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班的時間是八點。

他們來得太早，現在才七點半多一些。

不大的店裏還沒人，這個咖啡店牆紙的基調是深灰色，巨大的落地窗前排著一整排單人座椅，大概是為單身狗準備的，此時胖子就坐在其中一個座位上。

其他桌子旁則是擺放著深灰色的皮質沙發，看起來就很沉重。

總之這是一個看起來格調相當高的店。

再加上自己的臉，整個店的格調就更高了——顧眠如是想到。

他拽了拽讓他脖子有些不舒服的領帶，轉頭看向旁邊的柳如煙，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他又要跟這位導致他損失過一輛自行車的女房東一起過副本了。

雖然關係並不怎麼樣，但該問的事情還是要問的。

顧眠隨便坐在了離櫃枱最近的一張桌子前：「所以九個玩家我們這裏已經有三個了。」

他邊說著邊伸出食指叩了下桌子：「柳如煙你有見到過其他玩家嗎？」

只見她坐在木質櫃枱前托著腮搖頭：「我獨居，就在附近的一個小區裡，昨晚零點二十到的副本裡，我把房子跟手機都翻了一遍才知道這裏。」

「手機？」胖子有些恍然，「醫生我們是不是沒有手機啊？」

「應該不是。」顧眠有些頭痛的捏捏額頭。

手機這玩意胖子已經很久沒用在副本中過了，所以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東西。

顧眠倒是特地找過，不過愣是沒有找到，為了不遲到隻好先匆匆趕過來。

當然他並不是要扮演什麼勤勤懇懇的好員工，顧眠來時便想或許能跟其他玩家在這地方遇見，現在看來他想的很對，雖然他碰上的是最不想見到的這位。

此時柳如煙正翻著櫃枱上的一張紙笑著開口：「對了，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我要先提醒你一下，當有客人進來的時候，你要說——小姐，歡迎回家。」

顧眠微微抿嘴，憋住了笑意。

恐怕他到時候會笑場，噴客人一身唾沫星子。

胖子坐在單身貴賓座上若有所思的詢問：「那我也需要這麼說嗎？」

柳如煙掃了胖子一眼：「我想你沒有露臉的機會。」

胖子：「……」

「剩下的玩家可能也會來這個地方。」顧眠平復了一下心情，伸出食指跟拇指捏住下巴。

不過是以什麼方式來就不一定了。

可能是顧客……

想到這裏顧眠眉頭一皺，女玩家也就算了，楚長歌會來這種地方？

似乎是看出了顧眠的想法，胖子伸出食指來在臉邊晃了一下：「可能楚小哥是在隔壁的抖S奶茶店做服務員呢？比方說有女孩子去喝奶茶的時候，楚小哥就會推推眼鏡然後說『不能再喝了你已經很胖了』之類的。」

隨著胖子的描述，顧眠詭異的想像出了這個畫面。

顧眠迅速甩了甩頭把正面無表情的說著「胖」的楚長歌從自己腦子中甩掉。

他有些不確定的詢問柳如煙：「這附近沒有別的咖啡廳了吧？」

柳如煙似乎思考了一下：「據我所知沒有了。」

聞言胖子看起來有些失望：「我還以為小喬小姐會在一家女僕咖啡廳裡，看見我們還會說『主人歡迎回家』之類的……」

「收起你那危險的想法。」顧眠瞥了胖子一眼。

「這座城市很大，恐怕很難在其中找到你們想要找的人，所以還是呆在這裏吧，」柳如煙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快到八點，「既然我們三個可以在這裏聚起來，那其他人說不定也會來，而且可能會從客人嘴裏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對了，要看一下我的手機嗎？」她邊說著邊摸出一塊手機推向顧眠，「我大多是從這塊手機上得到的信息。」

