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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點問題的除魔錄》第一百二十五章 形形色色
在那棟大樓內部,一戶人家。

雪村惠子,是十方曾經敲過門的那個單親母親。

其實,她不是單親母親,她甚至不是一位真正的母親。

還記得,那是高中的時候,她因為學校裡的一些事情……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的少女,沒有能力,沒有錢,也做不了什麼特別的工作,能幹什麼呢?

她只能,成為一名……很難說出口的職業。

靠著男人養著,每天過著吃喝不愁的生活,學校也不去了。

那個時候的她,覺得生活就是這麼簡單而單純,掙錢也是輕輕鬆鬆,沒什麼難度。

只要掀起裙子,一個周末就能掙到爸爸一個月的薪水。

她覺得自己比爸爸媽媽厲害多了,爸爸每天早出晚歸,每個月也不過三十幾萬日元,媽媽是全職太太,一分錢都掙不到。

就這樣的父母,還要整天管教她?

他們掙的錢還不如自己多,憑什麼管教她?

當時她就這麼想的。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買那些昂貴的化妝品,買那些名牌包包,去KTV,去高檔飯店,反正大部分情況下都有男人買單,偶爾幾次她也輕易就能付得起。

所以當她看見有個小孩子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嘴裡還念叨著什麼:「誰來帶我走……」之類的話。

當時那個小孩子,躲在羽絨服帽子下的小臉灰裡透白,淚水糊在臉上,幾縷劉海貼在額頭上,發梢打著卷。

那個時候,她扔下手中剛點上的煙,踩滅,走到這個小孩的身邊。

開口叫住他,這孩子應聲回頭,

那時候的雪村惠子,覺得自己有發這個善心的資格,她賺的錢比父母還多,父母都能把她養大,她為什麼不能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而接受這個孩子呢?

開始的確是這樣的。

她覺得自己空虛的內心……被什麼東西彌補了。

原本,離家出走之後的她,心裡其實是很空落落的,說是突發善心,其實大概只是……想找個寄託吧。

最開始是很興奮的,那個撿來的小男孩,就和童話故事裡出來的那樣一樣,懂事,聽話,會幫她做家務。

一切事情都很美好,不缺錢,也不缺愛。

完美的人生想必就是這樣吧?

可惜……兩年之後,高中畢業,她突然發現,她不值錢了。

兩年之內的所有東西都彷彿夢一樣破碎了。

為了縮減開支,她帶著那個孩子搬到了這裡。

孩子還是很懂事,但卻越來越沉默寡言,原因她也知道,因為……

學校裡的同學都說他媽媽是風俗女,說他是沒有爸爸的野種,有的說是賤種。

「唉……」她嘆了口氣,打開了手機,看看有沒有熟客發消息來,順便看看東西賣掉沒有。

學費很貴,所以她準備在網上賣掉以前的名牌包包,不過掛了一個月了,好像沒什麼人願意買的樣子,真是的……當初可是花了好幾十萬呢。

想著這些,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應該是孩子回來了吧。

她這麼想著,站起身,去打開門。

開門之後,她原本扯起的笑容僵住了。

孩子……衣服被扯的破破爛爛的,書包也掉了一根系帶,臉上青紫一片,身上還濕漉漉的,到處都有灰塵和臟汙。

很顯然,學校裡的欺凌,從冷暴力,變成了真正的暴力。

很懂事的孩子,他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的這個不合格的「媽媽」,自己這個需要靠他來買醒酒藥的「媽媽」,他甚至學會了自己做早餐和便當,連同她的那份一起。

而這樣的孩子,在此時此刻,用迷茫和痛苦的聲音對她問道。

「媽媽……你為什麼,要撿我回來。」

話音未落,雪村惠子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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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棟大樓的第四層,住著一個藝術家。

