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1章 三處大火（下）

  索科夫擔心逃掉的兩名奸細，通過縱火的方式，來為轟炸的德軍轟炸機指示目標，還特意給薩莫伊洛夫下達了命令，讓巡邏隊多加防范。

  但令人遺憾的是，接到索科夫命令的巡邏隊，有一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嘴的感覺。雖說克列門丘格不是一座大城市， 但城裡的面積還是不少，還有近十萬居民，要想找出漏網的奸細，防范他們在城裡縱火，簡直是地獄級難度的任務。

  眾多的巡邏隊隊長都在向薩莫伊洛夫叫苦：“中尉同志，城市那麽大，我們的人手有限，如果漏網的奸細要在城裡縱火，我們根本沒有辦法。”

  薩莫伊洛夫的目光從眾人的身上掃過後，發現自己的副手謝廖爾科夫中尉卻保持著沉默，低頭沉默不語，便試探地問：“謝廖爾科夫中尉，你怎麽不說話？”

  謝廖爾科夫抬頭望著薩莫伊洛夫，緩緩地說道：“連長同志，您說說，如果德軍要對城市進行轟炸，哪個目標是他們最想轟炸的？”

  “這還用說嘛，”謝廖爾科夫的話剛說完，薩莫伊洛夫的另外一名副手，來自近衛第98師的連長薩波丘克中尉就搶先說：“敵人最想轟炸的目標，肯定是集團軍司令部。只要轟炸能摧毀司令部，就能使我們的部隊因為失去統一指揮， 而陷入混亂之中……”

  薩波丘克說到這裡時，忽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望著薩莫伊洛夫，試探地問：“連長同志，敵人不會真的想轟炸集團軍司令部吧？”

  “有這樣可能。”薩莫伊洛夫從司令部返回的途中，就仔細掂量過這個問題，覺得敵人如果再次實施夜間轟炸，首選的目標肯定是集團軍司令部。正如薩波丘克所說的，重要摧毀了集團軍司令部，那麽部署在第聶伯河兩岸的部隊，就因為失去了統一的指揮，而陷入混亂之中。若是德國人在此時發起猛攻，沒準就能把右岸登陸場的守軍都趕進第聶伯河。

  “連長同志，”薩波丘克有些緊張地問：“我們該如何防范奸細縱火呢？”

  “你們來看，”薩莫伊洛夫將一張城防圖鋪在桌上，對坐在桌邊的眾人說道：“我剛剛在司令部裡聽司令員說，如果敵人要想在夜間為敵機指引轟炸目標， 就只能點燃三處火堆， 讓敵機對火堆構成的三角形地帶實施轟炸。”

  謝廖爾科夫是個聰明人，聽薩莫伊洛夫說到這裡，立即猜到了他的意圖，頓時眼前一亮，接著說道：“連長同志，您的意思是我們要以集團軍司令部為中心，尋找出可能被奸細點火的位置？”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薩莫伊洛夫撓著後腦杓，一臉為難地說：“就算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以司令部為中心的三角地帶，僅僅憑我們現有的兩百來號人，要想完全地阻止敵人縱火，還是非常困難的。”

  薩波丘克盯著地圖看了好一陣，隨後指著一個位置說道：“這裡是一個書店，若是奸細要想縱火的話，這裡無疑是最佳的地點。我建議在這裡部署一到兩支巡邏隊，防止奸細進入書店縱火。”

  “可以。”薩莫伊洛夫很爽快地同意了薩波丘克的建議後，又望著謝廖爾科夫和其余的巡邏隊長說：“你們還覺得什麽地方，是奸細可能縱火的位置，不妨都說出來。”

  薩莫伊洛夫的話音剛落，各巡邏隊長就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這裡是一個學校。學校的圖書館也是容易起火的地方。”

  “還有這裡，這條街上有好幾家服裝店。奸細要縱火，這裡也是最佳的地點。”

  “……”

  巡邏隊長們對自己負責的區域都非常熟悉，他們在薩波丘克的提示下，一下就說出了十幾處容易被奸細縱火的位置。

  剛開始，薩莫伊洛夫還在每個點，根據是否重要，選擇放一個或兩個巡邏隊，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無人可用了。

  就在他為難時，忽然聽到謝廖爾科夫問：“連長同志，你是不是為手裡無兵可用，而感到頭痛呢？”

  “是的，謝廖爾科夫中尉。”薩莫伊洛夫也不隱瞞，如實地說道：“如果要在所有的地段布防，至少還需要一倍的人手。”

