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

本是雙目微斂，在聆聽妙法，瑩光生出的這一刻，林青的眼睛忽地一下睜開，一道驚詫之色一閃而過。

不只是他，這一刻，洞虛派三十七真傳弟子中的莫勝男和養心峰的羅生，六大世家之中的獨孤缺，玉皇宮的沖靈道侶，光明宮的烈日聖子和拜月聖女，還有那神秘莫測的孔玲芸等等，目光也齊齊地一動。

除此之外，幾乎所有的金丹修士，也從聆聽玄法之中迴轉心神了。

目光微眯地觀察著無端而現的瑩光，幾乎所有人的眼中，俱都流出了一絲絲的詫異之色。

「竟然是玄靈之氣！好大的手筆！」

林青的眼睛緩緩地閉起來了，並暗暗催動天罡地煞至尊功，徐徐吸收周圍的瑩光。

不過，哪怕天罡地煞至尊功這般的無上功法，對這瑩光竟也只能稍稍引動，而且便是吸入體內，要將其煉化，也是極其困難。

心中，林青終是完全確定瑩光是何物了。

修行界中，元石是最常見的輔修之物，也是各種陣法禁製，各種傀儡法器的必需品，按說，不知道多少年下來，這元石早就該稀少了，但是，各門各派，尤其是那些大型宗門，卻始終都能穩定補充，穩定維持……這最大的原因，正在與某些元石礦，擁有恢復的能力。

元石是靈氣所化。

能自行恢復，便代表其能自行凝聚靈氣。

而能自行凝聚靈氣，則又在於一種名為玄靈石的靈物。

玄靈石，這和元石其實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元石是靈氣所化，而玄靈石則是玄靈之氣所化。

一枚玄靈石若是在某地放得久了，其玄靈氣會自行將周圍的靈氣吸收過來，再以其為核心，慢慢開始形成元石礦。

能自行恢復的元石礦脈，正是因為其核心擁有玄靈石。

一般來說，一枚中品元石的靈氣，相當於一百枚下品元石；一枚上品元石的靈氣，又相當於一百枚中品元石；而一枚玄靈石和一枚上品元石來比較的話……這相差又要比前者更懸殊，因為兩者的本質已經完全不一樣。

玄靈之氣，據說金丹修士都很難煉化，當然，任何的宗門，也不會讓金丹修士去煉化，因為對任何宗門來說，這才是它們長久存在的基礎。

如洞虛派，若是沒有一些以玄靈石為核心的礦脈存在，那些葯田根本沒有長久存在的可能，那各大山峰的禁製，還有那傳說中的護派大陣，也不可能長久存在。

再如這冰魄宮，若是沒有玄靈石礦脈的話，它的冰魄寒光陣便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擋得住外海妖王的聯手進攻。

不料此刻，在這金丹大典上，碧素馨竟然直接將玄靈之氣引動了出來，並且……

瑩光與玄法結合，只見冰玉法壇之下隨即便浮出了一座巨陣的虛影，其上流光一轉，徐徐地，瑩光便開始自行滲入所有人的身體。

而對這一切，絕大多數的修士依舊還是一無所知，他們還沉浸在碧素馨所講解的冰魄玄法之中。

「也許她們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金丹大典。」

也許是法壇之下神秘大陣的效果，在瑩光深入身體後，林青察覺到，它竟然在自發地洗鍊著他的根骨，隱隱地，他那由火靈丹培育而成的火行靈脈，竟然開始緩慢地提升了起來。

不過，察覺到這一切後，林青心中卻又輕嘆了一聲。

他之所以很快就能認出這是玄靈之氣，其實還是出自於玄真寶錄。

玄真寶錄中記載著一種符籙，要煉製這一符籙，需要用到萬載古玉，不過這倒還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要使用它的話……要麼是擁有天逆境的修為，要麼的話，則就必須要附上玄靈石。

天逆境……整個大陸，連外海也算上，林青還從未聽說過天逆境宗師的名字，那無極大帝擁有無極珠在手，在渡天逆第一劫的時候，都直接隕落，他便是有天罡地煞至尊功在身，更傳承到了玄真寶錄，但要等到那一天，也不知道是何年馬月的事情。

只有玄靈石才可提前預期。

不過，只要現過世，幾乎所有的玄靈石，都被鎮壓在各門各派的核心之地，以作傳承之物，從來沒有流傳於世的可能。

林青曾經的預想，不過是結成金丹之後，再去某些家族，或是某些門派試探試探，畢竟，哪怕他現在的實力，足可與中品金丹的修士一戰，但擁有玄靈石的家族和門派，基本都少不了莫大威能的護門大陣，攻不攻得破是兩說，稍有不注意，甚至可能失陷其中。

