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幾次躲閃，不敢直視陸淼的眼神。

  她是知道一些的。

  但她不知道對方年齡那麽大，還有孩子，還是二婚……

  唐梅訥訥的想要解釋，陸淼卻已經明白所有，根本不願意聽。

  “你跟著他一起騙我。”

  “小寶，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唐梅著急解釋，可是陸遠征卻不愛聽陸淼這話：
  “你怎麽說話的？家裡給你安排的還不夠盡力？”

  “小寶，你別這麽跟你爸說話……”

  眼眶裡眼淚漲得眼睛發痛，卻始終不肯落下一滴。

  根本不能心軟。

  “你哭什麽？你跟著他一起騙我，一起糟踐我！你還要替他說話！”

  他重利！
  他從來都重利！

  陸淼拽走箱子，唐梅拌在門檻上摔在地上她也沒去看。

  唐梅又著急去拉她。

  “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唐梅像是落進水裡的人，陸淼就是她的浮木，她怎麽都不能撒手讓陸淼走。

  登時火氣一陣上湧，陸遠征厲聲呵斥：
  “她要走你就讓她走！”

  “你！”

  回家進入院子就聽見唐梅的哀求聲：

  唐梅推搡陸遠征，上前抱著陸淼哭。

  陸淼緊緊咬著嘴唇，忽然笑了一聲，“是，沒教養。”

  想想都覺得足夠窒息。

  陸遠征原地平複了一下情緒，重新停好車後才往回走。

  陸遠征額角青筋直跳，幾乎在瞬間之中就抽下了皮帶。

  晃動在叢叢幽綠枝葉間夏日心臟……

  “你要去哪兒？小寶！”

  唐梅對她好過，也是全心全意的愛原身……

  這一架一直吵了一路。

  “你到底在哭什麽？！”

  不能心軟。

  陸淼咬緊牙關，毅然決然的衝進雨幕裡。

  她也曾試圖和唐梅友好相處，像曾經這個世界的陸淼一樣依賴她，孝順她。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的。

  陸淼捂臉抬眸看陸遠征，身體被唐梅抱得搖搖晃晃。

  一路追到院子門口，唐梅抱著陸淼胳膊苦苦哀求：
  “你去哪兒呀？這個點你能去哪兒啊！”

  “你的教養呢？我培養你讀馬列，就讓你讀出這些東西？讓你這麽跟娘老子說話？”

  她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陸淼。

  “小寶，別這樣，別這樣，姨媽求求你。”

  身後是唐梅的哭喊，陸淼沒有回應。

  人就是這樣，一旦處在憤怒邊緣，什麽傷人的話都會往外說。

  “你別說話！”

  雨水逐漸模糊視線，大腦卻越來越清晰。

  唐梅緊隨其後。

  可是她能去哪裡呢？

  明明早就猜到了陸遠征的為人，在回來這陣子的相處中，她試著說服自己，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你！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

  “你去哪兒呀！”

  像今天的這種“相親”，只要容忍了這一次，以後就會有無數次。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她真是傻。

  可是是唐梅自己把她推開的，也是唐梅毀了她所有的信任！

  論委屈，誰能比她更委屈？！

  唐梅跟在後邊要拉扯她的箱子，被她反手避開。

  陸遠征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陸淼沒了阻礙，提著箱子就走。

  陸淼一顆心都冷了。
    她的親生父母都是一團垃圾，她是真的傻了才會以為在這裡會遇到真正疼她的人！

  可是她的愛不夠堅定，她的愛是軟肋，是刀劍！
  是她自己把她推開的！
  陸淼心裡閃過一絲動容，最終狠心壓下情緒：
  “你要我恨你嗎？”

  陸家一家子一路吵著回家，下車時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

  中午飯局約在隔壁津門市，早上出門時天就陰得厲害。

  一句同時扎了三個人的心。

  “什麽是娘老子？靠女兒裙帶關系往上爬的是娘老子嗎？”

  唐梅臉偏到一旁，捂嘴哭了起來。

  陸遠征受不了那種異樣的目光，掌揮幾乎是瞬息之中的事。

  “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你能指望她有什麽教養呢。”

  她這幅樣子更讓陸淼火大，心裡負面情緒幾乎在瞬間之中堆積到了極點。

  “你就跟他一起騙我，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小寶！”

  陸淼冷笑，字字珠璣：
  “我不拿就能劃清嗎？要不要給你一把刀砍死我，就當沒生過我！”

  “你打她做什麽？你打她做什麽？”

  到家門口的胡同口時，陸遠征甩上車門率先下車，打開後排座位車門，直接將陸淼拉了出去。

  大馬路邊上，不少人聽見爭執聲回頭打量。

  “小寶，別走小寶！姨媽求你行嗎？姨媽以後什麽的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二十歲！你想讓我嫁人，就安排我嫁給這樣一個可以給我當爸爸的人！？”

  陰雨連綿，轟隆隆的悶雷聲響起，陸淼回頭看她。

  陸淼用力踹了一腳駕駛座靠背，歇斯底裡，像哭喊嚎叫的小孩，或許也像被逼到絕處胡攪蠻纏的潑婦，但是她不在乎。

  “小寶！”

  說罷，又冷冷的看向陸淼：
  “你有能耐就淨身出戶，這屋裡的東西你什麽都別拿！”

  “我憑什麽不拿？沒聽你的嫁給老男人，現在就要跟我劃清界限了是嗎？”

  “啪”的脆響，陸遠征憤怒呵斥：
  “沒教養的東西！”

  陸淼頂著被陸遠征打得浮腫的臉，已經收拾好東西提著箱子邁出了正廳。

  陸淼冷笑。

  陸淼拍開唐梅的手，胸口劇烈起伏兩下，情緒一下子控制不住的崩潰。

  推開唐梅，陸淼轉身就走。

  “盡力什麽？盡力讓我嫁給老男人？給人家當後媽！”

  唐梅既心疼，也覺得害怕，根本不敢多說什麽。

  女兒算什麽？
  獨生女又怎麽樣？
  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又怎麽樣？
  如果真的在意，前兩個平行世界裡的“陸淼”會死嗎？

  或許陸遠征是一個還算合格的父親。

  “你是為了我考慮嗎？你考慮過我的想法嗎？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問過我的意見嗎？”

  就這拉扯的一小會兒功夫，雨勢又大了一些。

  “後媽就算了，我不排斥人家比我大！可那是大兩歲、五歲的事嗎？”

  綿綿起伏一眼看不見頭的荷花荷葉……

  清澈的溪流，連綿的大山，還有……

  ——陸淼？
  ——陸淼！
  ——嘿嘿，淼淼~
  ——陸小貓兒，乾哈呢！
  ——陸知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