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夠了麽？”

  看著依舊保持著托舉的姿勢一動不動，臉部表情僵硬，看起來智力與糖丸無限接近的周離，徐玄幽幽地問道：“我的腰很軟吧。”

  “啊。”

  周離下意識地點點頭，又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搖搖頭。

  “堅如磐石。”

  為了掩蓋內心的想法，周離咬牙道。

  “哼。“

  裹著白襪的小腳踹在周離的胸口上，徐玄靈動地掙脫開來，躲在雲白白的身後，吐了吐小舌頭，衝著周離做了一個鬼臉：
  “口是心非的男人。”

  “唉，不是。”

  周離回過神來，驚愕道：“你是黑貓？”

  “九命玄貓。”

  徐玄糾正了一下。

  “妖怪？”

  周離疑惑。

  “祥瑞！”

  炸毛似的，少女嗔怒道：“我是祥瑞，不要把我和那些臭妖怪相提並論！”

  “九命玄貓是天地靈炁所化的生靈。”

  諸葛清走上前來，拿出一件道袍將衣著單薄的少女籠在其中，隨後輕笑著著解釋道：“徐玄大人可是天地賜予人間的祥瑞，周公子可是要多尊重徐玄大人的。”

  “哼~~~”

  徐玄揚了一下小腦袋，下頜線格外精致。一旁的雲白白實在沒忍住，下意識地伸出手，逗貓似地揉了揉徐玄的下巴。

  呼嚕呼嚕。

  看著眯著眼，軟趴趴地倒在雲白白懷裡的徐玄，周離和諸葛清都沉默了。

  “可能不太熟悉人身吧。”

  諸葛清評價道。

  “等一下。”

  突然，周離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驚恐道：“徐特大呢？”

  “唉？”

  諸葛清和其他幾人也反應了過來，他們這次是五個人一起來上京交流的，其中就有徐玄的弟弟徐特大。

  “諸位莫要擔心。”

  瞥了一眼旁邊昏厥的岑姝，雙手合十後，石僧人緩緩開口道：“小僧體內有兩個活生生的人，應該就是諸位要找的人了。”

  “啊？”

  周離愣住了。

  “什麽體位？”

  唐莞眼裡閃過了罕見的精明。

  “感謝諸位了卻小僧心願。”

  衝著周離微微躬身，三葬法師歎息一聲，頗有遺憾地說道：“唯一可惜的是，再見老友卻成了這種模樣，實在是···未能預見。”

  “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嗎？”

  周離走到三葬面前，身邊跟著朱淺雲和唐莞。他看著三葬，開口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照料的後人？”

  “我信佛的。”

  三葬有些無語地提醒了一下周離。

  “唉，我就知道你不懂愛。”

  總算是把這句爛梗說了出來，周離頓時感到身心舒爽。

  “確實。”

  出乎周離意料的是，三葬聽到他的話語後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小僧若是懂愛，也不至於看不出丹丘生對法海古神的愛意了。”

  “啊。”

  周離三人呆滯了。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搖搖頭，三葬歎了口氣，隨後臉上浮現出平靜的笑容：“既然塵世已了，小僧就告辭了。”

  “不準備多待一待嗎？”

  周離拿出鼠符咒，開口道：“我體內的靈炁還算充足，你本身就是一個石塑，消耗並不大。”
    “既然早已身死，何必貪戀人世。”

  三葬釋然地笑道：“小僧見過天寶年間的繁華，又在百余年後見到諸位青年才俊，了卻未竟的心事，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有如此幸運？既然如此，我就不能繼續貪圖了。”

  “更何況···”

  看向天空中那逐漸消散的黯淡霧氣，三葬輕歎一聲，語氣複雜地輕聲道：

  “不能讓他們多等了。”

  周離沉默了。

  他知道，對於眼前的這個石僧人而言，他所遭遇的絕對不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周離並沒有開口安慰，也沒有說些什麽，只是衝著對方點了點頭，行了一禮。

  “多謝相助。”

  簡單的四個字。

  三葬怔怔地看著面前行禮的少年，片刻後，他那一直沒能合攏的石雙手終於合攏，低下頭，微笑道：
  “再無遺憾。”

  鼠符咒收去了光澤，而附著在那石像上的僧人怨念也逐漸消散。

  “一道怨念···”

  諸葛清站在周離身邊，怔怔地看著那消散在天際的魂魄。她沒有想到，這石僧人竟然是那三葬法師的一道怨念。

  “這就是三葬法師的道行。”

  周離看著逐漸失去靈氣的石像，輕聲感慨道：“被古神侵蝕的怨念，若是化作其他人，恐怕在蘇醒後就成了古神的走狗。可他卻能保持清醒，甚至···”

  “自己選擇了斷。”

  伸出手，手掌搭在石像上，諸葛清微微一用力，石像一分為二。而陰陽魚似的洪夫子和徐特大則以扭曲的姿勢從石像中滾了出來。

  “好神奇的體位。”

  唐莞點評道。

  “沒死吧。“

  周離有些擔憂地湊了上前，戳了戳洪夫子。在發現對方只是昏厥而非死亡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死不了。”

  這時，徐玄慵懶地抬了一眼，看向那昏迷不醒的徐特大，輕哼一聲說道：“避天鼠可是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避天鼠？”

  周離呆住了。

  “九命玄貓和避天鼠這兩種命格，二者血脈相連，同生共死，一母同胎。”

  諸葛清開口解釋道：“避天鼠也是祥瑞。”

  周離一時間有些踟躕，他看了看徐特大，又看了看像是孩子似抱著雲白白的徐玄，短暫的沉默後，開口問道：“貓不應該是和狗對應嗎？怎麽是鼠呢？”

  “有狗啊。”

  徐玄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就是狗。”

  周離沉默了。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玉葫蘆頓時激起一道水光拍在了徐特大和洪夫子的臉上。很快，身體比較健康，習慣了厄運的徐特大率先蘇醒。

  緩緩地睜開眼，徐特大虛弱道：“鼠鼠我啊，真的要死了。”

  然後，徐特大安詳地閉上了雙眼，歇逼了。

  “呃呃···”

  周離有些遲疑地看向一旁的徐玄。

  “他命大。”

  徐玄聳了聳肩，絲毫沒有擔憂的情緒，“死不了。”

  “或者說，這次我們能如此順遂，也是有徐特大的功勞。”

  一旁的諸葛清開口道：“避天鼠命格堅挺，能給人帶來好運。代價是給別人帶來好運的同時他自己會倒霉。”

  “這也算是一種均衡。”

  看著昏厥的徐特大，徐玄平靜地說道：“給他人帶來好運，給自己帶來厄運，正是因為避天鼠懂得平衡，才能長壽。”

  “九命貓妖的九條命，從來都是轉瞬即逝。可唯獨這避天鼠，卻能一次又一次地避開天命，最後苟活於世。”

  “那我算什麽？”

  周離下意識地問道。

  “好人不長命，王八活千年。”

  唐莞回答的很果斷，滑跪的速度更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