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可汗
  就按照李建成的萬全之策，大軍皆為方陣進入突厥境內，只見龍旗蔽日，鳳蓋遮天，宸車似水，禦馬如蛟。

  正所謂，帝座臨黃道，天皇出紫微，半空雷擊鼓，千裡電翻旗，萬乘趨前後，三台聽指揮，貂圍禁侍，錦繡簇宮妃。

  皇帝志得意滿，放言“漢武何須慕，秦皇不足希，富強巡狩者，屈指古今稀。”

  但皇帝的驕傲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沿途經過的突厥小部族牧民，見到這樣的盛況，都以為是天上的神人下凡，舉部族男女老少趕到道邊叩首祈福。

  啟民可汗也領著室韋、休邑、女直、龜茲、伊吾、高昌、等二十余國使臣一同前來迎接聖人可汗。

  楊廣命就地扎營，並命將士弓上弦刀出鞘，步卒如山騎兵似海，盔甲鮮明，旗幡招展，拱衛中間的行城。

  啟民同公主、各部落頭目到了營前，望見大隋兵威赫赫，中間又擁出一座城池，四門大開，樓櫓悉備，盡皆瞠目結舌。

  “此非兵將，乃天神也，何以強盛若此！”

  “天朝上國，果然強盛，不是我們小國可比。”

  “不知聖人可汗是何等樣貌，莫非是重瞳八臂之神？”

  李建成一身甲胄左手扶腰間長劍出迎：“請下馬入城，覲見天子。”

  諸人慌忙下馬，步行跟著李建成入城，到了行殿，更是在啟民可汗的帶領下匐伏而進，拜於階下。

  楊廣朝服冠冕坐在龍椅上，下邊文官皆是朝服，武將都全披掛，燕翅般排在兩邊，落腳之處都是如羽毛般輕柔的地毯。

  啟民可汗領著眾人朝拜，有幾個偷偷抬頭窺視，立刻都被楊廣俊美無暇的容顏所驚懾，心想真天人也。

  楊廣對著啟民可汗道：“先帝尚主之義，築城之恩，猶能記憶否？”

  啟民可汗連連拜首：“先帝可汗憐臣，賜臣安義公主，種種無乏，臣兄弟嫉妒，共欲殺臣，臣當是時，走無所適，仰視唯天，俯視唯地，奉身委命，依歸先帝。

  先帝憐臣且死，養而生之，以臣為大可汗，還撫突厥之民，此等恩義臣無一日一時一刻敢忘懷，隻盼死後能去侍奉先帝可汗，以報答萬一。”

  楊廣欣慰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道：“汝國有兵幾何？”

  “若論老幼之兵，遍地皆是，但其精壯者，亦不過百萬多耳，安能比天朝之盛？”

  “汝今帶兵幾何來朝朕？”

  “臣走馬來朝，若帶領甲兵，豈非不敬陛下，隨行只有各部落頭目千人耳。”

  “忠也，先帝知此，必欣欣然。”

  於是揮手，賜給啟民可汗和義成公主金甕各一口，另還有銀器百件，絹帛二十萬匹，綺羅一千匹，美女二十名。

  啟民可汗拜謝，其余使臣也輪番前來拜賀，皇帝也都有賞賜。

  大宴後順著新開辟的禦道直奔大利城，皇帝臨幸啟民可汗牙帳，蕭皇后則臨幸可賀敦義成公主的牙帳，自古以來，還是頭一次有中原皇帝駕臨草原可汗的牙帳。

  可汗牙帳中特意為皇帝設下一張盤龍的泥金交椅，橫鋪了一張碧玉嵌萬壽的沉香龍案，而啟民可汗，則是領著突厥一眾貴族，袒衣割肉立於帳前，爭獻牛羊駝馬數千萬頭。
    楊廣指著李建成讓他作詩，李建成道：“此千百年未曾見過之盛況，臣實在無以言喻，請陛下恕罪。”

  楊廣哈哈大笑吟道：

  “鹿塞鴻旗駐，龍庭翠輦回，氈帷望風舉，穹廬向日開，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索辮擎膻肉，韋鞲獻酒杯，如何漢天子，空上單於台。”

  核心意思是自覺超過了漢武帝，漢武帝只是把匈奴打跑了，登上一座空空的單於台，而我如今是讓和匈奴一樣強大的突厥人拜倒在腳下，讓他們對我心服口服，這難道不比得到一片空地更偉大嗎？
  皇帝得意且豪邁，如果就從現在的局面來看，也確實是如此。

  大宴之中，李建成與啟民可汗之子阿史那咄吉相談甚歡，這位突厥王子對李建成的印象很好，甚至還要與他交換弓馬。

  因為朝中文武見啟民可汗這般奴顏卑膝之態，都不由得輕視幾分，連對啟民都如此，區區可汗之子，更不會正眼相待了。

  兩人很快就勾肩搭背起來，甚至還偷偷跑出去，騎著馬啃著羊腿共飲一囊酒。

  “你要比那些人好很多，我父汗太窩囊了，否則不至於被如此輕視。”

  李建成將酒囊丟過去笑道：“可汗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手握數十萬控弦之士，卻還是能俯下身子，尋常匹夫，豈能有這個氣量。”

  “我們就真的打不過你們？”

  “中原草原，從來都是此消彼長，現在大隋兵強馬壯府庫殷實，打起來你們必敗無疑。”

  “那以後呢，我看伱們的皇帝很是喜歡奢靡享樂的樣子，聽聞也並不怎麽愛惜自己的子民。”

  李建成很想說不用癡心妄想，但卻是怎麽都沒說出口，抬頭看著瓦藍潔淨的天空陷入了些許沉思當中。

  “看來你也覺得你們陛下有些不妥了，我聽說你是大隋的國公世子，將來若有那麽一天，你可以來投我，我願意許給你王位，給你劃分草原與牧民奴隸。”

  李建成回過神對他道：“你可知，我若將此話轉述給陛下，你會被你的父汗親手殺死，也就沒有將來那一天了。”

  阿史那咄吉灑脫的笑道：“那就去說吧，若是我的死，能讓父汗找回一絲血性，那麽便是值得的。”

  李建成搖搖頭不再看他，要過酒囊痛飲了一大口，阿史那咄吉緊繃的右手也略微放松，他說出口便已經後悔，甚至想要殺了李建成逃亡到西突厥去了。

  “你有妻子了嗎，我妹妹很美麗，是草原上最美的鮮花。”

  李建成有些好奇：“不過初次相見，你好像很是看重我，現在竟然連妹妹都要許給我。”

  “我聽長孫將軍說起過你的事情，你是能助人成就大業的人。”

  原來是長孫晟的緣故，突厥人對他敬畏有加非常崇信，顯然這位也是其中之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