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羅格思的善行（4k）

  無底諸神的賜福大多是有其代價的，尤其是當受賜者對無底坑“從無任何貢獻之時”，這份被施予的恩惠，往往就會顯得不像真正的賜福，而更類於擊中心底最薄弱處的詛咒。

  就如瑞雅所受之福，她但凡使用歡宴之主的能力，使得利烏斯在當天因她的笑容而生出“好感”，那麽她必然會牢記這份“便利”與“幸福”。

  可按照無底坑諸神的德性，一旦賜福消散，利烏斯對瑞雅的“好感”也必然會隨之消弭。

  再之後，瑞雅的腦海中只要浮出一絲試圖重新尋回這份感覺的念頭，那她，就完蛋了。

  更何況瑞雅作為萬神殿的正統侍神祭祀，受到無底坑的賜福，不僅稱得上是一種極大的羞辱，還伴隨著很多難知的後患，且大多肯定會來自她所侍奉的萬神殿。

  而這就是無底坑諸神的恩惠，這就是來自無底坑的善意。

  也就如羅格思這般心智堅定，且向無底坑獻祭過諸如命定者凱文、失序淵的遊戲之靈、搞崩過一位血脈尊貴的侍神祭祀信仰，以及徹底獲得無底坑認可與眷顧之人，才可真正享受到所謂的“恩惠”。

  但哪怕如此，就像戴冠儀式時的危機及其後續的風波，也有著各種各樣的隱患，如若不是作為“坑選者”，眾神恐怕壓根不會給出任何告誡與庇護。

  “瑞雅，你怎麽了？”利烏斯看著瑞雅那稍顯扭曲的僵硬神情，不由問詢出聲。

  “我……我沒事。”瑞雅竭力平靜著自己混亂無比的思緒，然而當她下意識想露出表示無礙的微笑時，那唇角卻如同被一根隱形線牽住一樣，將還未上翹的弧度牢牢禁錮在她的唇邊。

  “真的嗎？”利烏斯認真看著瑞雅的面龐，臉上流露出些許擔憂。

  “真的沒事。”瑞雅臉上的肌肉緊繃，雙手緊攥，咬牙沉聲回應道。

  萬神殿的歷史記載中，並非沒有祭祀受到過無底坑的賜福，只要不被其誘惑，好好堅定自己的信仰，往後或許還能獲得更大的成就。

  這是一場試煉，她在心中默默為自己加油鼓勁。

  “那麽祭祀大人，您打算如何進行鑒定呢？使用神術嗎？”羅格思從虛空中拽出與自己綁定的魔導書，遞至瑞雅面前。

  “拿開它！”瑞雅猛然呵斥出聲，身體向後傾去。

  因為身負賜福的緣故，她能很清晰地從那本書上感受到了濃鬱的墮落氣息，那是可以使心智滑向墮落的元素，對此刻的她來說尤為危險。

  “這……真叫人傷心啊，您也是聽聞外界那些謠言而對我有什麽偏見嗎？”羅格思臉上充滿了無奈與憂傷，他溫聲讓瑞雅放松一些，開口問出一個問題：
  “您聽說過在帝國流傳的一個關於我的故事嗎？”

  隨即他不等回復，講述起了漢斯給他說過的，那個關於帝都人、南境人與東境人同坐馬車的笑話。

  “為什麽？”瑞雅聽到東境人喊了些什麽後，惡魔不再追馬車時，不禁稍加放下戒備，好奇地問詢道。

  “因為東境人告訴那隻惡魔，它如果再繼續跟著跑的話，馬上就要見到我了……”羅格思回道。

  瑞雅聞言唇角上揚，微笑的弧度下意識逐漸加深，然而就是這個神情，讓一旁的利烏斯直接看呆了。

  羅格思看著系統跳出他遭受魅惑的提示彈窗，讓【無知特典】自動將其屏蔽了過去。

  “皇子殿下，您與瑞雅小姐原來是這種關系嗎？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呢，不過此刻還在進行盤問，您多少應當將自己的愛意稍稍收斂一點才是。”

  他將魔導書收起，很是誠懇地提示利烏斯注意一下場合。

  “啊不，我只是，只是覺得剛才的瑞雅很漂亮，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利烏斯瞬間變得緊張而慌亂，他感受到臉頰微微發熱，莫名的羞澀從內心滲透開來。

  “是啊，瑞雅小姐如此迷人，尤其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美麗，我也忍不住心動地想要發出讚歎了。”羅格思很是認可的頷首言道。

