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師》第1644章 一身妖異
周圍一片安靜。他們在怕。
這個感覺很痛快——像是一把劍,沒了鞘。
眼前重新變的清楚,我認識那些人。
有些是出名家族出來的,有些,是上次在玄武局要弄死我那些先生的親人。
有些要建功立業百世流芳,有些,要報仇。
來啊,我對他們笑,你們來啊。
身上似乎還是存在某個窟窿,但不跟剛才一樣冷的透風——一股子力量,源源不斷的從窟窿裡傾瀉了出來。
但艮位三步半,一個老頭兒站了出來:「別個害怕,我不怕,我今兒敢來,就沒打算囫圇回去,李北鬥——你害死了我外甥,今兒姓馬的來報仇,不讓你當個糊塗鬼!」
這個人,腰上別著帶有三眼疤的煙袋鍋子。
以前是從屬於三舅姥爺那幫黑先生的?
他外甥是誰?對了,我從玄武局出來的時候見過,趕屍薩滿。
原來他外甥死了。
「我也不讓你當糊塗鬼!」又一個老太太一步邁到了前面,這個老太太一身藍布蠟染,頭髮也編成麻花辮子,高高盤在了頭上。
不用自報家門,這個打扮,是上次挾持白藿香,反而中毒的五毒女家裏人。
「我不信,你伢子百毒不侵。」
這兩個老資格的一上來,瞬間就把後面那些人帶動了起來。把這個起居室簇擁的水泄不通:「不收拾了這個妖邪,三界沒有寧日。」
「為了三界蒼生!」
齊雁和就更不用說了,眯著眼睛微笑:「咱們的目的,跟大家一樣。」
那是自然,你們都要替天行道。
可我到底對蒼生做過什麼?
一股子白霧,忽然就炸在了我面前——我看清楚了,是老五毒女鼓起癟腮,沖我吹出了什麼東西。
白霧渺渺,一個枯瘦卻矯捷的身影斜刺裡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那些沒被斷完了的法器再一次對著我罩了下來。
這個陣仗,足夠對付一個九丹大妖孽了。
斬須刀在我手裏調轉,對著前面,嫻熟無比的劈了過去——彷彿劃破夜空的一道雷電。
跟七星龍泉不一樣,這是一道悅耳極了的龍吟。
能把面前的一切,全部劈破!
那一道白霧瞬間盪清,老五毒女才一愣,那白霧結結實實,就重新打回到了她身上,她老邁的身體跟個風箏一樣猛然飄起,重重撞在了牆上,長長的髮辮,散了一地。
這一瞬,一道烏光對著我劃了下來——是打大行屍的手法,要斷了我的椎骨。
可我幾乎沒抬頭,斬須刀一揚,以我從來沒用出過的速度,「叮」的一下撞到了烏光上。
那個黑先生眼神一凝,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黑色的東西——鑲嵌著打屍釘的煙袋鍋子,猛然被斬須刀斷出了一個裂。
「哢」。
那個煙袋鍋子炸裂,他被震出去了五六步,還想衝過來,卻低下了頭。
那七顆打屍釘,鑲嵌在了自己胸前。
他晃了晃,帶著難以置信,也倒了下去。
這兩下極快,後面衝過來的人有些沒看清楚,有些看清楚,雖然露出悚然之色,可也來不及了。
斬須刀帶著滿身的妖氣,漲的像是八月十五的潮。
人被掀翻,牆面崩裂,面前倒了一片,像是到了壽數的森林。
面前豁然開朗,我重重的吸了口氣。
血腥氣,好聞。
尤其——是這些吃陰陽飯的血腥氣!
我感覺出來,自己一身妖異,一身邪!
你們跟我有仇——我跟你們,就沒仇嗎?
這是你們欠我的!
