了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和山溝溝裡的世界，仿佛是兩個世界，大家聽了後，既憧憬又有些不信。

  高明程看出他們的想法，但也沒多解釋，現在是88年，整個國家的變化那是日新月異，而國民們，也將會親眼目睹這場盛大的變化，迎來盛世強國。

  初四、初五都在外拜年，但到了初六，卻有人來給高明程拜年了。

  來人頗為令高明程意外，是當年開廠又結業的蘇通。

  蘇通是開著一輛吉普車來的，那吉普車還頗為眼熟，高明程看了一眼車牌，才知道這就是肖金峰那兒的車。

  “明程兄弟，好久不見，新年好啊！”蘇通笑容滿面，穿著一身西服的他，渾身上下都有種成功人士的味道。

  “蘇大哥！你也新年好！快進來坐！多美，泡茶！”高明程雖然意外蘇通會登門拜年，但來者是客，自然是要招待好。

  蘇通卻沒有急著跟高明程進屋去，而是打開吉普車的後座，從裡面拿了兩樣東西出來，俱是個頭很大的。

  “明程兄弟，我之前給我叔叔家拜年時，才知道你和我叔叔竟是見過，可見世界很大，但我們的緣分很深啊！”蘇通笑著說道。

  提起蘇通的叔叔，高明程也記起了，有一次他到省城的藥廠拉生產線設備時，那會兒隨行的技術人員湊巧就是蘇通的叔叔，當時他們還聊起了蘇通。

  也是通過那人的口，高明程才知道蘇通去了羊城的一家生產電飯煲的工廠做事。

  “這是我們工廠生產的電飯煲，我特意帶回來給你的！你中午就拿它煮飯，保證好用的很！”蘇通將手中的電飯煲遞出，然後又展示著另外一樣東西，說道：“這是羊城那邊的特產，是乾荔枝和乾桂圓，我也帶了很多回來，給親友們嘗嘗鮮！”

  “蘇大哥，你這也太客氣了！來，進屋坐，我們兄弟兩個好好的說說話。”高明程心中也有些高興。

  他早就想買電飯煲了，之前也去過羊城好幾次，但每次時間都不夠充裕，再加上許多美一直說大鐵鍋煮的飯好吃，有鍋巴之類的，他也就沒有急著去買電飯煲了。

  但現在蘇通送他電飯煲，他還是很高興的。

  他打開箱子，立即看到了電飯煲的牌子，三角牌。

  再看電飯煲的結構，呃，不得不說功能很簡單，並沒有後世那些花俏的功能，但是呢，煮飯煮粥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並且這個牌子的電飯煲很經用，能用好多年，用到你不願意用了，它還是沒壞！
  “知道怎麽煮飯嗎？要不要我來教？”蘇通很熱情的說著，語氣裡並沒有高高在上的指點。

  高明程把許多美喊來，讓她看看這電飯煲。

  許多美之前就從高明程的口中知曉了電飯煲的存在，但現在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由得上下打量著。

  她說道：“把電線插上就好了嗎？不會把飯煮燒了吧？”

  “不會不會！等一下你試試就好了！來，我教你怎麽煮飯吧，有了這電飯煲，煮飯可容易了。你把米淘洗好，把電線插上，再按下這個煮飯鍵，然後就不用管了，等這個煮飯鍵跳閘了，裡面的飯就熟了。”

  蘇通仔細的說著，最後又說道：“它跳閘後，你別馬上拔電線，再悶上一會兒，這樣飯會更香一些。”

  “並且插著電線，它就一直保溫，冬天吃飯時，什麽時候吃，都是熱飯！”

  “是嘛，這麽神奇？”許多美將信將疑，但東西已經到手上了，她就決定試試。

  於是在蘇通和高明程的注視下，許多美先是把電飯煲的內膽給洗了一下，然後才淘米。

  頭一回用這種東西淘米，許多美有些不習慣，都把握不好水的多少了，只能用手放進去探測水位。

  淘米之後，她便蓋上蓋子，再插上電線。

  哢嚓一聲，煮飯鍵被按了下去，同時煮飯的燈也亮了，是紅色的，等跳閘保溫時，就會變成綠燈。

  “好了，不用管它了，等飯熟了，就可以直接吃了！”蘇通笑著說話。

  指導完煮飯後，他和高明程就要聊一些男人們的話題了。

  蘇通整個人顯得有些亢奮，他對高明程說道：“明程兄弟，還是你有眼光，勸我到大城市去。這去了大城市，我才知道我就如那井底之蛙啊！不過好在我已經跳出井口，看到大世界了！”

  “以前你建議我做高壓鍋，我覺得是很好，但我資金有限，實在沒法子，可現在我看到了電飯煲，我覺得，未來是電飯煲的！”

  現階段，高壓鍋賣的很好，做高壓鍋的廠家都賺錢了。但是呢，蘇通從電飯煲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也看到了更為便捷的生活方式。

  高壓鍋需要人工注意火候，但電飯煲則不需要，它是設定好程序的，人們在使用它時，會更加的方便。

  聽著蘇通的話，高明程給予了肯定，到了後世，傳統的高壓鍋最終會被電高壓鍋給取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