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潛入聯華大學時，小喬已經醒了過來。

她一睜眼便看見了懸掛在頭頂的古典吊燈，這東西砸下來能砸死個人。

向旁邊看去是一個木質衣櫃，此時衣櫃大開著，最下頭那層有不少紅色的裙子，這些裙子顯然被亂翻過，相當凌亂。

順著牆面看去是一扇開著的門，從床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客廳。

沒插電卡，屋裏沒什麼亮光，但床頭櫃放著本相冊，小喬摸過來一翻便看見一個長得跟顧眠有幾分相似的小孩。

她明白過來，自己現在在顧眠家裏。

半夜驚醒的來年再也睡不著了，她看一眼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現在是半夜兩點半。

臉有些僵的來年輕手輕腳的離開屋子來到走廊上，六月的天氣不冷，也不熱，晚間的溫度略微刺骨，但也可以承受。

風從大開的窗戶撲進走廊捲起她的髮絲，今天的月亮不錯，地面上瑩白的光使得無人的走廊格外空幽。

她靠在大開的窗前向外看去，外面是雜亂無章的街道，不少車輛堆積在上面，好好地馬路成了汽車回收廠。

也有月光籠罩在這廢棄的街道上，平添幾絲寧靜。

就在來年盯著窗外愣神時，一陣腳步聲突然傳到耳朵裡。

她直起腰分辨了下聲音方向，然後沖著樓梯看去，有人在下樓？

果然不過幾秒，她便看見了小喬的身影，雖然換了衣服但來年還是認得出這個人。

小喬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直接越過四樓向下走去。

來年好奇的向前邁幾步，思考兩秒後也跟了上去。

小喬是直奔柳如煙的房間去的，來年遠遠便看見這位明星去敲柳如煙的房門，但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開門，接著她好像不耐煩了一樣，原本彎曲著扣門的手指狠狠一攥，開始錘門。

沉悶的「咚咚」聲響徹黑夜，來年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副本躲在屋子裏時，外面的鬼就是這樣敲門的。

她被錘的心驚肉跳。

好像終於被聲音吵起來了一樣，柳如煙的房門突然打開。

來年遠遠看著站在門內的女房東，只見她臉上不太好看，有些虛，好像剛睡醒一樣。

小喬見柳如煙開了門，二話不說便往她身上跳。

「你幹什麼？」柳如煙發出驚奇的聲音，似乎沒想到小喬會做出這種動作。

只見小喬猴子一樣用胳膊掛上柳如煙的脖子，動作十分滑稽，她抬起臉盯著柳如煙的下巴看，良久後才一板一眼的吐出幾個字：「不對勁。」

說罷她縮回手，看起來正常了一些。

還沒等來年回味過來她的意思，小喬便轉身向樓梯走來，來年立刻心虛的轉過身向上小跑，一溜煙跑上了樓梯。

此時顧眠幾人已經來到了聯華大學的雕像旁，這巨大的獎盃沒在地震中倒塌，倒是周圍的地面坍塌了不少，胖子在地面走時都疑心自己會一不小心掉下去。

地下的入口已經坍塌，半絲縫隙都沒給人留下。

除非現在開個挖掘機來，否則不可能清理出通道。

「也對，」胖子看著完全被堵住的入口喃喃自語，「醫生咱們開著靈車衝出來的時候樓梯都塌了，這麼大動靜入口要是沒塌才真是見了鬼。」

就算入口還在顧眠也不能再下去一趟，指不定他前腳剛進去後腳就塌了。

「除了地下外，這裏的食堂也跟之前不一樣，我想大概是融合了二次世界中的一個學校食堂。」

從顧眠得到的校徽來看，融合聯華大學的學校被稱之為「嵩城學院」

顧眠看一眼身後的楚長歌：「你出生的地方是學校地下嗎？」

楚長歌微微搖頭：「不是，是一塊平原的地下。」

那看來這裏就是處理失敗試驗品的地方，如今那些失敗於二次世界中的試驗品被低維世界運往了現實。

「這次活動或許只是一個實驗，」顧眠盯著腳下的裂隙，「二次世界侵蝕了部分現實，但卻並沒有趁機向現實世界傳送高級NPC，大概活動開始前二次世界也不確定這次侵蝕是否能夠成功。」

