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快死了？」

「能不能不死？」

「我不想打了，當魔就當魔吧。」

「別閉眼，我和你說個秘密，那日在樹下見你第一眼開始，我就想把你拉入泥濘之中。你那麼乾淨，而我只是一根長在淤泥中的雜草。我想把你弄髒，弄得和我一樣，這樣你就可以和我在一塊了。」

「可是後來我又捨不得了，你那麼乾淨，那麼好看，就該坐在佛壇之上。」

「金佛們都說你是無情無欲的真佛，說你自被創造以來便是為了蒼生，為了法度。我心裡嫉妒，便故意靠近你，纏著你，讓你給你誦經，讓你給我念佛，讓你以為我也是可以被感化的萬物眾生之一，然後一步步的讓你淪陷，最後我就可以把你心底的慾望撕開給那些金佛看。」

周野平靜的說，只不過眼中的淚在大顆大顆的墜落。

「君乾，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君乾，如果你也有來世，別為我做任何事了。」

她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

本該成為第十四尊金佛，卻為了她下界，成了被操控被囚禁的法佛。

法佛執掌六界法度輪迴，為了讓她魂魄重聚，他親手護著她殘留的一縷魄。

助她百世生，百世死，百世輪迴，百世之後，重聚魂魄。

他知她身負血海深仇，他知她乃是凡世俗念所化，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心有執念死不瞑目。

於是他解封魔族，殺得其餘四界所剩無幾，再讓位青璃，借他之手降下靈雨，最後再將魔族除盡。

與其說六界，三百萬年前，不過都是靠著周野自焚之後苟活下來的一幫貪婪怕死之人的後代。

他們不該存在。

他們都是周野的仇人，是助推她怨念成魔的劊子手。

周野恨他們。

那他就幫她，毀了他們。

到頭來，一切塵埃落定，他還能再為她做最後一件事。

「當年我沒有做的事，今天我幫你完成，周野，我欠你一條命，現在還給你。」

殺了自己，幫她解脫最後一個怨念與不甘。

當年，他沒有阻攔金佛送她下界，害她身死，這是她的恨，也是他的執念。

話音落下，君乾彎腰，緩緩低頭，在周野嘴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這個，也是我欠你的。」

說完，男人的身體變得透明，一陣柔和的白光包裹著周野全身，隨著他慢慢消散，周野感覺到自己斷裂的靜脈正被一雙輕柔的手慢慢的修復。

熟悉的香味，馥鬱香甜，在她一個又一個夢魘之中，撫平她心底所有的灼熱煎熬。

周野伸手，一把抓住了君乾那慢慢消失的手，瞳孔顫抖，裡面藏著無助絕望。

「君乾……」

「若回當年，我定會吻你萬千。」

若回當年。

他是那一片冰心的佛子，恪守著自己心中的佛，心中的戒，無情無欲，苦修萬年，塑造金身。

金佛偶然從下界帶回的一顆野草籽，落在樹下，生了根，發了芽，抽出嫩苗的瞬間，野草看到了坐在銀樹之上的佛子君乾。

隻一眼，成了她此生最大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