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也是？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處的處長徐增恩。

  一處，既黨務調查處，前身是中央組織部調查科。

  部長是常委座兼任，副部長是他的子侄輩二陳兄弟的老大，老二任秘書長兼任調查科主任，副主任是他們的表弟徐增恩。

  徐增恩覺得副主任不好聽，又在調查科下搞出一個特工總部，自己任主任。

  幾年後，他的手下，紅黨叛徒李世君有模學樣直接抄襲了他的組織，挖了他的人，同樣搞了一個特工總部，和他打起了擂台。

  “完了，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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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此人是貨真價實的美國卡耐基工程學院碩士畢業生，也不知道如何走上特工道路的。

  表哥去法租界找小情人，他無所事事就去了英租界的一處書寓，正在房間裡和美女耳鬢廝磨，突然闖進來幾個壯漢直接將他綁架到了虹口日本憲兵司令部。

  上了車，徐英超微微有些後悔，黃包車是他隨機挑選的，可直接報出地址卻是一大失策。

  “一言難盡，這裡人多眼雜，我們去車上說吧。”

  為首那個一面陰鶩的男子先是帶著兩人將座位檢查了一遍，對徐增恩點了點頭，等徐增恩和太太坐下，他才在旁邊坐了下來。

  他們背叛了曾經的組織，曾經的朋友、同事，曾經的信仰。

  只要他行動快點，在表哥看完電影之前完全可以回來。

  他叫徐英超，徐增恩的遠方親戚，職務是黨務調查處情報科副科長。

  無聲地歎了口氣，徐英超小心地摸向了座椅底下。

  張義沒有見過徐增恩，但聽人描述過他的相貌。

  是接頭暗號。

  可剛出咖啡店，大門兩側突然躥出幾個彪悍男子，一股戾氣撲面而來，直接將他撲倒在地上。

  張義躲在大廳的陰影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然後對猴子使個眼色，悄然出了影院。

  之前有“龍潭三傑”貼身臥底，現在再多個日本間諜也不出奇。

  只見王新亨回復道：“六點差一刻。”

  此刻他有一種錯覺，這條街道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盯著他的暗探。

  康司令咖啡廳。

  因為電訊科發現了新出來的電台，處座格外重視，下令電訊科負責人魏大明組織精乾力量，立刻破譯密電，情報科和行動科積極配合。

  然後反問道：“老兄，現在是幾點？”

  說著摸出一張鈔票壓在咖啡杯下面，轉身向外面走去。

  張義：？？？
  他有點懵逼，接頭人是徐增恩？
  他雖然歷史不好，但沒有聽說過徐增嗯是漢奸啊。

  但抓不抓？

  距離電影開場前幾分鍾，徐增恩一行人在影院經理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等他拍著手中的報紙看到對方面孔的時候，不由大吃一驚，愕然道：
  “王新亨？”

  戴老板對徐增恩可以不屑一顧，但張義膽敢撩撥一二，非被亂槍打死不可。

  “康司令咖啡廳。”

  徐英超喝著咖啡，點上一根香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低聲問道：
  “加藤壽一搞什麽鬼？又要我搞什麽情報？”

  “哎，一言難盡，相對於活著，什麽自由尊嚴還重要嗎？”王新亨悵然若失道。

  那張椅子正是吳春和做過標記的座椅。

  那就是他身邊的人了。

  能活著，什麽尊嚴自由不過是扯淡。

  借口肚子疼，徐英超來到廁所，打開了信封。
    裡面只有寥寥幾句話，時間、地址、接頭暗號。

  當然了，人不可貌相。

  但如今已經上了賊船，他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力，一旦他不聽從命令，日本人只需要在報紙上刊登出他的自白書和日本軍官的合照，他就死無葬身之地。

  難道他們不知道三處郵檢處專門負責對報紙、郵件包裹的檢查監視？
  徐英超看著扶手上的十字標記表情凝重，他有些幽怨地瞥了一眼旁邊興致勃勃看電影的表哥徐增恩，心說要是沒陪你去上海多好啊，為什麽被綁架的不是你。

  徐增恩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此刻面帶笑意上前和兩名闊太太低聲細語說了句什麽，其中一人攙扶上他的臂彎，一起走向電影院。

  和戴春風鐵青陰沉的馬臉殺氣森然不同，徐增恩可以稱得上溫文爾雅了。

  卻見王新亨一臉嚴肅，敲了敲桌上的報紙，拿出一支香煙，緩緩說道：“兄台，能借個火嗎？”

  卻見王新亨皺了皺眉，說道：

  他不由蹙起眉頭，本以為信件裡面是新的指令，現在卻讓他再次接頭……

  陰鶩男子三十上下，濃眉大眼，臉型短而寬，一臉橫肉，不苟言笑。

  特務處行動科辦公室中。

  徐英超連忙跟了上去。

  他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電話，說劉魁負責搜查的大通旅社發生了爆炸，死傷無數，立刻讓楊文軒前去處理。