顧眠伸手摸過了柳如煙的手機。

大概是為了方便玩家查看，所以並沒有設屏鎖密碼。

顧眠先是查看了一下手機信息，不過信息裡並沒有有用的東西，多半是餘額警告還有養鯤遊戲的垃圾廣告。

他關掉手機看了一下通訊錄。

只見通訊錄中記著好幾頁電話號碼，多半是客人，其中還有顧眠胖子以及劉傑和楊子文的電話號碼。

顧眠又關掉了通訊錄，點開屏幕上那個綠油油的社交軟件。

現在大多數人都是通過便利的社交軟件交流，果然一打開他就看到了很多信息。

這些信息多半是生意上的往來。

顧眠習慣性的翻到最下面，從下向上看。

只見柳如煙果然是個奸商，買來的都是劣質原料，但這家店的消費水平可算不上低。

更騷的是最近的一條是關於香水的信息，顧眠從沒想過在這家店裏工作還要噴香水。

【劉傑：老闆後台的香水快沒有了！】

此時一邊的柳如煙從抽屜中拿出一瓶新買的粉瓶香水來：「我在路上買的，你要用嗎？」

顧眠後退幾步遠離了迫害。

「好了時間快到了，」柳如煙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我要去後台了。」

胖子有些困惑的開口：「你不留在外面坐著嗎？」

柳如煙微微一笑：「小姐們可不希望她們喜歡的臉有什麼老闆娘。」

「確實，」胖子鄭重的點頭看向顧眠，「我想她們也不想看見比你更帥的男人，這會讓她們產生危機感。」

胖子邊說著邊走過來拍拍顧眠的肩膀：「反正咱們老闆娘是自己人，所以我先翹個班在外面瞧瞧能不能碰見其他人，我還挺怕楚小哥找不到咱們。」

於是顧眠目送這個比自己更帥的男人走出了大門。

不大的咖啡廳裡便只剩他一個人，顧眠早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讓顧客看見服務員癱在座位上委實不好。

他就直愣愣的杵在那裏。

顧眠二十多年來還沒做過什麼服務員，主要是怕顧客吃飯的時候突然毒發身亡。

好在周五早上並沒有什麼人來這裏消遣，顧眠一直站到將近十點才迎來了第一批不知死活的客人。

這是一位臉略圓的女生，看起來還在上學；她扎了兩個馬尾辮，皮筋上的小櫻桃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看起來有些靦腆。

她旁邊跟著一個年紀差不多的披髮女孩，正對著顧眠露出笑容來。

顧眠立刻走到門口，盡職盡責的說出了自己的台詞——「小姐……歡迎回家」

二人在靠門的位置坐下，顧眠接著就聽見披髮女孩跟自己的小夥伴說話：「我就說今天早上的最好看吧……」

在她們點單的功夫，顧眠聽見身後的門又被推開了。

他盡職盡責的回過頭去：「小姐，歡……」

但他話說到一半就直接吞了回去。

只見身後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陽光透過玻璃傾斜進店裏，照亮了來人的臉。

楚長歌看著顧眠，面無表情的推推眼鏡：「怎麼不繼續說。」

「……」

你怎麼找過來的？顧眠挺想問這個的。

不過旁邊的桌子上還坐著兩個女生，顧眠隻好把所有話都吞了回去，帶著楚長歌到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才小聲開口：「你怎麼找來的？」

楚長歌認真看著手上的菜單：「我是學生，跟我同班的王欣、喬楚跟肖婉今天沒來上課第一節課，我打聽到她們三個在外面合租了一個房子……焦糖瑪奇朵，多加糖。」

顧眠微微一頓：「好的知道了繼續說。」

「我找到了她們住的地方，然後進去了。」

「我手機裡有存這三個人的電話，去之前我打電話確認過，肖婉是玩家，昵稱叫魔法少女小兔丸，喬楚就不必說了。」

顧眠知道小喬本名叫做喬楚。

「她們在電話裡跟我講述了她們的情況，昨晚王欣死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小喬直接把屍體藏在了床下，而她們兩個現在正在研究前幾天王欣去過的地方，回來給我開門的話太浪費時間」

「我直接用了『一號車廂倉庫門禁卡』這件特殊物品進的她們的屋子，那張卡是你給我的。」

顧眠沒有物品欄無法持有太多特殊物品，所以大多數都給了楚長歌跟胖子。

他記得楚長歌說的這件東西，是在稀奇古怪列車大逃亡副本裡得到的，一次性門禁卡，可以打開任何一扇刷卡的門。

既然楚長歌進去了，那麼照他的性格……

顧眠突然壓低聲音認真看著楚長歌：「你把人家屍體扒了？」

楚長歌拿著菜單的手指微微一曲，過了幾秒他才抬起眼睛看向顧眠：「屍體不見了」

「然後我把王欣的屋子翻了一遍。」

顧眠知道楚長歌所謂的「翻」肯定是真正的翻，說不能地板都給他翹開了。

「我在一件衣服口袋裏找到了這個。」

楚長歌邊說著邊摸出一張名片退向顧眠：「當然她的房間裡還有其他名片，但這張是最有指向性的。」

因為這張名片的中間就寫著「顧眠」兩個大字。

顧眠低頭看去，除去中間自己的名字之外，名片下方還有他的電話號碼，已經工作地點——「織女咖啡廳」

楚長歌放下菜單，雙手交疊撐住下巴：「所以我就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