  “連長同志，您不要擔心。”謝廖爾科夫等薩莫伊洛夫說完後，笑呵呵地說：“您別忘記了，司令部裡還有一支精銳的部隊沒有動用呢。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幫助，要對付兩個漏網的奸細，想必沒有任何問題。”

  “司令部裡還有一支精銳部隊？”薩莫伊洛夫臉上的疑惑隻停留了幾秒鍾，就想到了謝廖爾科夫說的是什麽部隊：“謝廖爾科夫中尉，你說的是少尉集訓連和初級指揮員教導連？”

  “沒錯，就是他們。”謝廖爾科夫說道：“這兩個連有270人，如果得到他們的協助，我們完全可以阻止奸細在城裡縱火的陰謀。”

  “好吧。”薩莫伊洛夫覺得謝廖爾科夫說得有道理，便點頭表示讚同：“我立即給參謀長同志打電話，請求他將這兩個連隊派給我們。”

  當薩梅科接到薩莫伊洛夫打來的電話，要借用少尉集訓連和初級指揮員教導連時，他顯得有些遲疑不決。當初索科夫提議將這些指戰員分配到基層連隊去擔任連排長職務時，自己是反對者之一。如今讓這些指戰員去充當巡邏隊，他覺得簡直是一種浪費。

  “參謀長同志，”正在和馬納加羅夫說話的索科夫，看到薩梅科接了一個電話，就在那裡握住話筒發呆，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薩梅科說道：“司令員同志，薩莫伊洛夫中尉想借調少尉集訓連和初級指揮員教導連。”

  “借去做什麽？”

  “他們為了防止德國奸細在城裡縱火，在十幾處地方布防。”薩梅科解釋說：“如今人手不夠，所以打算把這兩個連隊借去用用。”

  “他要用，就借給他吧。”索科夫聽後大大咧咧地說：“反正這兩個連的指戰員，每天待在司令部裡也是無所事事。”

  “可是，讓這些未來的指揮員去充當巡邏隊員。”薩梅科有些遲疑地說道：“是不是有點太大材小用了？”

  “讓他們去鍛煉鍛煉。”索科夫覺得這些早就該接受戰爭洗禮的指戰員，整天待在司令部裡無所事事，才是一種浪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鍛煉的機會，哪裡肯輕易地放棄，便吩咐薩梅科：“讓他們立即趕去向薩莫伊洛夫中尉報道。”
    既然索科夫已經明確表態，薩梅科不好再反對，只能對著話筒說：“薩莫伊洛夫中尉，司令員同志已經同意了。少尉集訓連和初級指揮員教導連，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去向你報道的。”

  天黑之後，德軍的轟炸機群再次出動，對克列門丘格實施轟炸。

  德軍之所以選擇夜間出擊，是因為蘇軍已經獲得了戰場的製空權。如果他們在白天轟炸克列門丘格，估計剛進入城市上空，就會遭到早已等候多時的蘇軍戰機攻擊。而在夜晚轟炸，蘇軍的戰機無法及時出擊，城裡又缺乏必要的防空措施，只能被動地挨炸。

  古察科夫聽到空中傳來的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雖然夜色太暗，什麽都看不到，但他的心裡明白，德國人是準備再次對城市實施轟炸，連忙打電話示警。

  薩梅科接到古察科夫打來的電話，臉上的神色大變，趕緊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志，古察科夫少校報告，有大批的德軍飛機從他的防區上空飛過，想必是準備對城市實施轟炸。”

  得知敵機來襲，索科夫立即向薩梅科下達兩道命令：“參謀長，記錄我的命令：一、部署在第聶伯河沿岸的防空部隊，實施對空射擊，打亂德軍的轟炸機編隊；二、發出空襲警報，對城市實施燈火管制，讓敵人無法發現地面的目標。”

  部署在第聶伯河沿岸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本來是為了保護河上橋梁的，因此隨時都有指戰員進行戰備值班。接到薩梅科的命令後，他們迅速地做好了戰鬥準備，等敵機一進入防空區域上空，就果斷開火。

  由於沒有探照燈的指引，要想在黑暗中擊中在高處飛行的敵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空中爆炸的高爆彈，還是打亂了德軍的轟炸機編隊。為了避免被擊落，德軍的轟炸機不得不打亂隊形，躲閃來自地面的高射炮火。

  雖說地面的防空炮火，並沒有擊落任何一架敵機，給敵機造成的傷害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卻成功地打亂了德軍轟炸機編隊的隊形。使原本幾分鍾後就能進行城市上空的轟炸機，不得不在沒有防空炮火的區域，進行重新編隊。

