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有一劍

  風雨如晦。

  戚長卿懷抱江瑩屍體，從劍鞘當中拔出一柄殘劍。

  戰鬥至今，圍觀的瞿州英豪和貴賓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劍癡，完整拔劍的動作。

  殘劍古樸而又黝黑，另外半截不知所蹤，僅殘余一半的劍刃。

  其上還有許多豁口，訴說著殘劍過去經歷過的激烈戰鬥。

  殘劍看似平平無奇，然而在場眾人，卻不會有任何人小覷。

  因為殘劍竟然天然逸散出一股真元，包裹了劍身。

  即便眼下是漫天風雨，卻未有一滴雨水，能夠打濕劍身，無比的神奇。

  即便是在場那些不曾習武練功的小白，也意識到劍癡手中拿著的，是一柄絕世神劍。

  事實上，劍癡手中的殘劍，來源於陸遠的賞賜。

  他的一身功力，以及絕世神兵，全都源自於陸遠。

  他誓言，要成為陸遠手底下，最鋒芒畢露的一柄利劍。

  也是因此，他才會對顧頁萍這些，武林盟的人痛下殺手。

  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毒殺江瑩，更不應該當眾誹謗和侮辱，陸遠的名聲。

  那是他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阿彌陀佛！”

  般若寺的智園大師，雙手合十，手持金剛降魔杵，面容慈悲，寶相莊嚴，朗聲道：
  “戚長卿，那姬無雙毒殺你所愛之人江瑩，目的正是為了激怒你，讓你大開殺戒。佛門有句話，叫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伱此時收手，還來得及。只要你自廢武功修為，認罪伏誅，老衲可保你戚家人平安無事。”

  說話的同時，智園大師身上真元流動，佛光普照，猶如一代聖僧降世。

  獨臂劍俠陶立仁，當即察覺到了智園大師的境界，感歎道：
  “智園大師的身上，乃是大宗師中期的氣息，他現在施展的乃是般若寺的秘法，金剛不壞之身。不愧是武林盟，此次，隨著顧頁萍前來執行任務的四個人，各個都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身懷秘訣，每個人都在江湖上鼎鼎有名。”

  “劍俠，劍癡究竟是何境界？我怎麽看不透。”

  陶立仁搖搖頭：

  “實不相瞞，我從一開始就在觀察，但到現在都無法判斷他的境界。他身上的真元運行很特別，與我之前見到的所有功法完全不同。”

  瞿州第一天驕許言陰陽怪氣道：
  “不過是他手中的神劍厲害罷了，那柄殘劍一看便知，是一柄絕世寶劍，自上古流傳下來，劍隻飲血，雨水不沾，削鐵如泥。如果我拿著那把劍，也能力敵當世的大宗師。”

  獨臂劍俠陶立仁如同看傻子一樣，掃了許言兩眼，呵呵笑了一聲。

  心想這個許言自詡為絕世天才，在瞿州地界號稱天驕，實則是一隻井底之蛙，還敢妄想與劍癡比高低，太不自量力了。

  那劍癡戚長卿連斬三位大宗師，絕非擁有一柄神劍便能做到，其自身實力，定然也是大宗師領域的佼佼者。

  這位瞿州第一天驕許言，不過爾爾。

  正如此想著，陶立仁便聽見旁邊的人，爆發出了一陣驚呼，他抬頭一看，卻發現那位般若寺的智園大師，連帶著手中的金剛降魔杵，被劍癡爆發出的一道劍光，直接切成了兩半！
  “好凶狠的劍法，一擊斃命。劍癡戚長卿，為了給江瑩報仇，眼睛都殺紅了。”

  “你們看清楚了麽？反正我沒看清，般若寺的智園大師就死了。”

  “般若寺的智園大師，真的是大宗師中期的高手麽，是不是你們搞錯了啊。死的也太快了吧，給我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聽著附近人們的議論，獨臂劍俠陶立仁卻驚呼道：“不止智園大師！劍癡這一劍，也波及到了顧頁萍！”

