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可惜了啊……若她沒有造反，現在的世道可能又不一樣了……」

這樣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背後響起。

小時候心思不穩，總是忍不住去打探，去對比。

她沒見過那個傳說中無往而不勝的女上將，只能不斷努力，日日夜夜跟著君黎在軍營中歷練。

到最後她成了軍營中第二個女將士，可是同樣的年紀，她只是個上尉，當年的周野已經坐上了上校之位。

她仍然是家族的驕傲，但在君珂心底，永遠都扎著一根刺。

那根刺叫周野，已經死去多年，但對後世的影響依然不減當年。

君珂想與她比一次。

可生人與亡人怎麼比較？

沒辦法。

這一次入城，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城內無非是那些屍體被埋於城下的士兵，在那種陰涼寒冷的環境下，亡魂混沌，不知歸途，便會繼續生前的活動，他們也不知前塵往事，稀裡糊塗的過著，沒了生氣更沒了力量，在那灰暗的城內渾渾噩噩。

君珂沒想到，周野的亡魂竟然也會出現在城中。

君圖溫也面露出幾分驚異。

「你確定是她？」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臉，我當然確定。您當年只是派我的士兵進城來幫我恢復記憶，但我也只能記起我此番前去的任務，其他的一概不知，否則，若我還記得上將周野，定要好好的敬拜一番。」

說著，女人眼裏露出明亮的光來。

她還能記得城中周野的狀態。

懶懶散散，渾渾噩噩，殘廢不全，全然就是一個廢物模樣。

那樣的她倒是讓君珂的心底得到了幾分安慰。

「任務都完成了，那是不是說，周野和那些士兵的亡魂，永遠消失了？」

君圖溫微微頷首。

「嗯，新觀海城已經建成，他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還是早點除去的好。」

「不過是一些還保留些許意識的亡魂，為何還要忌憚？」

君圖溫看了她一眼，旋即聲音低沉下來。

「大帝多疑，任務你既然已經完成，便不要再多問。」

君珂笑了笑。

心底對那周野竟然生出幾分可憐來。

上將如何？無敵又如何？最後被利用完了，還不是一個死字？

更可笑的是，就算是死了，也要被利用一番，直到最後的最後，毫無用處了，即使是殘留的一縷亡魂也會被趕盡殺絕。

可憐，可悲，可嘆，從生到死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這樣的人生也算是失敗吧？

「新城建成，城外一切前塵舊事煙消雲散，你好好休息，待君黎醒後也不要再提城中之事。」

君珂一聽，嗤笑出聲。

「父親，您能說出這些話，怕是不知道，您兒子陷得有多深吧？看著吧，他醒了也不會消停。」

說完，君珂起身飄然離開。

屋內回歸死寂，君圖溫垂眸看了看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沉默半晌後才轉身離開。

——

深埋塵土之下的是人間百態，和逝去的天下蒼生。

人道是落葉歸根，塵歸故土，若心事已了便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