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了，周不器也收到了學校的通知。

說是想請他給畢業生們講話。

被他委婉的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

讓他一個大二的學生，給大四的學生們當人生導師？

如果是一群三十來歲的成年人，周不器說不定就上台當導師，給他們講課了。因為這種年紀的人，基本都在社會裏摸爬滾打過，稜角都被磨平了。現實就是唯結果論，誰成功了誰是老師。

可大學生們大部分都還對未來抱有著無限的遐想，心高氣傲。

他們肯定沒法接受。

周不器也沒興趣高調露面，費力不討好。

趙心妍被調配給石婧琳當秘書了，所以周不器的身邊，臨時從市場部調來了一個叫蘇薇的女孩兒來當秘書。

年輕漂亮，今年27歲。

而且這是秘書崗，不是助理崗，工作除了端茶倒水打掃衛生，就是一些簡單的文件收發和公文寫作，只要性格好，能說會道，一般就問題不大。

蘇薇以前是跑業務做銷售的，口條沒得說。

「老闆，5分鐘後市場部會議；9點10分，您要參加微點科技的產品會議；9點45分，跟金山的雷總通電話，交涉金山毒霸和微點安全衛士不兼容的問題；10點，在辦公室面見華易的王總；10點40分，面試秘書。」

這是一上午的主要工作。

周不器一般不去開會，一是浪費時間，二是他不想過分乾預業務執行，這不是他的長處。

不過對於一些重要的會議，他還是會參加的。

「提前一分鐘通知我。」

周不器翻看了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是賀陽建議，提拔市場部總監裴瑤，從M2上調到M3，全權負責紫微星的對外廣告業務。

他提筆，在文件上寫下了個「同意」二字，然後遞給了旁邊乖乖站著的秘書。秘書拿過印章蓋上，文件就算是生效了。

接下來，又是三份文件。

一份是要錢的，研發中心那邊此前撥付的4000萬資金已經見底，要求繼續撥款，簽下「同意」二字；一份是新項目規劃，石婧琳要求推進微知網項目，簽下的是「反對」二字；最後一份也是人事調整的，季子安想提拔微點殺毒的產品經理盛康當微點副總裁，周不器的回復是「轉交賀陽酌情」。

時間差不多了，周不器起身就要去開會。

蘇薇跟在身後，猶豫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說：「老闆，我……我有個問題。」

「說。」

「我做的不好嗎？」

「嗯？」周不器有點驚訝，扭頭看她，「挺好的。」

蘇薇鼓起勇氣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新招秘書啊，我覺得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你不是市場部的嗎？」

「可是我更想給您當秘書，在您身邊，我能學到更多。而且我覺得……我做的還不錯，您為什麼不用我？」

周不器有點頭疼，「來面試秘書的檔案材料你都看了吧？」

「嗯，看過了。」

「有什麼感覺？」

「都是老女人。」

蘇薇嘟囔了一聲，鼓起嘴巴，不太高興。連幾個三四十歲的老女人都爭不過，這讓她很灰心。

周不器無奈，壓低聲音，「你沒看其他的老總，不都是這麼安排嗎？」

「嗯？」

蘇薇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不懂其中環節。

秘書，不都是選年輕漂亮的嗎？

紫微星的這幾個老總，難道有什麼特殊癖好？

周不器隻好實話實說，「你太漂亮了，擱在我身邊，我怕影響我心神，嗯……你懂我意思吧？」

蘇薇的臉蛋「唰」的一下就紅艷起來，羞容滿面。

周不器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那幅「自製力」的字，很無奈的說：「我很年輕啊，一方面要通過自製力約束自己，一方面也得通過外部環境來限制邪念。我可不想犯錯。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你應該聽說過吧？」

