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眠盤算著怎麼在自己鋸子上刻上個「德」字的時候，路易突然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我聽說你時常用一個叫做副本入場券的東西威脅副本，我這裏有個差不多的東西，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真好啊，這NPC不但有問必答，在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捎些特產，真是個好人。

顧眠沒想到這世界還有這樣熱心的上等人。

他低頭接過了路易手裏的東西，這是一個外形跟副本入場券差不多的特殊物品。

【副本入場券（副券）】

【介紹：僅限在副本中使用的特殊物品，實乃居家坑人必備道具】

看著介紹就知道這玩意不是什麼好東西。

【功能：當您身處某個副本，發覺已經無力回天時，可以拿出本物品……當然，本物品並不會救您於危難之中，但您可以提筆在本券上寫下心儀玩家的昵稱，無論被寫下昵稱的玩家身處何處，都會被立刻拉進您所在的副本，這樣大家就可以一起死了呢】

【備註：本券只能填寫一位玩家的昵稱】

顧眠：「……」

所謂損人不利己正是如此。

是有多閑的人才能發明出這種東西。

似乎看出了顧眠的疑問，路易輕咳了聲：「似乎是那位邪神創造的東西。」

果然能當邪神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在顧眠暗自質疑邪神的人品時，路易又伸手遞過一樣東西。

顧眠覺得這NPC跟機器貓一樣，褲兜裡有不少寶貝。

「這是什麼？」顧眠看著路易新遞過來的東西，是一個比巴掌略小的遙控器，只在中間有一個大大的紅色按鈕。

這種遙控器顧眠見過，一般情況下這玩意能遙控的東西有兩種……

他看向路易，覺得這人腦子裏應該不會有黃色廢料。

那就是另一種了。

「不會是炸彈開關吧？」顧眠盯著中間那個大大的紅色按鈕。

「是，」路易直接承認，「是炸彈，我佈置了很久，現在這棟建築下是一串連環的炸彈，只要按下按鈕就會相繼引爆。」

好傢夥。

顧眠看著手裏的遙控器，難道是路易看自己來了，覺得這副本求生無望，所以想直接引爆重開？

路易環手看向窗外歡呼的觀眾們：「我曾經試圖對抗世界的意志，但結果是失敗的，你也看到了。」

顧眠也看向窗口，小女孩就坐在窗台上。他明白了什麼：「我看到了。」

「我是神經病，是異端，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不同。當其他上等人們以虐殺下等人為樂時，我並不會和他們一樣開懷大笑，我隻覺得殘忍。當見到下等人蜷縮在黑暗潮濕的屋子裏，擁擠著睡在一層紙板上時，我會發自內心的悲傷；

「上學時課本會給我們灌輸下等人卑賤、惡劣、如同禽畜的思想，但我並沒有被這些洗腦；

「我時常想這世界為何會這樣，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答案。直到後來我成為這裏的團長，接觸到了世界的核心，我知道了自己正身處低維世界，我知道了世界進行過無數次的回檔；

「於是我猜測這惡劣的制度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檔中形成的，或許世界本不該是這樣；

「我意識到所有人都在被牽著鼻子走，走向那股意志希望的道路，每個人都是推動劇情的一份子，我可不想成為世界的推手，於是我偷偷地從人群中退出，帶著我的女兒。」

說到這路易停了下來。

顧眠看著窗台上的女孩，注意到顧眠的目光，女孩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

大概十幾秒鐘後，路易才繼續開口：「我的女兒是個完美的上等人，從思想到行動，她喜歡看下等人在痛苦裏苦苦掙扎，每當見到這種事時，她會興奮的看上半天；

「她會製造痛苦，在無聊的時候會約自己的朋友去製造一些『藝術品』」

說起藝術品……

顧眠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在這裏他看不到天台。原來路易的女兒也跟那些小孩一樣，熱衷於製造下等人藝術品。