  徐英超覺得有些悲哀，但心下又有些警惕，這不會是個陷阱吧？

  一瞬間，徐英超大腦空白一片，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胖瘦適中，前額寬闊，白面無須，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斯文儒雅，活脫脫一個大學教授。

  呼呼呼，徐英超吐了幾口濁氣，一屁股在對面坐了下來，他臉色難堪，皺了皺眉，還是問道：“王老王，伱也是？”

  看幾人被點頭哈腰的影院經理邀請進了貴賓室，他連忙閃身進了影院。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他小心惶恐地躲避著，作為一個半路出家卻身經百戰的高級情報官員，徐英超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和惶恐。

  日本人到底埋伏了多少間諜，黨國怕是早被滲透成篩子了……

  掛斷電話，張義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他總不能對一個日本間諜視而不見吧，想了片刻，張義有了主意。

  王新亨剛和情報科、電訊科的幾個頭目開完會。

  張義立刻將電話給行動科副科長王新亨。

  對方背對他坐著，穿一身長衫，戴禮帽，桌角上同樣放著《申報》。

  可此刻只能看到對方的側臉，一時半會竟想不起是誰。

  “急功近利。”徐英超暗罵一聲，什麽事不能等到周末到了上海再說。

  而調情，也似乎和他的工作很合拍。

  王新亨的猶豫和躊躇他能理解，但這種“既要、又要、還要”的任務，著實有點為難他了。

  “這樣，你先監視起來，不要和對方直接起衝突，保證情報安全的同時一定要辨別判定出接頭人的身份，不能讓他脫離視線。”

  一個有婚外情的人，正如同間諜那樣，表面上的忠誠與暗地裡的愛情是可以分開的。

  他相信到時候表哥為了避嫌，一定會第一個衝出來將他解決。

  看著迎面而來的陌生行人，他有點恍惚，覺得每個人似乎都對他熟視無睹，但仿佛每個人又在有意無意地盯著他。

  然而那是上海，租界林立，人口眾多，沒有誰會特意注視自己，所以情報傳遞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蹲在自己面前，臉上掛著莫測的笑意。

  他拿著《申報》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終於發現了目標。

  叛徒總是可恥的，尤其是那些曾信仰過什麽的叛徒。

  可日本人現在是什麽意思？出爾反爾，讓自己直接在金陵開展情報業務？
  還在報紙上緊急聯絡自己。

  然而驚喜過後，卻又躊躇起來，按照裙帶關系來說，人家徐增恩也算皇親國戚的，雖然嘴上不屑一顧，但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當然此是後話。

  面對威脅恐嚇，為了免受酷刑，他屈辱的簽署了自白書，成了一名日本間諜。

  這是自己表哥最引以為傲的事。

  可他的身份不僅僅是一處的副科長，還是一名日本間諜。

  可有句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徐增恩的手下有日本間諜？他親自到了接頭現場？”王新亨先是不可置信，接著驚喜交加。

  此刻徐英超心底掀起驚天駭浪，王新亨也是日本間諜？
  國府兩大情報機構的兩個副科長都被日本人策反了？

  焦頭爛額之際，此刻又接到了張義的電話。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他連忙檢討過失，穩定心神，小心戒備地觀察周圍身後，中途換了三次車，可謂用盡了他學到的所有反跟蹤技術，直到精疲力盡才到達了目的地。

  見王新亨坦然承認，他終於松了口氣，松開手槍，微微一笑。

  看著信紙上約定的時間，徐英超看了眼表，喚過一名特務，囑咐了幾句，立刻出了電影院。

  怎麽辦？
  求助。

  回到金陵後，徐英超憂心忡忡了一段時間，見日本人並沒有找上門，也就將這件事情拋到腦後了。

  美女在表哥心裡，就是一種安慰劑。

  不過看著王新亨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心裡莫名多了幾分輕蔑和鄙視。

  徐英超緩緩上前，突然感覺此人有些熟悉。

  出了電影院，徐英超不由有些慌張，這裡可是金陵，認識他的人不少。

  他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手槍上。

  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穿行在人群中，徐英超強迫讓自己平靜下來，搶在一名客人上車前跳上了一輛黃包車。

  這話說到了徐英超心坎裡了。

  然後隨後的威脅恐嚇信接踵而來，他隻好答應日本人的要求，借著每次去上海的機會將對方需要的情報傳遞出去。

  徐英超渾身一個激靈，脫口而出：“不好意思，我戒煙了。”

  再說了，黨務調查處最不缺的就是叛徒，有的部門有時候甚至清一色全是紅黨叛徒。

  所以在他看來，叛徒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二次叛變。

  在這樣謙和的外表下，藏著的卻是一顆蛇蠍心腸，談笑間就會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站在門外，長籲了幾口氣，徐英超買了一份《申報》，邊抽煙邊觀察，見沒有跟蹤者，掐著時間進了咖啡廳。

  他們不再有所謂的靈魂，只剩下一副徒有快感的肉身。

  “是。”

  “把他嘴巴堵上，帶走。”

  張義冷笑一聲，徐英超兀自掙扎著，只是眼裡逐漸增多的血絲暴露了他的虛弱與疲憊，徒勞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