這時胖子湊過頭來：「也有可能是人家一開始沒想侵蝕現實，但醫生你半路把活動弄地震了所以出了bug。」

「你可閉嘴吧。」顧眠一巴掌把胖子的頭拍回去，然後抬腳走向食堂方向。

「不過我有個問題，」顧眠皺起眉來，「既然楚長歌你們從低維世界偷渡到高維世界那麼難，甚至一個世界只能跑出一個人來，那為什麼那些售票員可以輕而易舉的來到現實？」

售票員全部來自低維世界，還是成群結隊的來。

這不符合楚長歌說的偷渡艱難定律。

還沒等楚長歌說話，一邊的綠先生就搶著開口了：「這事挺簡單的，打個比喻，你們現實世界跟我們低維世界就相當於兩個關係不好的國家，平時嚴防死守的生怕混進個姦細來，那楚長歌他們就是好不容易混進你們世界的間諜；

「但現在兩國關係變了……」

胖子又探出頭：「關係變好了？兩國人民都在對方國家友好交流了。」

「好個吉爾！」綠先生立刻大聲反駁，「是你們國家造了一個高射炮，把我們邊境突突出一個缺口來，然後你們那邊的人就從這個缺口不斷湧進我們這邊……」

形象生動，這說的是地球發起全球遊戲，玩家不斷湧進低維世界。

「打都打起來了我們這邊就隻好多建據點，多派守衛守住缺口，據點就是售票亭，守衛就是售票員，但這些守衛不像間諜一樣能自由行動，有很大限制，這下你們理解了吧？」

「那超市呢？」顧眠詢問，「超市裏的售貨員應該也是你們低維世界的npc」

「超市是地球建的，售貨員就是被地球抓走的俘虜。」綠先生長嘆一口氣，似乎在為這些俘虜悲傷。

總結一下，就是地球不知為何突然發起全球遊戲打通低維世界入口，低維世界就在入口建立據點，而全球遊戲的規則則是由雙方共通制定，相互製約。

「歷史學家」王羨之再度開口：「我學歷史都知道兩國打架肯定有導火索，那這次地球為啥主動去突突低維世界？」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食堂門口。

路面滿是裂隙，幾乎找不到一塊好地，面前的食堂也受到坍塌影響陷下去一塊，顧眠不得懷疑只要自己走進去這棟樓就會立刻塌掉。

綠先生邊回答胖子的話邊偷偷白了一眼顧眠：「這你就得問你們這位無所不能的醫生了……」

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眠一把扯住。

綠先生的聲音一下哽在嗓子裏，連帽子都慌張的歪掉：「我剛才是讓沙子迷了眼！」

雖然我不能進去，但我們有無所不能的綠綠牌無人機！

顧眠邊想著邊把綠先生向前一推，接著把胖子的【奇怪的照相機】塞到綠先生手裏：「你是NPC，你不怕死，進去幫我們拍幾張照片唄。」

說到這他突然停下來。

就當胖子以為他是良心發現不忍心再壓迫綠先生的時候，顧眠卻開口：「多拍拍三樓，把那幾個窗口都拍下來，照片拍不到一百張就不要出來了。」

他邊說著邊用力狠狠一推，勇於翻白眼的綠先生便被推進了食堂漆黑的大門中。

過了好幾秒這位主持人才反應過來，胖子聽見裏面傳來了聲微不可聞的罵娘。

最後綠先生還是乖乖地上了樓。

胖子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不禁好奇詢問：「醫生你為什麼要讓他去拍食堂三樓啊。」

顧眠抬頭看向三樓黑洞洞的窗戶：「活動中我來過食堂三樓，那時候一整層的店面都跟以前不一樣，現在活動已經結束，如果食堂店面還沒有變回來的話，那說明這學校的一部分已經徹底被二次世界侵蝕。」

說明低維世界已經初步具備侵蝕現實的能力。

也說明在這場維度戰役中，地球已經失去優勢。

胖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思考著開口：「醫生你剛才也聽見了吧，為什麼綠先生暗示你是導火索呢？」

「這我哪知道，」顧眠倒是很誠實，「或許我失散多年的爹媽會知道為什麼。」

自顧眠有記憶起便不斷遭遇地球安排的意外，他合理懷疑地球是發現它殺不死自己，所以怒而挑起對低維世界的戰爭。

而且根據楚長歌的說法，他們這些人都是低維世界選出的佼佼者來到現實保護顧眠。

這樣的話……

顧眠收回看向三樓的目光：「可能我是一個被低維世界投放進地球的活體炸彈？」

低維世界將炸彈投放進地球，美滋滋的等顧眠爆炸。

不料地球怒而開啟全球遊戲，顧眠因此被推來推去；這就像左輪手槍打腦袋，誰轉到子彈誰完蛋。

綠先生回來的很快，看來也怕這岌岌可危的建築把自己埋了。

「喏，給你，」他不情不願的把相機塞到顧眠手裏，「都拍完了。」

顧眠低頭看向相機屏幕，果然，三樓仍然跟活動時一樣，並沒有變回以前的樣子。

看來地球已經在這場博弈中落入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