他自認為是一個藝術家,名字是明澤涼介。

他現在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他腦海之中的世界,那個完美的世界。

船的龍骨劃破波浪,在蔚藍的海面上濺起白色的泡沫。

海鷗從頭頂高高地飛過,再望一望那遙遠的綠色海面。

海面上,那裡充斥著極致的美,波濤洶湧,永不停息,那裡,陽光從千千萬萬舞動著的小明鏡中反射到水手們的眼裡,那裡,海水的碧綠同天空明鏡般的蔚藍以及陽光的金黃色交融成一片奇妙的色彩。

這樣的美景,在明澤涼介腦海裡播放出來。

難以置信的,幸福的戰慄在他身上掠過,宛如從晴空飄來的一陣清新的海風吹拂在自己的身上。

無窮的深邃,無底的大海展現在他面前,他試圖窮根究底的視線,怎麼也無法從那廣闊的海上移開。

他感覺到自己正在神的懷抱中生活著,行動著,存在著!

在懷抱裡,他開始意識到這一點,他能夠感到周圍的一切和他自己都充滿了祥和美好的氣息,浸入海中,整個無邊的水底使他感到如此親切,波濤是如此親密地向他頻頻點頭,天空是如此可愛地舒展在大地之上,太陽閃爍著非筆墨所能形容的光輝,彷彿用雙手就可以把它抓住,萬事萬物都是那麼美好。

有閃閃發光的光束從海上升起,暮靄籠罩著大海,天空和大海潑上了一層輝煌的金黃色,而更遠處的天空則閃耀著深藍色,在那上面,啟明星已經熠熠發光,一道道波浪映著霞光,像一條射出迷人光輝的金色長帶。

夕陽突然落入波濤,金色的餘輝,在雲間歡騰跳躍。

蒼穹低垂,天空與大海擁抱,他感覺到了自己被分成兩半,伸出手,從大海裡撫慰著美麗的寰宇,陶醉於它美麗的肢體。

然後……這一切戛然而止。

他突然蘇醒了過來。

四周……是昏暗一片的房屋。

腐臭味傳來,那是垃圾堆多了,爛在房間裡的味道。

原本舒服的觸感與身體都沒有了,身上有許多地方長的癬開始發癢,頭逐漸變的痛起來。

之前決定要洗的衣物泡在水裡,內褲和襪子襯衫等等東西都泡一起,好像已經泡了一個星期多吧?水都已經變色了。

地上全是速食食品的盒子,有些已經灑出來了,有的都發霉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畫架,很多顏料,以及為數不少的畫作和白紙,但這些都鋪滿了地面,和滿地的雜物擠在一起。

他緩緩的從早就髒的結痂的床單上爬起來,在昏暗的房間裡摸索著,走了好一會,甚至還絆倒了一次,好容易才摸到了水龍頭的位置。

打開水龍頭,這個房間裡唯一乾淨的東西出現了。

用水拍打著臉龐,清醒了一下。

他看著手臂上的針孔,過多的針孔,讓手臂上的皮膚已經開始有些烏青。

正常人的手臂上,應該是能夠看見靜脈的,不過他的靜脈,已經因為打了太多針而萎縮了,所以幾乎看不見什麼血管。

然後,他拿起手機,打開郵箱,發了個郵件出去。

上面這麼寫道:「媽,我星期五要交水費,然後,我在東京這邊還在學美術班,這也要交費,最近開銷很大,在後天以前你要是能給我卡上打點錢來就好了。」

「對了,上次的十五萬已經收到了,但學習的開銷很大,每個月固定的十五萬已經有些不夠花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給我多打一些吧?」

編輯完郵件,發完之後,他把手機的光打開,在這個窗簾拉緊的昏暗屋子裡照亮,這樣就能看清楚路了。

一路找過去,他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一些殘餘的白色粉末狀物質,還有一根已經用過的注射器。

然後,熟練的將白色粉末用生理鹽水沖開,灌到注射器之中。

脫掉褲子,借著手機的光,他尋找著大腿上的靜脈。

一針下去,快速的注入其內的液體。

生效還需要一段時間,他舒服愜意的躺在原地,等待著下一輪的「藝術」。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郵件有回信了。

他打開看了看,上面的回信是:「你爸爸傷到了腰,家裡暫時有點困難,媽這裡只有五萬了,你那邊節省一些用,自己也可以去打點工吧?」

他原本放鬆的嘴臉瞬間就變了。

憤怒衝上了他的臉,就好像是火焰從脖子處一直燒到頭頂,他面容扭曲,氣急敗壞!