  【無底坑數位神明對您演繹的笑話發出讚歎。】

  嘎吱——

  話音剛落，臥室的房門便被直接打開，艾莉娜帶著露菲亞徑直來到羅格思的身旁坐下。

  恰在此時，漢斯也領著仆從們端來了諸多糕點與紅茶，一一擺放在幾人中間的木桌上。

  羅格思側眸看著擺出一張冷臉的艾莉娜，很想提醒她多少先注意一下對皇子殿下的禮儀，不過看著利烏斯那副努力遮掩花癡狀態的模樣，也就並未多言。

  對面的兩人都未主動說話，瑞雅的臉色顯得無比複雜，偶爾會用余光打量利烏斯的狀況，而利烏斯則滿臉通紅地抓起糕點吃了起來，掩飾的姿態一覽無余。

  這就是青春啊。

  羅格思心中發出感慨，他最喜歡看小情侶們別別扭扭的模樣了。

  稍微吃過一點後，瑞雅便率先起身告辭，沒有再提盤問的事情，而利烏斯也亦步亦趨地隨之離去。

  “好看嗎？”艾莉娜啜過一口紅茶，語氣莫名地出聲問道。

  羅格思嘴中咀著糕點，默默頷首，他很喜歡方才因自己的善行而產生的戲劇般的場景，也算為他這幾日的枯燥生活添加了少許光彩。

  畢竟按照劇情路線，利烏斯是屬於一輩子都會選擇單身的家夥，瑞雅的一片心意注定會付諸虛無。

  此刻他們都能收獲原本命運中不會存在的饋贈，也算一樁好事兒了。

  至於其代價，就不是他需要去考慮的了。

  “因為她笑的很像一隻魅魔嗎？你對魅魔的喜好已經投射到這種地步了嗎？布瑞德伯爵知道這件事情應該會變得很擔憂吧？”艾莉娜眯眸盯著羅格思，一連問出三個問題。

  “啊？”羅格思將嘴中食物吞下，不明所以地望向艾莉娜。

  “艾莉娜是在問你，那個笑的像魅魔的祭祀好看嗎？”露菲亞一邊吃著一邊嘟囔：“都好笨喔。”
    露菲亞的評價讓羅格思發出一聲輕笑，他又吃過幾個點心，擦過嘴後便招來漢斯，讓其吩咐仆從收拾餐盤。

  艾莉娜而後則默默拽著嘴中還塞著食物的露菲亞返回臥室，面色認真地看著好友：“我想起來伱還有好多基礎需要鞏固一下。”

  “因為尷尬，所以要把氣撒到我這裡嗎？”露菲亞瞪著眼睛，癟嘴委屈道。

  可惜這換來的只是艾莉娜更加平淡的表情。

  接下來的時日中，寒風不斷呼嘯而過，可在這寒風遮掩之下，空氣中逐漸彌漫起清新的草香與泥土的氣息。

  樹木們雖然依舊枯黃蕭瑟，但邁進春天的腳步無疑在漸漸加快，一股從冷冽中掙扎而出的活力也隨著樹枝上嫩綠的芽點開始綻放，猶如碧玉般的新綠點綴著單調的背景。

  瑞雅自初次見過羅格思後，便再未出現於羅格思眼前，她跟著利烏斯在伯爵宅邸中安住下來，無底坑眾神從那次過後也未再過多投來目光。

  滅世災厄的風波隨時間流逝慢慢平息，萬神殿不再投入更多無用的勞作，眾多人員逐步從東境撤離。

  而關於德蒙特伯爵的事項，皇室給出了讓其拿出領地財產賠付布瑞德家的懲罰，但自從與皇室揭開矛盾後，東境諸多貴族早已在布瑞德伯爵的帶領下將手直接伸進了德蒙特領，這與其說懲戒，更像是皇室捏著鼻子順勢而為。

  所以更加具體的判罰，也進入到了僵持與拖延的狀態之中。

  皇帝宮廷內部對於究竟要不要剝奪德蒙特爵位的劇烈爭執，已然成為了諸多貴族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也是在這場爭執之中，第一皇子那糊裱匠般的政治天賦與其原本就有的優秀政治手腕也從中凸顯而出，就是因為他的斡旋，諸多采邑貴族們才願意默認僵持狀態的進行。

