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成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那位先行出發的太醫已經住進了北霄寒的院子，親盯著北霄寒用藥看病了。

余隨見這兩個人根本不聽自己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帶上帷帽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出門去和陳飛商量探望三皇子的事情了。

「豐明郡的夜晚倒是比京都要亮很多呢。小姐仔細著別吹了風，要不然殿下肯定剁了奴婢的心都有了。」秋娘見慕千兮非要出門看星星，沒辦法攔著，就隻好去拿了一件披風過來披著。

「怎麼可能？你放心，他不會。」慕千兮笑了笑道，「北霄寒人還是很講道理的吧。」

秋娘笑眯眯地道：「殿下在小姐面前是不一樣的。」

「確實。」慕千兮毫不臉紅地承認了，反倒是讓秋娘不好再多說什麼。

「今天的藥效效果沒有我期待中的那麼好，等明天一早，你陪我去城外找一下覆莢。」慕千兮靠著北霄寒給的秘籍，內功略有小成，幾步起躍便上了房頂，坐在房頂的脊樑上看著城門處的動靜。

秋娘跟了上來，苦著臉道：「小姐，殿下不會同意的，您今天把殿下、奴婢和白芙他們都給嚇著了。」

「都老毛病了，這點陣仗，還能把你們嚇著？」慕千兮揶揄地望向秋娘。

秋娘老老實實道：「是真的挺嚇人的。」

「你放心，死不了。」

秋娘聽著這話覺得有些心酸，正準備說什麼，卻見慕千兮眯了眯眼睛，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而是道：「你說，那些焚火燒城的人，會什麼時候動手？」

「奴婢不知。」秋娘也跟著轉移了話題，道：「不過奴婢猜測，肯定不會是在這個時候，這月亮光這麼亮，不怎麼方便他們隱藏人手做事。」

「我倒是跟你的看法不同。這些打算燒城池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不會講究那麼多，反而會覺得這月光適合他們行事。」慕千兮懶洋洋地道：「真希望他們早點動手人，讓北霄寒早點回來，我好不容易這次有機會天天見到他呢。」

秋娘：……為什麼小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跟在慕千兮身邊的侍衛比秋娘還要無奈，恨不得自己耳朵瞎了，剛剛什麼都沒有聽見。

慕千兮是不懂這些人的內心的，她盯著城門的地方，發現城門處突然亮起來一點火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輕聲道：「開始了……」

隨著慕千兮話落，城內隱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喧嘩聲和喊叫聲，越來越多的火光在城牆旁邊閃現浮動，影影綽綽。

若是仔細辨聽便能聽清楚哪些高亢尖銳，極具煽動性的喊聲。

「殺死這些怪物！殺死他們我們就安全了！」

「燒了他們！兄弟們不要怕！朝廷欽差又如何？郡守府大人又如何？咱們這麼多兄弟呢！」

「燒！」

……

「這也太瘋狂了吧。」秋娘原本以為所謂的焚火燒城不過是幾個村莊小打小鬧，但是沒有想到，居然鬧得這麼厲害，震驚無比。

「永遠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慕千兮目光晦暗不明，「他們雖然不像朝廷命官手握權力，不像商人身家豐厚，不像江湖中人身手了得，但是他們卻是一座城池甚至一個國家的根基。」

慕千兮的話秋娘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她沒有打斷，她見喊叫的聲音離這邊院子似乎有越來越近的趨勢，給寒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多安排點人保護自家小姐。

同是出於龍吟衛就是有這個好處，她一個眼色寒七就知道要幹什麼，不像顧白芙那個神經大條的，又一次甚至問她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秋娘貼心地站在慕千兮背後，給慕千兮擋住大半部分的夜風。

風中瀰漫的喊叫聲和慫恿聲彷彿曇花一現一般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城牆外面眼看著越來越亮堂的火光也倏地熄滅。

「噠噠噠……」

隨之響起的，是傳遍全城的馬蹄聲。

這一夜，豐明郡郡城諸人分毫未傷，但是整座城池卻是一下子變得死寂無比，天還微亮的時候，城內就四處響起哭嚎的聲音。

「我女兒也在那個村子裡啊！她居然就任由女婿他們謀劃著害了我們！」

「我昨天看見我舅舅了！要不是殿下出現得及時，他們的那把火就將我們這一片都給燒了！」

「天殺的！這些人是想要逼死我們啊！」

說這些話的，就是患了疫症裹了張毯子就在城裡大街小巷找個角落窩著等死的人，也正是因為他們就睡在大街上，所以將昨天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能從放火的人群眾看到幾張十分熟悉的面孔。

他們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自己曾經最親近的親人也想著自己快點去死，甚至到了對他們狠下殺手的地步，一想到這裡，他們就忍不住心寒。

「慕慕，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心口還疼嗎？對了，昨晚上忘了跟你說，你說的那個村子，昨天倒是沒有動手，估計那個蘇流沒有騙你。」北霄寒看見慕千兮，便走過來想要扶著她。

慕千兮哭笑不得地拒絕了，她又不是瓷娃娃，昨天白天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而已，「沒事了，也不疼。既然沒騙我就算了，那小子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北霄寒，今天我想帶著秋娘出城去採藥。」

北霄寒皺了皺眉道：「我陪你去，城外城裡還有不少百姓挺偏激的，要是傷到了你就不好了。」

「不耽擱你的事情麽？」慕千兮倒是沒有拒絕，只是怕耽擱了北霄寒的正事。

「不會。」北霄寒說著，就讓寒七去準備馬車，不過他還沒有出門，就聽見院子外面有人稟報，說是陳飛陳大人過來了。

「讓他進來。」北霄寒皺了皺眉道。

慕千兮道：「陳大人？這位不是京都的官員麽？難道是當初與慕安成一同被陛下派出來的那些官員之一？」

「正是。」

「我要不要先避開？可能他是為了昨晚上的事情。」慕千兮道。

北霄寒搖頭：「不用。慕慕，你不是朝廷派來的太醫麽，和陳大人認識一下也是應該的。」

北霄寒不說這事情，慕千兮就快忘記了，她也是元楚帝親封的太醫。不過，這和陳大人認識不認識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