幸虧她死得早，不然今天也得被自己黏在地上，顧眠邊想著邊摸著下巴。

「我一直在糾正她的錯誤，但她總是不解的跟我說『為什麼別人都可以這樣做我不可以』『明明大家都是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但她還是聽了我的話，在之後的幾年裏她的性格有所轉變，她不會再去主動的製造下等人的痛苦，不會再做什麼藝術品；

「甚至有時遇見下等人犯錯，也不會去打罵，只是狠狠的瞪上幾眼。這並不值得讚揚，但比起其他上等人已經好了不少。」

顧眠想著之前自己遇見的那五個小孩，暴力、惡劣又令人噁心。

路易的女兒起初也跟他們一樣，但後來大概變成了死傲嬌的樣子。

顧眠心裏想著路易女兒對著犯錯的下等人橫鼻子豎眼，臉上一副「我要把你打死」的樣子，但其實只是瞪了人幾眼就扭頭走了。

能教成這樣已經實屬不易。

「但事實證明我錯了，當猛獸收起利爪，人們就會盤算它的價值。當一個上等人停止了威懾，下等人們就企圖在他身上得到更多，是我失算了；

「我的女兒最後死在一場由下等人掀起的暴亂裡，他們想要偷渡離開這裏，需要劫持一個有價值的人質，一個上等人；

「他們不敢劫持別人，只在上等人中選擇了看起來最寬容、最好說話的。說起來也挺好笑的對吧，他們沒有去傷害帶給自己更多痛苦的上等人，反倒選擇了對他們相對算好的；

「那些下等人最後也沒能成功，他們大多被當場剿滅，還有一部分被送進禁區，我看過那幾期，很精彩。」

顧眠瞥了眼窗台上時不時瞪自己一下的女孩，繼續聽著。

「還有極小的一部分在發現事情不妙後立刻逃回馬戲團，和那些發起暴亂的下等人撇清了關係，但他們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沒有聲張，仍然像以前那樣對待他們，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安全。在發生暴動的那一年，我開辦了第一期狂歡節。」

顧眠想起狂歡節第一名的獎勵——過上上等人的生活。

看來這是個騙局，一個有關復仇的騙局。

他看著路易詢問道：「你內定了第一名，然後再摧毀第一名的希望？」

「沒錯，給你期待，溫柔的鼓勵你，讓你滿懷對未來的信心。你懷著必勝的信心在這裏與朋友自相殘殺，踩著同伴的屍體抱著莫大的希望努力得到第一，你沉浸在無限的喜悅中，當你認為自己終於熬過黑暗迎來曙光時再給予致命一擊——你落入了更深層的地獄。」

這就是馴獸師。

眼裏沒有人的存在，所有的生物都是可以被馴化的獸。

磨滅獸的信心和希望，使其淪落為毫無自主意識的行屍，任人擺佈。

一個沒有人性的職業。

一邊殺戮老師的眼睛裏充滿恐懼，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路易，令人後背戰慄。

此時路易突然轉頭看向殺戮老師，殺戮老師猛地瑟縮了一下。

「你看，我剛才沒有殺你，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忍心，這是不是讓你心懷希望呢？你活的越久，心裏的希望就越大，你看，到現在我都沒殺你，我確實不忍心殺你啊。」

聽了之前那話，殺戮老師早就不信路易現在這番話了。

說不定他是想給我希望最後再一刀殺死我！殺戮老師冷汗淋淋。

顧眠看著突然變了個人般的路易：「你在教我？」

教他怎麼做一個馴獸師。

路易直起身來看向顧眠，臉上的表情恢復正常：「我的確在告訴你馴獸師最基本的內容，但你並不適合這個職業。」

他深深地看著顧眠：「要想馴獸，首先要成為獸，了解他們的思維、行為、弱點，揣測他們的動向。而你永遠不會成為獸。」

「但你的朋友很有天賦。」路易反手一指，指向舞台。

顧眠順著手指看見了舞台上的007。

臥槽，光顧著聊天了，她都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