  珀爾圖斯·奧古斯德斯，這個帝國中最高貴子嗣的姓名，也因其近日來頻繁的政治交際而收獲了諸多讚譽。

  對於這位皇子不斷來回奔波滅火的舉動傳聞，使得羅格思莫名地感到一絲抵觸與厭煩。

  在從隆冬邁入初春的時光裡，他除了偶爾會聽聞局勢變化，也時常會與許多學派進行交流，讓一些成員答應了會駐留在布瑞德家提供的場地中進行學術研究。

  同時他也把許多對莫比烏斯環的成果教給家族中的研究者們，只是庫力教授給予他的發明，在沒有經過其同意前，也並未公開出來。

  期間尤妮斯家族送來的賠禮讓布瑞德伯爵都感到一陣驚愕，他偶爾就會詢問羅格思與這位南境的貴族子嗣究竟有什麽關系，以及還有哪些他不知道的貴族大小姐，要求羅格思一定要給他細細回答。

  費勁解釋過驅魔夜的境遇後，布瑞德伯爵才充滿遺憾的放開了對自己兒子的糾纏。

  直至臨近開學之時，利烏斯突然向羅格思提出，他要代表萬神殿前往聖赫爾忒進行研學，瑞雅也會一起跟隨。

  聖赫爾忒的學員名額對皇室和萬神殿都有留出空余，但不同於皇室有可能會送子嗣入學，萬神殿基本沒有搭理過這個饋贈。

  或許是為了正好方便監視羅格思，或許是不想直接駁斥利烏斯的請求，也或許因為魔法學界近些時日不斷突破的境況，使得萬神殿做出了這個違反傳統的決定。

  ……

  天色一片灰蒙蒙的，太陽尚未完全衝破雲層，空中呈現出淺灰色的底色，給人一種靜謐而朦朧的感覺。

  大地仍然籠罩在一層輕薄的霜霧中，顯得清冷和寧靜。

  羅格思將頭伸出窗簾打量天色，而後回身不斷搖晃躺在床上睡意正酣的露菲亞：“快醒醒！再睡就趕不上開學儀式了！”

  隨即他又朝著正在盥洗室刷牙的艾莉娜高聲問道：“你把我的帆布包扔在哪裡了？！我昨晚還放在床角的！”

  “我怎麽知道！說不定被露菲亞一腳踢在床下了！你自己去床底找找！”艾莉娜含糊而不滿的回應從盥洗室中傳出。

  雷厄伊德親王夫婦與德溫夫婦走後並未帶走露菲亞與艾莉娜，這兩人便也順理成章的一直賴在羅格思的臥室中，就如在聖赫爾忒一般。

  “你說的包是這個嗎？”露菲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被窩中掏出一個漆黑帆布包來。

  “你睡覺的時候不要什麽都抱啊，這東西抱著能舒服嗎？”羅格思拿過背包打開翻查了一下裡面的物什，見到再次躺下將要進入睡眠的露菲亞，又抓著對方肩膀不停搖晃起來。

  將她徹底喚醒，羅格思才去忙自己的準備。

  一陣折騰過後，三人收拾好行裝，齊齊換好製服，拿出了學院的召回通知書，將手指按在了學院徽記之上。

  “你這家夥究竟收到了多少賭約？開學後的首席重選應該也是個麻煩吧？”艾莉娜看著手中信封上的學院徽章，開始緩緩注入魔力。

  開學後的學院首席需要重新選定，而第三皇子也不知是為了什麽，提前向羅格思寄信發來了一個賭鬥邀請，以羅格思可以諒解德蒙特伯爵的所作所為，並促使卡斯帕爾能順利繼承爵位當籌碼。

  除此之外，愛麗絲也再次因為化影魔而向羅格思提出了賭約，約在開學後的魔咒比鬥賽事中。

  “麻煩估計遠不止這些。”羅格思聳肩回應。

  隨著魔法輝光的亮起，三人之間也沒再多說什麽。

  無數個蝌蚪般的發光符號從通知書上的徽記中飛出，它們編織成一個個圖案瑰麗的圓盤，聚攏在三人各自腳下。

  【希爾米學院召回通知書對您發動傳送魔法，您即將被送往至希爾米學院宿舍區。】

  熟悉的惡心感從身體中湧現，羅格思在視野變換後，翠綠的大草坪隨之映入眼簾。

  一對雄壯猙獰的鹿角也跟著在他眼前浮現，徑直朝著他頂了過來。

  羅格思眼疾手快地拉過恰好佇在旁的德利克，朝著伊德魯爾就推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