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都問了好幾遍了，我這也找了好幾遍了，真的沒有你的錄取通知書。”

  “如果有的話，我早就送到你們生產隊去了。”

  郵遞員的脾氣還是好的，或許也比較體諒這些參加高考的人焦急期盼的心情，所以哪怕周寅生一直詢問，還提出質疑，他還是耐心回答。

  “怎麽可能，我肯定是能考上的，哪怕是沒考上大學，中專也是可以的。”

  “蔡淑敏都考上了，我怎麽可能考不上。”

  沒錯，這就是周寅生最糾結和不甘的點，他自認為比蔡淑敏聰明，怎麽可能蔡淑敏考上了大學，還是數一數二的師范院校，而他呢，居然落榜了。、

  而且在考的時候，他覺得他考得挺好的，信心滿滿。

  所以，周寅生不相信。

  “可是周同志，我這邊也和你說了，也幫你問了，真的沒有，也請你不要為難我。”

  周寅生怔愣了下，似乎想到什麽，眼睛驟然睜大。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說完，周寅生就像瘋了般往回跑。

  郵遞員看著周寅生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

  考不上就再考好了，做什麽把自己搞得這副模樣。

  而這邊，周寅生跑回了村子，在路上的時候，忽然就看到了和許芳華走在一起的蔡淑敏，他立刻就跑了過去。

  “蔡淑敏！”他吼著，過去就要抓住蔡淑敏的手。

  許芳華眼疾手快，將蔡淑敏拉到自己的身後，抬腳就是給周寅生的腿一腳，呵斥道：“周寅生，你要幹什麽，是要耍流氓還是要打人。”

  蔡淑敏也臉色很不好地看著周寅生，眉頭皺了起來。

  周寅生的腿生疼，但面對許芳華也不敢說什麽。

  他看向了蔡淑敏，質問：“蔡淑敏，我問你，你是不是把我的錄取通知書藏起來了，還是你把我的錄取通知書拿走了，換成是你的了？”

  “肯定是你，是你自己考不上，所以拿走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蔡淑敏，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麽狡猾和惡毒，那是我的錄取通知書，你把我的錄取通知書還給我，我要回城，我要上大學。”

  “你要不還給我，我就去舉報你。”

  “別以為你有一個村高官的爹，就可以為所欲為。”

  “趕緊把錄取通知書還給我。”

  沒錯，周寅生是覺得，自己的錄取通知書，肯定是被蔡淑敏的爹，用權力拿走了，然後換給了蔡淑敏。

  不然，他比蔡淑敏聰明，怎麽可能蔡淑敏考上了，他卻沒有考上。

  周寅生怎麽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比蔡淑敏差。

  也不願意看到離婚後，蔡淑敏過得比我好，還考上了大學，可能以後過得比現在更好。

  這是周寅生的自尊不允許的。

  周寅生說著還要去抓蔡淑敏，像是一個瘋子般，但面前有一個許芳華攔著，他的腿還隱隱作痛，所以並不敢。

  蔡淑敏眉頭皺了起來，從許芳華的後面出來，“周寅生，你是瘋了吧，還是癡人做夢，我幹嘛要藏起你的錄取通知書，你自己明明沒有考上，為什麽要賴在我身上。”

  “不可能，怎麽可能你考上了，我考不上，肯定是你叫你爹搞的鬼。”

  就在這時，許芳華笑了起來，看向周寅生的眼神裡滿是嘲諷。
    “周寅生同志，是你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淑敏考上了，你就一定會考上？”

  “你該不會覺得淑敏在學習上不如你吧？”

  周寅生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代表了一切，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周寅生同志，看來你真的不了解淑敏，我告訴你，淑敏的成績很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好，而且淑敏在離婚後，一直都在努力複習，她能考上大學，是實至名歸。”

  “至於你，誰知道你沒考上是什麽原因，可能是你自己菜吧。哦，菜就是能力不行的意思。”

  菜這個詞，還是許芳華從寧寧那裡學來的。

  自己能力不行還來質問別人，責怪別人，不僅是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幸好淑敏已經和他離婚了，不然一輩子都會被他坑死。

  “你，你胡說！”

  周寅生怔愣了下，原來，原來蔡淑敏是這麽有才華的一個人嗎？
  他居然不知道。

  面對許芳華的反駁，他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淑敏，我們走，不要理他，還有，周寅生，你也不要再打擾淑敏，不然我們就告你耍流氓。”說完，許芳華拉著蔡淑敏離開了。

  留下周寅生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懷疑人生。

  “原來，我真的比蔡淑敏差。”

  “原來，我真的沒有考上嗎？”

  “那我，當初是不是不該離婚？”

  “……”

  他像個瘋子般在喃喃自語，還蹲下身來，抓著頭髮，哭哭笑笑，周圍路過看到的人都被嚇到了，紛紛避開。

  ……

  周寅生的之後怎麽樣，沒有人再去管了。

  反正，這一場隨著高考的熱潮，算是隨著年尾的到來，也逐漸低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人，開學時間還得等到明年元宵後，所以許芳華和宋毅也能繼續待在家裡。

  等到年後，才會收拾行李，一起奔赴京市區上學。

  隨著高考的恢復，一切的風向似乎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松了。

  就比如現在，鄉下人帶著雞蛋到城裡售賣，再也沒有人抓了。

  就比如原本只能存在於黑暗中的黑市，逐漸透明化了，越來越多的人在裡面交易。

  就比如，一個又一個利民的政策也下發了。

  每個生產隊，從1982年起，還組織起了集市，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在曬谷場，大家可以在曬谷場裡售賣或買賣任何農副產品。

  1982年的元宵節過後，許芳華和宋毅告別了家人，背上行囊，往京市而去。

  在臨行前，許芳華對許錦寧道：“寧寧，那些要學習的知識，你基本上都學完了，接下來到6月份考試，就剩下好好複習了。”

  “你要好好複習，考上京市大學，大姐在那裡等你。”

  許錦寧：……大姐，那可是京市大學啊，你能考上，不代表我能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