「老闆，你不是，你是好人。」

蘇薇低著頭，紅著臉，嬌羞的說。

周不器擺了擺手，「行了，你快別亂髮好人卡了。你喜歡當文秘，就回市場部給裴瑤當秘書，她升職了，跟著她，你的職業前途也很明朗。」

「哦。」蘇薇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鞠了一躬，「謝謝老闆。」

裴瑤的工作能力是真強。

下個月，朋友網就要上廣告了。

裴瑤帶領市場部，先後聯繫上了226家廣告主，其中有55家成功的跟朋友網簽約，達成了單個點擊0.4元的廣告協議。

這55家合作方全部都是互聯網公司，包括噹噹、汽車之家、智聯招聘、起點等網站，也包括暴風影音、夢幻西遊、YY語音、千千靜聽等軟件……

會議中，賀陽、王浩陽、張一明也都出席。

對紫微星來說，這是一次重大事件。

繼校內網之後，第二個重頭的盈利業務終於要出現了。

實際上，微點科技那邊也有營收，微點安全衛士的軟件競價排名、下載都要付費。而且微點筆記的會員已經超過了42萬，每月10塊錢的會員費。

不過這都是小錢。

朋友網的廣告，才是真正的重磅業務。

張一明做出了簡單的預估——

朋友網現在的日活用戶是820萬人，月活用戶是1700萬，每月產生的PV總量13.6億。

按照市場普遍行情，PV量和廣告點擊的轉化率是5%。

也就是說，每20個PV可以創造一個廣告點擊，計算下來……每月可以收穫6800萬個廣告點擊。

換算成廣告費，就是2720萬元！

這話一出，王浩陽當即就眉飛色舞起來了。

果然是重器！

如果真能做到單月2720萬元的廣告收益，幾乎就是校內網的兩倍了。

周不器卻不大滿意。

這年頭的廣告費太低，而且轉化率也低。

放在十年後，借用微信平台的公眾號，每天30萬PV，就能日賺3萬塊錢的廣告費。相當於10個PV就是1塊錢，這是什麼轉化比？

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就是源於技術。

現在的朋友網還無能為力，只要和Facebook的合作項目已啟動，技術轉化金錢，就指日可待了。

所謂的廣告分發項目，就是根據不同用戶的不同信息，定製化的推出不同廣告。

這會侵犯用戶私隱，不過國內一點都不需要擔心。

比如，廣告系統發現某個用戶是白領，喜歡看書、購物，經常聽音樂……這就好辦了，就可以經常給他推薦噹噹網、淘寶、豆瓣網的書籍評論、千千靜聽的音樂，點擊轉化率就會大大的提高。

廣告費就會數倍的增長。

以矽谷的科技實力，基本上三個月就能把成熟的廣告分發系統做出來。

Facebook效率高一點，今年年底之前，廣告分發系統就能載入到朋友網中。

周不器做出總結性的發言：「朋友網的廣告模式，是繼門戶網的頁面廣告，搜尋引擎的搜索廣告之後，互聯網廣告的3.0模式。不管短期的效益如何，一定要堅定的做下去，這才是互聯網的未來。」

會議結束後，張一明單獨來到周不器的身邊，低聲道：「有一件事，得明確一下。」

「什麼事？」

「網站廣告點擊次數，一般都是通過第三方的統計系統。目前市面上普遍使用的是前百度員工曹正開發的一統統計系統。」

「怎麼呢？」

周不器不太懂他的意思。

張一明道：「百度聯盟的廣告，是可以刷點擊的。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30%-40%是刷出來的。」

這就將近一半了！

周不器驚吸了一口涼氣，「這不好吧？這不是把做廣告的商家往死裡坑嗎？百度不要臉，咱們得要。」

張一明搖了搖頭，「這不是百度的錯。」

「什麼意思？」

「今年年初，谷歌就爆發出了點擊欺詐門。有專業機構深入調查之後，發現谷歌廣告聯盟裡，約有14%-20%的點擊屬於欺詐點擊和無效點擊。」

「這樣啊……」

周不器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連不作惡的谷歌都這樣，那他就沒什麼壓力了。

張一明又低聲道：「谷歌當年的廣告費收入是100億美元，就算15%是欺詐點擊，也是15億美元……」

「嘶！」

周不器面色猛地一變。

靠！

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吧？感覺好不公平啊。

「谷歌是怎麼處置的？」

「他們承諾，會在網絡廣告系統中增加反點擊欺詐的功能。」

「百度呢？」

「沒回應。」

周不器點了點頭，心中有數了。

連發達國家的契約社會裏，都有將近20%的點擊欺詐，國內想禁止就更不可能了。

嗯！

對！就這樣！

周不器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長嘆了口氣，「百度技術那麼好，紫微星是比不了的。連百度都做不到，咱們能怎麼辦？百度是國內互聯網的領軍企業，希望他們做到的時候，能把相關的反點擊欺詐技術分享給我們吧。咱們技術有限，有心無力啊。」

張一明明白了大老闆的意思，領命而去。

周不器不動聲色，去趕下一場會。

心中感慨連連。

這就是壟斷的巨大危害，危害性是方方面面的。

谷歌壟斷了搜尋引擎，商家們想不合作都不行，吃虧了能怎麼辦？只能忍。國外還好點，還可以獨立調查，甚至還可以發起反壟斷控訴。

國內的壟斷平台，那基本上就是隻手遮天了。

大家都處在這個大泥潭裏，朋友網想獨善其身都不可能。

謀財總比害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