卻不料此刻，他竟是先行領略到了玄靈之氣的奧妙。

靜靜地體會著它對火行靈脈的淬鍊，默默地，又極其緩慢地，也煉化了一些，相當明顯的變化，林青甚至察覺到他的修為又提升了一些，並且連神念都得到了一定的加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冰玉法壇之下的大陣忽地消失了，瑩光隨也散去，接著碧素馨的聲音終也停下。

一個激靈，那些修士俱都醒了過來，稍稍體會了一下身體的變化，又回味下所領悟到的玄機，心悅誠服地，這些修士齊聲一拜：「晚輩謝過碧前輩講演玄法。」

直至此刻，他們依舊未曾瞭然前邊所發生的一切。

「無需多禮。」碧素馨頷首一笑，目光卻在林青和莫勝男等人的身上一一轉過，而後接著說道，「本人之事，業已告終，接下來就由白師妹為大家講演金丹大道。」

說著，她雙目一斂，便是打坐了起來。

「大道有三千，人各走其一，我所講演的，只是自己之路，諸位可對照，但無需仿效。」

白玉霜的聲音清清涼涼，落到人的心頭，直讓人心中一下寧靜，心神也不由自主就關注向了她的眼睛。

「大道至繁，大道也至簡，繁與簡，只在人心……」

眼眸中，一種執著，一種追求，是至真的執著，是至誠的追求。

伴隨著聲音，漸漸地，執著和追求開始演化了，眾人的心中，一條登天之路驀然而現。

緊接著，在這條路的下方，一個素衣女子的身影也開始出現。

白玉霜的眼睛緩緩地閉起來了，眾人心中，這素衣女子的眼睛，則緩緩地睜了開來。

抬首，女子遙遙地看向了登天之路的盡頭，不過盡頭無限遠，她根本看不到。

第一步，女子開始攀登。

沉穩的腳步，沉著的心靈，堅定的信念，堅定的目光。

一步跨出，眾人心中也同時地感受到了她的執著。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不停地走著。

一個時辰，一天，一月，一年……不停地走著。

這是永無止盡，看不到盡頭的路。

但是，除了一直往上走，這也是沒有退路的路。

枯燥，寂寞，絕望……伴隨著女子無止盡的攀登，遙望著無限遠的天頂，俯視著沒有退路的腳下，一時間，竟然有相當多的修士，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而這一個跌坐，一個激靈，他們又清醒了過來。

無比的懊悔，無比的失落，白玉霜的聲音，已是落不到他們的耳中。

女子的腳步，沒有因為任何他們，而有絲毫的變化，女子的目光，也一如初始，甚至更堅定，更真誠。

但是，這條路依舊是無有盡頭。

一年，十年，百年！

絕望一般的道路！彷彿是自己在攀登，由生命的璀璨年華，一直攀登到壽元大限將至的末年，卻依舊不見盡頭的道路！

真真實實地經歷了一次人生，啪啪啪的聲音不斷響起，一個個的修士不斷地跌坐了下去，有些人是面色慘白，有些人則帶著一種解脫，但等他們回神過來之時，又俱都開始深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林青嘴角緩緩地勾起了，在他的心靈中，女子終於生出一種變化了。

女子眼中的執著，開始融入她的身體。

女子心中的志向，開始融入她的氣勢。

隨即，她再次地踏出了一步。

「這才是真正的第一步！」

一步走出，登天之路驀地一變，前方，那光芒萬丈的仙台終於出現在了林青的眼中。

而隨著這一步的踏出，林青的身上，一種莫名的氣息也徐徐而出。

「嗯？」

心靈之路已經走了百多年，但外界卻只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在這一盞茶的時間裏，法壇上千餘神通境的修士，已經只有十餘人還站著。

其中，在白幼香的身後，則有兩人。

一個是莫勝男，而且從始至終，她的神色一動不動。

另一個則是林青。

在林青氣息出現變化的這一刻，白幼香一貫淡漠的目光，終也是微微地動了一下了。

「還是差了一些。不過，能從白玉霜的演法中，體會出這一步，倒也算是不虛此行，日後當是能有一定的機緣，可期上品金丹，便是比之勝男，也遜色不了多一點。」

心念一閃之後，白幼香的目光迅速定下。

而在她的後方，林青則依舊還沉浸在心靈之中。

第一步走出，仙台也已看到，然則，每往上走一步，女子的腳步又沉重萬千，這沉重也直接壓在了他的心靈之上，直讓他難以喘氣一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