  至於說到城裡的燈火管制，就更加簡單了。雖說城市解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由於種種原因，電力供應始終沒有恢復。城裡的居民到了晚上，只能點蠟燭。

  當空襲警報拉響後，早就有經驗的居民們吹滅了家中的蠟燭，帶上裝有食物和水的小包，井然有序地進入離自己最近的防空洞，在那裡躲避空襲。

  正帶著人在街上巡邏的薩莫伊洛夫，看到居民們紛紛進入地下防空洞，不禁啞然失笑。一旁的戰士看到，不禁好奇地問：“連長同志，您笑什麽？”

  薩莫伊洛夫朝那些正魚貫進入防空洞的居民一指，嘴裡說道：“幾天前，居民們進入防空洞，是為了躲避我軍的空襲；但現在，他們進入防空洞，卻是為了躲德國人的空襲。”

  此時謝廖爾科夫開口了：“連長同志，敵機很快就要到達城市的上空，不知道怎麽搞的，我的心裡一陣陣發慌。”

  聽到謝廖爾科夫這麽說，薩莫伊洛夫不光沒有嘲笑他，相反還附和道：“沒錯，謝廖爾科夫中尉，我的心裡也不踏實。別看如今一副平安無事的樣子，沒準下一分鍾，火光就在城市的某一處升起，到時敵機就能肆無忌憚地轟炸奸細給他們指引的目標。”

  “說到底，我們的人手還是太少了。”謝廖爾科夫說道：“雖說我們已經在十幾二十個點上布防，但奸細如果有所察覺的話，就會選擇新的地方。”

  “是的，這也是我所擔心的。”薩莫伊洛夫接著說道：“除非我的手裡再有一個營，否則根本不可能把所有可能出事的地方監控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看到遠處有一處泛起了紅光，隨即帶著黑煙的烈焰升騰起來。見此情形，薩莫伊洛夫的心跳驟然到了120次每分鍾，他緊張地問：“謝廖爾科夫中尉，前面失火的是什麽地方？”

  謝廖爾科夫因為經常帶巡邏隊在城裡巡邏，對各處地點非常熟悉。他只看了片刻，便皺著眉頭回答說：“看著火的位置，那裡應該是一個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薩莫伊洛夫有些詫異地問：“浴室怎麽會起火呢？”

  “很簡單，更衣室裡的櫃子都是木頭做的。只要點燃一處，就會熊熊燃燒。”

  “距離那裡最近的巡邏隊，多長時間可以趕到？”

  “最近的一支巡邏隊，距離有兩百米左右。”謝廖爾科夫回答說：“如果巡邏隊長反應及時，應該可以在五分鍾之內，到達失火現場。”

  “五分鍾？！”薩莫伊洛夫搖著頭說：“來不及了，恐怕還等不了五分鍾，德軍的飛機就會進入城市上空。”

  “連長同志，別擔心。”謝廖爾科夫安慰他說：“由於我們在不少的疑似地點布控，使奸細無法在那裡縱火，不得不將縱火地點轉移到更外圈的地方。如此一來，他們要點燃第二個、第三個火頭時，所花費的時間會更長。”

  但他的話剛說完，在另外一側又升騰起了火頭。看樣子，漏網的兩名奸細是分開行動的，這樣才能在相隔不久的時間內，點燃兩個火頭。雖說奸細點燃第三個火頭，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但薩莫伊洛夫卻沉不住氣了，他在附近的一個營房裡，找到了一部電話，準備直接給索科夫打電話示警。

  第一處火光剛升起時，索科夫就得到了報告。他獨自一人來到鍾樓上，正準備舉起望遠鏡觀察火場情況，就發現另外一處也升起了火頭。索科夫見到兩處起火的地點間隔時間不長，立即意識奸細可能要把自己所在的位置，指引給德軍的轟炸機。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得觀察情況，匆忙地下了鍾樓。剛來到大廳，薩梅科就迎上來向他報告：“司令員同志，薩莫伊洛夫中尉不久前打來電話，說敵人有可能引燃三處火場，為即將到處城市上空的德軍轟炸機群指引目標。”

  “傳令下去，”索科夫知道一旦司令部成為德軍的轟炸目標，再留在這裡等於是送死，便果斷地下達命令：“所有人立即轉移到安全的地點，等敵機的轟炸結束後再返回。”

  索科夫的命令下達得很及時，當教堂裡的指戰員們陸續撤出時，奸細已經點燃了第三個火場，清晰地為德軍轟炸機指明了索科夫司令部的所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