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胡鬧！」

皇宮之中，元楚帝緊皺眉頭，踱步走來走去，「那龜苓國的太子是隨便能惹的嗎？啊？慕千兮不懂事，老三也不懂事嗎？」

德福公公就站在元楚帝的面前，低垂著頭，沒有出聲。

元楚帝也並不是想要他回答，只是乍然聽聞這個，心中覺得慕千兮和北霄寒兩個太沒有大局為重的意識了，非常不滿而已。

「陛下……」德福見元楚帝的心情穩定下來，目光一閃，小心翼翼地提出道：「德馨殿的那位今天又讓人傳話出來了，想要求見您。」

「哼！」元楚帝輕哼一聲，沒好氣地道：「她倒是有手段，都這個地步了，還能傳消息傳到朕面前來！」

「陛下恕罪！」元楚帝話一出，德福心下一抖，急忙就跪在地上請罪，「是老奴的錯，還請陛下保重身體，不要生氣。」

「起來吧，朕沒有怪你的意思。」元楚帝知道以德福的性子，若是無事的話，肯定不敢將這個話傳到自己耳邊來，皺了皺眉道：「霞蘭和雷風都最近都沒有去看望他們母妃？」

「這……」德福頓了頓道：「大皇子和七公主兩位殿下這段時間忙著招待閩興國的太子和公主，倒是沒有時間去。」

「沒有時間？怕是不願去吧！混帳東西！」元楚帝輕聲叱罵，若是北雷風在此的話，恨不得一盞茶丟在北雷風身上，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他雖然下令將齊妃打入冷宮，可是卻並沒有下令禁止其他人去看望齊妃，只是在最開始的幾天，派人攔住齊妃，不準齊妃給齊家傳信而已。

身為帝王，不準別人忤逆自己的命令是不假，可是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齊妃為了老大和老七兩個盡心儘力，臨到頭來這兩個孩子卻像白眼狼一樣，實在是令元楚帝失望。

「陛下，老奴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德福垂著頭輕聲道，他知曉元楚帝心中對齊妃還是有情的，正是因為有情，才更加惱怒齊妃看不清形勢胡鬧，讓他難做。

元楚帝冷聲道：「說。」

「老奴聽說，齊妃娘娘怕是不大好了。」

「嘩啦！」德福的聲音話落，元楚帝手裡的青玉蟬花瓷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德馨殿。

元楚帝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來到這偏僻的宮殿，入目便見殘枝敗葉、蛛網青苔，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迴廊上的漆脫沒了，沿路是飛旋的枯黃葉子，從進門開始，便沒有看見一個宮婢太監，一直走到內殿裡的寢宮，才看見了一個太監，跪在床前。

說是寢宮，卻連熏香都沒有。

元楚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陛……陛陛下！」秋公公抬頭看見元楚帝，嚇得連滾帶爬地急忙跑過來跪下行禮，「娘娘剛剛才歇下，奴才這就去將她叫起來。」

「不必了。」元楚帝揮了揮手，示意秋公公和德福一道退下，「朕自己過去看看。」

齊妃老了。

元楚帝的記憶裡還是齊妃二十幾歲姣好明艷的模樣，可是現在乍一眼看見的，是四五十歲如同牡丹枯萎的齊妃，腐朽，沒有一點生氣。

乾巴巴的皮膚上是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像是起了蕁麻疹一樣，可是元楚帝清楚的知道，這不是蕁麻疹，而是無憂。

慕千兮當初給齊妃倒的茶水裡面是有毒的那一杯。

元楚帝看著齊妃臉上的褶子，實在是難以想象，當初整個宮中最愛美的妃子，居然也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不知不覺，他出神了……

「陛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妃的驚呼聲讓元楚帝驚醒。

「愛妃醒了？」元楚帝輕聲道，就像無數個齊妃侍寢的晚上那樣溫柔低沉，可是卻讓齊妃一下子淚盈於睫。

「陛下！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也沒有好幾天可活了，求陛下讓臣妾見見霞蘭和雷風吧。」

哪怕齊妃問過秋公公很多遍，知道不是元楚帝攔著北霞蘭和北雷風來看她，可是她私心底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兒女如此冷漠無情，寧願以為是元楚帝攔住了他們。

元楚帝道：「朕沒有攔著他們。」

齊妃驚聲道：「陛下！」

「愛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元楚帝問，一雙眸子裡滿是沉冷和失望之色。

這種表情，齊妃不是第一次見了，她強撐著疼痛從床上坐起來，連日來的昏睡讓她腦子昏昏沉沉的，想吐，卻又只能幹嘔，什麼都吐不出來，半晌，齊妃才嗤笑一聲道：「陛下想要聽什麼？」

她聲音虛弱，神情嘲諷，看著元楚帝四平八穩的樣子，一下子被激起了火氣，「陛下，你想要聽什麼？」

「焦妃當初的事情，是不是你策劃的？」元楚帝直視著齊妃的眼睛。

「哈！」齊妃忍不住冷笑出聲，「臣妾還以為陛下今日是來看妾的，原來又是為了那個賤人嗎？」

「陛下！她已經死了！臨死之前還不要臉勾搭宮中太監和侍衛，她到底有什麼好，讓陛下這麼多年心心念念一直不忘？」齊妃聲聲質問，「臣妾陪陛下這麼多年來，陛下還不知道臣妾的性子嗎？陛下既然不信臣妾，何必來問臣妾？」

「閉嘴！」聽到齊妃將往事述之於眾，大有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元楚帝厲聲製止。

齊妃覺得自己要死了，或許是這段時間過得太為痛苦，兒子、女兒、父親、丈夫以及家族都放棄了她，讓她覺得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是解脫。

以至於她並沒有因為元楚帝的呵斥閉嘴，反而更有一股無名之火冒上心頭。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這麼多年了，他永遠還是最關心自己的名聲。嘴上說著什麼「愛妃最重要了」，可是轉步齊家勢大就開始冷落起她來，削弱她的勢力，抬其他宮妃的分位，甚至……

「陛下怕什麼？這冷宮裡只有我一個人，還怕別人聽見麽？」齊妃呵呵笑道：「臣妾忘記了，陛下最是愛護她，連她聲譽被玷汙了，也要讓她以死明志保持純潔，陛下，焦妃妹妹當初是你害死的呀！」

「轟隆！」

殿外忽然驚雷聲起，狂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