「不給我錢!?」

「你怎麼敢的!?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他重複著這句話,但不一會,他就靜靜的睡了過去。

葯勁兒上來了。

他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茫茫大海中一塊高傲的礁石,那麼剛強,那麼堅定。

他又是個藝術家了。

失禁的大小便從光溜溜的下半身溢出來,弄髒了床單,還流淌著,將地上的擺著的畫布,連同上面的畫作一起弄成了棕黃色。

汙穢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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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薰擔憂的待在十方的家裡。

她今天剛剛放學就趕忙過來了,她是有這裡的鑰匙的,不過十方大師似乎不在。

今天來的路上,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今天街上好多人都有負面情緒啊。

好像是之前那一場在足立區的大爆炸,弄得大家都神經敏感了似的。

雖然作為怪異處理部的執行部成員,她知道那是因為和新型怪異的戰鬥才造成了這樣的破壞,不過那也太奇怪了,一場新聞能夠影響到這麼多人的情緒嗎?

今天在學校裡也很奇怪,同學們火氣也很大,那些不良們打架都次數都變多了。

她的耳朵很靈敏,甚至可以聽見隔壁班欺負人的聲音,好像是有個內向的男同學,被其他人聯合起來嘲諷了,把一個男孩子硬生生的說哭了。

還是天宮薰自己去解圍的,不然看樣子……那個內向的男同學,恐怕會跳下樓吧?

天宮薰的鼻子很靈,能夠聞到那種氣味。

那種「人走投無路」的味道。

所以她才會感覺奇怪,為什麼今天的東京,充斥著這種味道?

好像大家都走投無路了似的,一堆人急躁無比,另一堆人則瘋狂對著其他人施暴。

好像是有很多人都走了極端,這種濃烈的味道弄得她的心情都跟著沉重了起來。

十方大師……去幹什麼了呢?為什麼現在還不回家呢?

樓下的那家人好像吵起來了,那個丈夫正在毆打妻子,還能聽見他們家小兒子那種害怕的哭泣聲。

「真是的……」天宮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讓自己去聽那些東西。

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呢?東京有什麼東西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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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站在大樓前。

這棟大樓,還是一如既往的散發著不詳的氛圍,哪怕是在陽光普照的白天,這棟大樓也顯得陰氣森森。

十方再次步入其中,不過這棟大樓似乎在拒絕他,並不願意讓他進入。

世界上有一類人,向山知道,世界上確實是有這麼一類人,有一種……怎麼說呢?大概可以被歸類為「中二病」的情懷,根本不管現實中的具體困難,反正要做什麼事情,就會直接動身去做。

這種人,最容易受到陰謀家,領袖們,比如方丈,源小姐這些人的驅使。

因為他們都是智者,皆思慮深遠,所圖宏偉,他們會考慮很多事情,會衡量各種得失,用以將事情導向最好的結局。

什麼是最好?那當然是最符合他們陣營的利益,最能夠將他們的目的或者信念貫徹下去的結局。

但十方不是領袖,也不是智者,更不是陰謀家。

他來日本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方丈告訴他,日本妖魔無數,百鬼橫行。

既然他有一身力量,那就該做事,該去做事。

至於什麼利益,什麼平衡……那不是他該想的。

他是個和尚,方丈教他,要慈悲,要謹持自身,要有善心,要學會思考,否則便不能「覺悟」,覺悟,是成佛的關鍵。

開識,他如今已經做到了,至於覺悟如何,他尚且還不懂這些,畢竟他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而已。

雖然十方很聰明,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大樓」背後或許藏著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不過……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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