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萬千根須之上的男人

  黯淡的血月下。

  嘶嘶作響的蒸汽覆蓋在白金鎧甲的全身。

  話音落下的瞬間，這位白金騎士身後的噴氣裝置驟然啟動，速度暴漲，徑直衝向溫斯頓的面門。

  他的身軀劃破長空，使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

  “真是個心急的小家夥。”

  溫斯頓眼底閃過淡淡的嘲弄。

  下一刻，他的身軀突然消失在原地，如瞬移般出現在卡爾萊斯的身後不遠處，同時說道。

  “特意挑選黯月之夜出手，是對自己的實力不夠自信，還是……”

  “你也在等待著那顆果實的成熟？”

  聽到這番話，卡爾萊斯只是淡淡笑道。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自然要挑選最有利的時機出手，減少我手下的傷亡。”

  “至於你口中的果實……順手采摘，又有何不可？”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是極為坦蕩的承認了自己的意圖，話語間，充斥著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而隨即，卡爾萊斯便再度呼嘯著衝向了溫斯頓。

  溫斯頓的身形也不斷在月光下閃爍、瞬移。

  可詭異的是，縱使卡爾萊斯的速度再怎麽驚人，也無法觸碰到這血發血瞳的男人。

  “太慢了。”

  “就憑這種遲緩的速度，也想命中我麽？”

  血色月光下，溫斯頓輕慢嘲弄的聲音不斷響起。

  看到這一幕，下方的血族們不禁士氣大振。

  戰場的一角，緋亞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些許擔憂之色。

  畢竟，同為三階秘途者，對方又有血月秘境的主場優勢。

  鹿死誰手，似乎還尤未可知。

  但這時，他身邊的杜蘭卻輕笑道：“那個血族雜種要敗了。”

  緋亞有些疑惑，單從現在的局面來看，分明是溫斯頓佔據上風才是啊？
  注意到他的目光，杜蘭好心解釋道：“你知道為什麽，這次聯邦只派出騎士大人一個三階強者來解決這起事件嗎？”

  “不是因為聯邦內還有其他由血族主導的派系麽？”

  “……咳咳，那當然也是一個原因。”

  杜蘭乾咳兩聲後，用敬畏、崇拜的目光看向高處的白金騎士。

  “更重要的原因是……大人很強！足夠強！”

  “嗯？”

  緋亞愣了愣，不等他深思這句話的含義，高處的戰況便驟然發生了變化。

  “伱的小把戲，我已經完全看穿了。”

  卡爾萊斯抬頭看向高處的血月，自語道：“借助月光來短距離傳送，倒是有一兩分可取之處。”

  “但反過來說，只要遮蔽住月光，你也就無處可逃了。”

  鐺——

  白金鎧甲的胸膛中，驟然傳出如大鍾鳴響般的渾厚聲音。

  “鳴大鍾一次。”

  “推動杠杆，啟動活塞和泵！”

  巨量的、白茫茫的蒸汽，以卡爾萊斯身軀為中心，迅速向外擴張，將血色月光取代。

  鐺——

  “鳴大鍾兩次。”

  “按下按鈕，發動引擎……”

  神聖蒸汽中，齒輪、杠杆、活塞……眾多機械結構以最高功率運轉，匯聚成一曲恢弘的聖歌。

  鐺——

  “鳴大鍾三次。”

  “齊聲頌唱，讚美蒸汽與鋼鐵之神！”

  只見此時，卡爾萊斯和溫斯頓的身軀，盡數被一大片蒸汽籠罩，狂暴洶湧的力量在其中奔湧，似風暴般席卷。

  “啊啊啊啊！！！”

  緊接著，溫斯頓憤怒且痛苦的咆哮聲，從蒸汽中傳出。

  城堡下方，無論是血族，還是【血獵會】的幸存者們，都用震撼的目光看著半空中的戰鬥。

  時而有血色的雷霆在蒸汽中閃爍。

  時而傳出蒸汽先壓縮再爆裂的聲響。

  兩股不同的可怕秘力，在朦朧的蒸汽裡，以他們難以理解的方式交鋒、對抗。

  僅是戰鬥的余波，就令眾人心神震動，惶惶不安。

  “這……就是三階秘途者間的戰鬥？”

  艾麗莎、洛倫這樣的老牌二階秘途者，在目睹這番景象時。

  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近乎於【領域】層次的戰鬥，已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了。

  不到片刻工夫。

  半空中的兩人就仿佛交手了上百次。

  隨著一聲轟鳴，溫斯頓的身影逃出了彌散的蒸汽。

  他的身上幾乎處處是灼燒的傷痕，腹部更是破開了一個大血洞。

  即便這些傷勢在血月下不斷修補，他的氣質也遠沒有剛才的優雅、淡然。

  反觀另一邊的卡爾萊斯，卻保持著和先前同樣的姿態，白金鎧甲上連一絲破損都沒有出現。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現在的你，好像一個小醜。”

  卡爾萊斯輕笑道：“難道你的秘途職業是【雜技師】不成？”

  “你……”

  溫斯頓心中異常憤怒、恥辱。

  但更恥辱的是，他好像還真打不過這具活著的蒸汽鎧甲。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方法能對付這家夥了！

  他眼中閃過冷意，做出怪異的手印。

  “猩紅之主在上！以我溫斯頓·耶格爾之名……”

