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婉寧這邊的情況，很快將天劍峰其他人也引了過來。

  林崖是第二個到的，然後是越昭和鬱松年，很快，幾人便都在司婉寧的門口匯合了。

  林崖的神情凝重，他根據現有的情況推測：“婉寧恐怕是遇到心魔了。”

  眾人不由都是一陣沉默。

  心魔是除了渡劫期的天劫之外，修仙路上，最令修仙者聞風喪膽的存在。

  通常情況下，心志越是不堅定的人，越是容易滋生心魔。而這心魔通常會演化修行者最害怕的畫面，一旦修仙者稍稍松懈，這心魔就會侵入靈魂，若不能及時度過這一關，輕則修為盡失，重則墜入魔道，或者，魂飛魄散。

  偏偏心魔這一關，只能靠本人的意志力，旁人再著急，也幫不上任何忙。

  “二師妹靈魂境界不低，也不是心志不堅定的人，這陣子也沒遇到巨大的挫折，怎麽突然滋生出了心魔。”越昭咬著牙。

  林崖眉頭緊鎖：“心魔的滋生，沒有絕對的規律。有時候，這就是命。”

  林崖想起了他百年前遭受的那次心魔。

  那一次。

  要不是他心志還算堅定，怕是早就魂飛魄散了。

  司婉寧這一次……

  同樣是驚險萬分啊。

  雲錦知道，司婉寧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靈魂融合，而不是大家猜測的心魔。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不管是何等原因，這一劫，都只能靠司婉寧自己撐過去。

  簡單說了幾句話，眾人也沒有了繼續聊天的興致，一個個都是眉頭緊鎖地等待著。

  氣氛，一時凝滯。

  屋內。

  司婉寧正經歷著，她此生最大的一場夢魘。

  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光怪陸離，卻又無比真實的夢。

  夢中。

  小師妹沒有來，大師兄也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師尊也一直沒有恢復修為。

  師尊重傷後，他們三個便是躲在天劍峰裡，幾乎不敢外出。

  大師兄膽子小，他被這種緊張的局勢嚇得日夜驚悸，最後竟然連修為都維持不住。

  三師弟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但面上，卻比現在多出許多愁悶。

  她努力表現地無所謂，但夜深的時候，常常一夜夜發呆。

  不管他們如何恐懼，全宗大會，終究是來了。

  全宗大會前，師尊原本想要用禁術強行提高修為，只是師尊這些年為了他們操心太過，如今想用禁術也不能，只能是以化神期的修為，去打羅毅，結果可想而知。師尊被打敗了，天劍峰峰主的位置，也交到了羅毅手上。

  他們三個在弟子戰上，也拿不到好的排名，那一次的大會，天劍峰是墊底的。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們都是徹底的失敗者。

  之後，他們和師尊一起，被趕出天劍峰，被分配到了一個小山頭居住。

  他們也想過要走。

  但是，趙無極的人將他們幾個看的死死的，根本不讓他們出宗門。

  三位太上長老想要插手，趙無極卻請來了厲衡了，將三位太上長老，堵在洞府裡不得外出。

  大師兄因為日日恐懼，驚悸不已，竟是靈力暴動身亡。

  後來師尊為了保住她和三師弟的命，對著趙無極下跪磕頭，還交出了全部的積蓄，更是言明，他已經是一個廢人。

  趙無極見狀，才哈哈大笑，緩聲說道：“之前那高傲的林崖去哪裡了？林崖，這最後的時間，你就像條狗一樣，好好活著吧。”

  許是不屑，趙無極不再理會他們，只是下了死命令，不讓他們離開。他要看著師尊，看著他們，在恐懼中，慢性死亡。

  夢中。

  師尊的模樣，比現實中要蒼老無數倍，他一頭白發，緊緊抓著自己和三師弟的手，那無助絕望的樣子，雖然只是一場夢，司婉寧竟然完全能感受到所有情緒。

  之後，她和三師弟也只是盡量低調，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然而有一天。

  她意外撞見了葉丹霞和一個陌生男子。

  那男子一襲黑衣，笑容邪魅，對葉丹霞卻是極致溫柔。

  兩人在夜色下你儂我儂，好不親近。

  司婉寧怕被發現，只能收斂全部氣息，動也不敢動。

  然而！
  她卻聽到了令她震驚不已的消息。

  那夜，葉丹霞說道：“你的修為，恢復得如何了？”

  那男子說道：“隻恢復兩成。”

  葉丹霞的聲音甜甜的：“不著急，等我多拿些靈丹妙藥，一定讓你盡快恢復修為。”
    到這裡，司婉寧都隻當葉丹霞是夜會情郎。

  然而，兩人接下來聊天的內容，卻讓她驚恐不已。

  “等我修為恢復，定要回去一統魔界。我要你，當我的魔尊夫人。”男子霸道地說著。

  司婉寧的瞳孔猛然一縮。

  魔尊？

  魔尊夫人？

  眼前這男子，是魔？

  心神震顫之下，她露出了痕跡。

  那男子立刻凌厲地看了過來。

  她不敢多留，匆匆逃跑。

  這裡是宗門內部，那魔尊也有所顧忌，他沒有追上來。

  然而，他卻通過了其他手段，確認那夜的人是自己。

  葉丹霞就用種種手段為難陷害她。這個過程中，司婉寧也發現，那個魔尊，分明就是葉丹霞身邊的小孩。

  她被葉丹霞折騰地受不了，乾脆在所有人面前，揭發了那小孩的身份。

  結果。

  無人相信她。

  趙無極帶頭，說她汙蔑宗門弟子，齊心可誅。

  她最後被關押了起來，然後，在某一天，悄無聲息死於一杯帶著毒的酒。

  她不知道這杯酒是誰準備的。

  但那時候的她，早已經被折磨地不想活了。

  果斷用那杯酒，了卻了生命。

  這夢真實到，夢中那司婉寧的痛苦，現在的她，完全是感同身受，仿佛她真的經歷了一遍那樣的人生。

  司婉寧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水，她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真。

  難道說。

  夢中的，才是真實的人生？
  難道說。小師妹只是自己的一個夢？

  要不是有小師妹，夢中那一切，才應該是正常的走向吧？

  所以，小師妹，難道是她幻想出來的？
  這夢，又開始從頭播放。

  司婉寧被困其中，一遍遍遭受著痛苦，想掙脫，卻掙脫不了。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

  司婉寧突然在記憶中，看見了一個之前她不曾注意到的身影。

  那日，她去尋師尊，看見一個女子，給了師尊一壺酒。

  師尊笑呵呵地接了過來，那女子便轉身離去。

  司婉寧不曾看見她的容貌，只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側臉。

  可這一刻。

  她卻有一種強烈的執念。

  夢中的司婉寧追了上去。

  然後。

  她看見了。

  那是她的小師妹。

  那是雲錦。

  小錦……小錦也在夢裡。

  夢有固定的軌跡，她看見雲錦的面容，這已經是巨大的改變，可她想要做其他的，卻已經是不能了。

  她依舊按照固定的軌跡，遭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可不知為何。

  知道雲錦也在。

  司婉寧就是突然有了無盡的勇氣。

  小師妹不是虛無的，小師妹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小師妹和夢中情形不同，她走出了新的路。

  小師妹可以？
  那自己，為什麽不可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