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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師》第1810章 一對父女
進了擺渡門,跟歐陽油餅匯合的時候,我就覺察出來了。

他說,擺渡門的守門人死了。

但是在進了村子的時候,我清楚的記得,村子裡最近隻死過一個人。

那個人,肯定就是守門人了——公孫統也是為了救他,才拖著屠神使者造成的舊傷,又受了一身的新傷。

既然那個村子,隻死了一個人,也就是說明,死者就是守門人。

「原來如此……」程星河一拍大腿:「擺渡門的修仙,斷絕了許多塵世的念頭,自然不可能會有兒女。」

這個阿四,是怎麼跟守門人成為「父女」的,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照著她的模樣,並不難猜——若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求人收養,那擺渡門的不見的會硬下心腸拒絕。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程星河盯著阿四:「口口聲聲,說什麼阿爹對她好,要給阿爹報仇?歸根結底,她自己才是兇手。」

這一瞬,我看見阿四的眼裡,瞬間跟結了冰一樣,是冷冷的殺意。

蘇尋皺起了眉頭:「既然她才是始作俑者——那她為什麼要給咱們帶路?」

「簡單,因為她也想進擺渡門,跟咱們搭個順風車。」我答道:「她當初靠近守門人的目的,也是一樣。」

想從守門人那裡,得到進擺渡門的消息。

我盯著她:「最後,你還是打聽出來了。」

所以,他們才聚集在了大婆的骨湯店裡。

想必,那個骨湯店的傳說,就是擺渡門傳出來的——預防普通人闖進來。

阿四的神色越來越陰沉,跟稚嫩的面孔,形成了詭異的對比,忽然抬起了手,奔著我就衝過來了。

我揚起了聲音來:「你不是想給你阿爸報仇嗎?我可以幫你。」

阿四的手僵住了。

她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盯著我:「那不是我阿爸。」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你說什麼屁話,她自己殺的阿爸,還報什麼仇?」

「守門人確實不是你阿爸,但他可能真的拿你當女兒了,」我盯著阿四:「你也真拿他當阿爸了。」

她是嘴硬,可我看得出來——在集市上,她誇耀阿爸時的得意,不是裝出來的。

如果守門人真的是她殺的,那她肯定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比如……我接著說道:「你阿爸,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要為了擺渡門,殺了你求平安。」

阿四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接著說道:「不過——你阿爸到底是為什麼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你心裡有數。」

程星河和蘇尋一個比一個雞賊,白藿香也不傻,他們都想起來了。

那天,紅衣人來了。

我們都記得,村民說,紅衣人在守門人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守門人臉色大變,第二天就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

「你的仇人,是那個穿紅衣服的,」我說道:「我們也是一樣——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聯手,不然各自單打獨鬥,咱們都不是那傢夥的對手。」

提起了紅衣人,阿四粉團一樣的拳頭,死死就捏住了,喃喃說道:「他太多事了……」

「誰都是無利不起早。」我答道:「紅衣人為什麼摻和進來,你心裡清楚。」

紅衣人一下就看出了阿四的真實身份,自然也知道阿四靠近守門人的目的。

讓守門人和阿四自相殘殺,他就能進擺渡門了。

我盯著阿四:「你早就知道擺渡門怎麼進了,是不是?」

阿四咬了咬牙,回頭看向了那個黃銅門:「我是知道。」

一早就知道,卻按兵不動——就是因為,她跟守門人,動了真感情。

果然,「阿四」一開始,只是為了進擺渡門。

可是擺渡門的陣法很厲害,又一早就有長老預知到她要來,早就提前防範好了,讓守門人去外面防守。

她只能接近守門人。

她這個模樣,是個小小女童,人畜無害,又擅長凈化,自己身上的氣息自然整理的乾乾淨淨。

串串店老闆一早就說,「這孩子命苦」。

不光是因為「她爹」死了,想必,也是因為她的來歷——她流落到了村子裡的時候,自稱是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的。

那天,守門人問她,你從哪裡來,上哪裡去?我可以送你。

她盯著守門人,說:「我哪裡也不去,沒人要我啦!」

守門人一愣,豪爽一笑:「你不嫌棄,就跟著我吧——我當你阿爹。」

守門人既然是擺渡出身的,那自然行善積德,暫時收養了她,也確實拿著阿四當自己的女兒。

阿四記得清清楚楚,「阿爹」給她買肉餅的時候,知道她不吃肥肉,硬是眯著眼睛,用筷子一星一點的給她把肥肉夾出來,一邊說下次記著,「阿爹」大晚上帶她看燈會,把她架在肩膀上,天涼了,「阿爹」為了讓她喝一口熱湯,把珍藏很久的琥珀拿出去賣錢買保溫壺。

她最喜歡,「阿爹」管她叫「阿女」。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她。

阿四沒費什麼功夫,就弄清楚了阿爹每天晚上什麼時候出去,走哪條路,敲哪塊石頭,幾下。

她弄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可阿四,動搖了起來。

她從來沒被人這麼疼惜過,原來,這就是有爹的感覺。

要不——就多等一等……

這種有人疼惜的日子,多過一天,也是好的。

大婆時不時也會催促,問她怎麼還沒找到擺渡門的入口?

大婆在這件事情上,倒是幫了她很多,那些半毛子幫凶,也是大婆號召來的。

她披著黑鬥篷,換成粗啞難聽的嗓音,也是因為這個嬌嫩的面貌沒有威懾力,不能服眾。

阿四總是敷衍——快了,就快了。

她知道,這種日子,多過一天,賺一天。

再說了,若是真的開了擺渡門,阿爹豈不是也有危險?她得護著阿爹。

直到那個紅衣人來了。

他跟「阿爹」說了什麼之後,「阿爹」的臉色好難看。

回到了家裡,阿爹就問她:「你到底是誰?」

阿爹的臉色好可怕,她第一次那麼害怕。

她怕失去。

「我是阿爹的女兒……」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阿爹抬起手,就要殺她!

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來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為什麼,沒人信她?

一股子戾氣本能的炸起,等她回過神來,阿爹已經被撞出去了老遠。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經大的不好控制了,她開始害怕,她要扶住阿爹,可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衣衫襤褸,死死擋住,就是不讓她靠近阿爹。

「你是個怪物。」那個人冷冷的說道:「我不會讓你傷他的。」

她怔了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沒人相信她?就因為她是個所謂的「怪物」?

是啊,怪物,是不配擁有人的感情的。

她的戾氣,似乎把一切都吞噬了。

那個衣衫襤褸的人要把阿爹帶走。

那怎麼行,那是她的阿爹,她自己的阿爹。

她對著衣衫襤褸的人就出了手。

他是錯的,錯的,就該被凈化。

可就在最後一瞬,「阿爹」掙紮起來,擋在了那個人面前。

等她回過神來,阿爹已經動不了了。

她抱著阿爹慟哭了起來,沒有理會,那個衣衫襤褸的人跑到哪裡去了。

這件事情應該怪誰呢?

她想不出來。

而大婆已經來了——狂喜。

「入口打探出來了嗎?」

大婆認定,是她為了逼問出擺渡門的入口,才把守門人逼死的。

她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阿爹已經死了,可她還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擺渡門,還欠她一筆債,不得不要回來。

大婆召集對擺渡門同仇敵愾的半毛子,約定那天晚上進擺渡門,我們就來了。

她察覺出來,我們不像是一般的人。

為什麼領路?因為,她跟紅衣人有仇,她也想找到紅衣人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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