  陶立仁這麽一提醒，眾人急忙看向顧頁萍，駭然地發現，顧頁萍手中的佩劍斷裂成兩截，持劍的手掌被整個震碎，露出森森白骨。

  最可怕的是，在其胸前，還有一道極深的傷痕，鮮紅的血液透過衣襟，涓涓流出，顯然傷及心脈，遭受到極為嚴重的創傷。

  “戚長卿，你這是……什麽劍法？”顧頁萍強撐著身體，捂著胸口，不甘心地問道。

  “吾有一劍，可開天，可辟地，可倒海翻江，可逆亂陰陽。”戚長卿也不知道劍法名稱，於是朗誦出了劍譜的第一段。

  而這，正是陸遠傳授給他的那一套頂級劍法。

  “吾有一劍，可開天，可辟地……大氣磅礴，氣象萬千。這似乎是……那個人的劍法風格。劍癡，你果然與他有關！我輸得不怨。”

  顧頁萍的驕傲和心氣，讓戚長卿一劍給斬沒了。

  劍癡的一劍，斬殺了智園大師，又將他斬成重傷，雙方的實力差距，簡直太過於懸殊。

  而且他再清楚不過，他能活下來，只是因為戚長卿故意沒有殺他，想留下活口問話，不然他和智園大師的下場一樣。

  顧頁萍閉上雙眼，悔不當初。

  從一開始就應該早點下手，帶領另外四人圍攻戚長卿。

  就算對方達到了大宗師後期，五人進行車輪戰，也並非不能擊斃戚長卿。

  但讓顧頁萍真正畏懼之人，還是戚長卿背後的靠山。

  那位陸地神仙境的陸遠，簡直太過恐怖和可怕，不僅突破到了傳說中的境界，連與他有關系的戚長卿，也在其指點之下，獲得了絕世劍法，今日連敗他們五位大宗師，威震天下。

  他們五人的名氣，卻成就了今日劍癡之名。

  唉，這便是江湖吧，當年他踩著別人上位，如今又被新人踩在腳下，歷史似乎總是循環往複……

  天道不公，何薄於我！
  感慨萬分，萬念俱灰之際，顧頁萍內心，迸發出一股玄妙的力量，竟然令他察覺到了一絲，突破大宗師中期的契機。

  事實上，顧頁萍滯留在大宗師境界中期多年，憑借太白劍宗的底蘊和資源，早已積累了足夠真元，他欠缺的只是感悟。

  到了大宗師中期以上的境界，對天地的感悟，對命運的感悟，對道法的感悟，才是最重要的，勝過一味的打坐閉關，卻也是最為艱難。
    今日他被劍癡戚長卿，以無敵的一劍，摧毀了心中多年的信念，劍心破損、身受重傷，卻也在無形中，令他獲得了新生，重塑真元劍脈，宛如枯木逢春。

  一股驚人的氣勢，開始在顧頁萍身上凝聚，引得四方風雨震動，刀劍齊鳴。

  獨臂劍俠陶立仁，此刻也是發現了異樣，赫然發現，腰間的佩劍，竟是在簌簌顫抖，仿佛要離他而去，眉目大驚：
  “這是……與天道共鳴，可怕。萍水劍俠顧頁萍，在絕境當中，觸摸到了突破大宗師中期的契機。”

  “劍俠，依你之見，顧令使絕處逢生，反而邁入到了大宗師後期？難道，大宗師中期之上的境界的突破，這般容易而且迅速？”

  “怎麽可能？要是容易的話，豈不是大宗師隨處可見了。”陶立仁瞪著眼睛，看著那個問話之人，“大宗師之上，一步一登天。你們自問一下，有多少人一輩子，有機會看見五位大宗師一起現身？顧令使乃是在瀕死之境，才領悟到了一絲劍道意志，何其艱難。”

  “陶劍俠言之有理。武林盟五位大宗師，再加上劍癡戚長卿，等同於六位絕頂高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

  “我也是，以後出去吹牛，都有資本了。”

  “不瞞各位，別說同時出現五位，今天是老夫生平第一次看見，同時出現兩位大宗師以上的強者交手。”

  獨臂劍俠陶立仁的話，迅速引發了嘉賓們的共鳴。

  芸芸眾生，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能夠看見大宗師之間的交戰，就已經是一件足以大開眼界之事。

  “顧令使突破到了大宗師後期？”幾丈之外，聽見陶立仁此番話語的瞿州第一天驕許言，心中再次狂喜，“聽說大宗師後期，可以以真元，凝聚模擬各種神獸，以及仙神法相，威力無窮。”