  隨著溫斯頓的開口，下方的血族族長們立刻做出反應，同樣開始念誦古老的咒文。
    “不好！他們想像放逐【無貌之影】一樣，將白金騎士放逐！”

  有幸存者認出了血族們使用的秘術，不禁面色微變。

  “放逐？”

  卡爾萊斯的護目鏡中閃過一抹紅光，同時蒸汽核心中傳出強烈的警兆。

  他看向溫斯頓的方向，正想要衝上去打斷施法。

  突然，天上的血月睜開了眼睛！
  來自猩紅之主的注視，落在了卡爾萊斯身上。

  “永別了，愚蠢的騎士。”

  眼見著漆黑的裂縫在白金騎士腳下張開，溫斯頓露出得意的微笑。

  然而，伴隨著蒸汽核心的轟鳴。

  這名騎士竟強行掙脫了猩紅之主的威壓，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抓住了身前的溫斯頓。

  “哈哈，陪我一起上路吧！”

  溫斯頓又驚又怒，但一時卻掙不開卡爾萊斯鐵鉗似的雙手。

  “緋亞，接好了！”

  在被漆黑裂縫吞沒前，卡爾萊斯甚至還有時間向緋亞扔出一個特殊的蒸汽核心。

  隨即，兩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眾人眼前。

  血族和幸存者們先是一愣，隨後又奮力廝殺在一起。

  ……

  ……

  一陣天旋地轉後。

  卡爾萊斯和溫斯頓幾乎同時恢復了對外界的感知。

  而看到四周血肉淤泥構成的平原、頭頂破碎的天幕，兩人不約而同的愣了一愣。

  “這是什麽鬼地方？”

  但很快，他們看到了身邊不遠處的彼此，同時臉色一變。

  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同時垃圾話飆個不停。

  “老東西，這特麽是哪？打不過就使陰招是吧？”

  “你自己死就算了，還要帶上我！？”

  “受死！”

  “老子和你拚了！”

  只是，兩人還沒打多久，四周的平原裡便有淤泥血肉組成的巨人接連站起。

  這種怪物對三階的秘途者造不成多大的威脅，但問題是……

  它們是殺不死的！
  而且，隨著兩人戰鬥規模的擴大，血肉巨人數量越來越多，體型也在急速增長，迅速變成讓三階秘途者都感到棘手的程度。

  無奈之下，卡爾萊斯和溫斯頓隻好暫時休戰，維持表面上的同盟關系。

  “所以說，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

  卡爾萊斯冷冷的看著溫斯頓，嘲諷道：“你不是【血月秘境】資歷最老的血族麽？”

  “該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不會吧？”

  溫斯頓臉色一僵，隨後說道：“我可不是資歷最老的血族。”

  “真正強大的同族，早就離開了這個秘境。”

  “不然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三階秘途者，憑什麽能如此猖狂？”

  卡爾萊斯笑道：“反正我能打過你就是了。”

  “哦對了，你之所以不走，該不會是因為你天賦太差，去外面也沒有提升吧？”

  “還是說，你在貪婪這秘境裡最強者的權利，想一輩子都躲在這裡？”

  他越說，溫斯頓的表情就越難看。

  要不是打不過這個蒸汽騎士，自己早就和他拚了！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在血肉平原上前進。

  不多時，遠處一些高聳的、直插天幕的影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卡爾萊斯有些驚訝：“那是什麽？”

  “該不會是……”

  感知到那些事物上傳來的氣息，溫斯頓面露思索。

  他想到了矗立在【紅與黑】城堡中的深紅古樹。

  再結合關於“放逐之地”的一些傳說，他隱約猜到了真相。

  不過，這麽重要的信息，溫斯頓顯然不打算和卡爾萊斯分享。

  兩人的速度極快，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便隱約看見了那些影子的真容。

  那是一道道如樹木根須般的存在。

  其上，有血管狀的脈絡，正在有規律的韻律著。

  而且詭異的是，這些從平原各處鑽出的根須，此時竟不約而同的向一個方向生長。

  或粗或細、或長或短的根須，在半空中編織、糾纏，像是命運編織成的大網，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聖感。

  “等等，那裡是不是有一個人？”

  忽然，卡爾萊斯仰著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嗯？”

  “除了我們，這裡怎麽可能有別人？”

  溫斯頓下意識的反駁一句。

  但他抬頭看去時，卻不禁睜大了雙眼，呼吸幾乎停滯。

  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一幕啊。

  只見，在數不清的根須纏繞、簇擁的地方，根蔓們構成了一張類似王座的座椅。

  一道幽暗深邃的身影，正端坐其上。

  祂的身下，是懸掛著無數空殼屍骸的根須，仿佛它們都化作了這道身影的祭品。

  就連更下方的褻瀆血肉，好似也震懾於祂的威嚴，安靜的蟄伏在大地之下。

  祂的頭頂，是破碎凌亂的天幕。

  遙遠到無可追尋的星光，透過天空的裂隙，被牽引著落在祂的身軀上，使得祂的氣質愈發詭異深沉。

  一呼一吸間。

  所有的根須都與祂一齊律動。

  在這幅景象面前，即便是溫斯頓和卡爾萊斯這樣的三階秘途者，也不由得恍惚失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我不能日更萬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