多數人,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後面有些運氣很好,只是被那個力量掀到了牆面上,這地方一片寂靜。
「妖邪……真的是大妖邪……」
有人喃喃說道:「咱們——能行嗎?」
「這麼多人,怕他一個?」
「可上次在玄武局……」
江天厲聲說道:「上次咱們已經吃了虧,這次再吃了虧,就再也壓不住他了!現在不動手——等你們的子孫後代動手?」
這一句話一下說到了那些先生的心裏。
是啊,人人都會為了後代考慮,這個苦,寧願自己吃,也不能留給後代。
做他們的後代,真好。
「退開!」
這個時候,最後一排一聲厲喝:「我們南馬河的,來會會這個大妖邪!」
南馬河——也是最出名的武先生家族之一。
代表作,是曾經在幾百年前,獵過上古的夔牛。其餘被他們抓住的神獸,也數不勝數,有個外號,叫珍獸先生。
這七個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一應俱全,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據說心意相通。
話音未落,從七個方向,來了七道兇狠的破風聲的,對著我就穿了過來。
這是出名的獵仙索。
頭上帶著七巧蓮花釘骨鈎,咬住不鬆口,據說是雷公鐵做的,什麼邪物一碰上,瞬間全部妖氣都會被鎖住。
更別說,這一行人配合巧妙,號稱什麼都抓得住。
斬須刀劃過,果然,只聽「叮叮」幾聲,竟然只在獵仙索上留下了一些劃痕。
不愧珍獸先生。
「割斷其他繩子也就算了——還想割斷咱們的繩子。」
探出繩索那一排,傳來了一陣笑聲:「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他們家的繩子,是業內最堅固的。
我記得,這東西比金絲玉尾要出名很多,但也稀少很多——據說是鳳凰毛,玄武鱗,麒麟須,混合龍血製造出來的。
堅不可摧,博納眾長,什麼神獸,都不在話下。
不光如此,他們的方位也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以飛星入南鬥形,堵住了七個方位,變化無窮,防不勝防。
根本就躲不過去。
果然,四個方向都躲不開,我隻覺得渾身一緊,身體就被死死的束縛住了。
「不愧是珍獸先生!」
周圍一片沉寂,接下來就是一片讚譽:「這麼簡單,就把他給困住了!」
「少了咱們多少傷亡!」
那七個人滿臉自得:「早就說,讓我們七個來也就夠了——江先生謹慎。」
「管是什麼妖邪,只要困住了,跑不脫,要刮鱗要蛻毛,只聽江先生的!」
剩下的人也都鬆了口氣,接著笑了起來:「這個李北鬥,名聲雖響——可跟珍獸先生比起來,也不過如此。」
「早要是請珍獸先生出山,哪兒還有那麼多變數!」
可齊雁和盯著我,卻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把天師府的人也都帶出去了好幾步。
有人注意到了,嗤笑出聲:「還說江先生謹慎,這天師府的更謹慎——都抓住了,還躲那麼遠,怕李北鬥吃人還是怎麼著?」
「不對啊……」有個人抬起頭看著我,臉色一變:「那個李北鬥,表情不太對……」
「都被抓住了,自然不能露出什麼好臉……」剛才被我掀翻,斷了腿的先生勉強站起來,咬牙切齒:「我現在就……」
可他看清楚了我的表情,表情悚然一動:「他怎麼——在笑?」
那七個拉出了獵仙索的南馬河先生也一愣,其中一個最年輕氣盛的,厲聲說道:「這小子死到臨頭,還笑?」
說著,手頭兒一用勁兒,想把我拉倒了,讓我當眾出個醜——他來博個滿堂彩。
剩下六個南馬河的見狀,厲聲說道:「麽弟,別!」
可這一瞬間,七個力量,不再均衡。
我反手對著「麽弟」那個方向出了手。
他的身體很輕,跟風箏一樣。
在那個強大的妖異之氣下,他還來不及驚訝,已經控制不住獵仙索,身體被帶到了半空,其他六個兄弟姐妹要救他心切,繩子紊亂了下來。
我收了個那個力氣,「麽弟」直接從高高的天花板,落到了地上。
是一聲悶響。
我聽到了六聲慘叫。
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