  話雖然如此說著，但許言眼中，卻滿是羨慕。

  曾經那個天賦比自己差，名聲不如自己的戚家廢物兒子，被眾人嘲笑為酒鬼的戚長卿，今日卻已然擁有了與當世五位大宗師交手的資格，嫉妒的他牙齒都快咬碎。

  但戚長卿今天必死無疑，顧頁萍成功邁入大宗師後期，就連他這個先天境界的武者，都能感應到其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氣勢。

  太白劍宗，名不虛傳！
  許言內心已經盤算著，等會顧頁萍擊斃劍癡戚長卿，他就立刻把原本給達到宗師境界的父親，用於續命的昂貴療傷丹藥，獻給顧頁萍，
  然後趁機提出，加入太白劍宗，哪怕是雜役弟子，也將改寫自己的命運。

  至於父親的性命，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只要能加入太白劍宗，他就能獲得龐大的資源，晉升宗師境界。

  許言正如此想著，那邊顧頁萍與戚長卿之間，爆發了第二次交手。

  顧頁萍催動太白劍經，在其背後，真元凝聚出了一本書籍，上面只寫著三個字：殺無赦！

  許多人當場捂住了眼睛，被那三個字的氣勢所懾，刺的眼睛直冒眼淚，仿佛吃了辣椒。

  “戚長卿，你癡迷於劍，可知這是什麽？”

  大戰到現在，顧頁萍第一次稱呼戚長卿的大名。

  “這叫劍意，可與天地共鳴。”

  顧頁萍自問自答，眼神之中充滿了自信。

  大宗師中期，大宗師後期，看似一字之差，卻猶如天壤之別，現在的他，有信心返回武林盟，坐上副盟主的寶座。

  境界突破所帶來的強大感覺，使得顧頁萍重拾信心，冷漠道：“戚長卿，今日就用你的血，來祭我的劍！太白劍經——疑似銀河落九天！”

  “這個戚長卿真狂啊，竟然不抵抗！”觀戰的許言，嘴角露出獰笑。

  然而，下一秒鍾，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徹底僵住。

  戚長卿只是抬頭，瞥了一眼顧頁萍，順勢斬出了兩劍。

  第一道劍罡，直接斬碎了顧頁萍頭頂，那本由真元凝聚而成的書籍。

  第二道劍罡，摧枯拉朽一般，斬碎了顧頁萍的護體劍氣，穿胸而過。

  劍罡威力不減，又斬碎了後方的一座堅固的假山。

  余下的劍罡之力，崩碎了問劍山莊的圍牆，犁地似的在青石板磚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突破至大宗師境界後期的顧頁萍，發髻猛地崩開，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眼中滿是不解和驚疑，接著仰面徑直倒下，再無氣息。

  “顧令使！”

  場邊，被戚長卿廢了修為的火德真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他還等著顧頁萍為其報仇雪恨，豈料是這種結果。

  火德真君死死凝視著站在暴雨中的劍癡，陡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隨即跪在地上朝著劍癡磕頭，哭喊道：

  “太好了，顧令使，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我要感謝你啊，終於把那個家夥殺了！太好了，太好了！就算我死，也有一個墊背的，哈哈，哈哈。”

  獨臂劍俠陶立仁輕歎一聲，說道：“火德真君，瘋了。一代大宗師，淪落至此，可悲悲歎。”

  瞿州第一天驕許言，隻感到雙腿無力，然後褲襠一股尿騷味傳來。

  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天才形象。

  許言望著地上四具大宗師屍體，還有那發瘋似的狂笑的火德真君，心中希望這只是大夢一場，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少爺，您怎麽了？”許言身邊的家奴，急忙背著他，狼狽的離開了問劍山莊。

  但圍觀的嘉賓們，也沒人嘲諷許言的不堪。

  事實上他們在場所有人，在顧頁萍徹底倒下之前，沒人會認為戚長卿能活到最後。

  補天聖手被秒殺，他們認為劍癡背後有絕世高人。

  完美躲開屍傀林家公子的致命偷襲，他們認為是戚長卿與江瑩，產生了琴瑟和鳴的特殊效果所致。

  一劍斬了姬無雙，廢了火德真君，他們認為是姬無雙、火德真君大意，才在劍癡的魔功面前，吃了大虧。

  直到劍癡一劍斬了智園大師以及顧頁萍，他們才意識到劍癡的可怕。

  當劍癡再以兩道劍芒，擊殺邁入大宗師後期的顧頁萍，他們眼中唯有濃濃的忌憚，以及敬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