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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點問題的除魔錄》第一百二十章 思索
十方帶著淺川歌的電腦,緩步走出這座大樓。

這座大樓……一切如常。

所有的一切,都和最初見到的一模一樣,這就是一個,住著很多窮苦人的便宜公寓,曾經是一個大公司的寫字樓,不過公司沒了,這裏也破敗了。

一切都很正常。

十方走了出來,恍若隔世。

「……」十方沉默著,走了出去。

手裏還提著一個筆記本,他從淺川歌的房間裡拿的,從十五樓出來之後,他又回到了十八樓,按照約定拿起了之前放在這裏的筆記本,順便還收拾了一下朱雀的遺物。

還是帶著吧。

做完這些之後,他很快就跑開了。

他這次沒有省錢,直接跑到路邊打了一輛計程車,但沒人肯載,幾個計程車剛想過來,看見十方的樣子就加速走了。

十方只能拿出手機打電話,打計程車公司,約了一輛車過來。

日本的計程車貴是貴,不過速度還是很快的,約莫五六分鐘之後,一輛嶄新的黑色計程車就行駛了過來。

司機很有素養,穿著整齊,服裝標準,先是打開了車門,然後四處看了看。

「就是我。」十方友善的微笑道。

司機臉上的職業微笑僵住了。

他面色鐵青,上下打量著十方。

朱雀化身的觸手怪的血與粘液,到現在還粘在十方的身上,這鐵塔般的漢子身上紅一塊紫一塊,他根本沒來得及清理,和殺人現場似的。

哦,好像就是殺人現場,朱雀銘死在那地方了。

然後,他上衣也破了,精壯的肌肉團團鼓起,背後還有一條滿背妖龍,騰雲駕霧,腳踏河山,面目兇狠,嘴露獠牙。

而這巨漢自己,則滿臉橫肉,一臉獰笑。

可能是微笑,分不太清。

這種貨色……啊不,這種猛男,真的很難讓人……讓人放心。

「怎麼了,師傅?」十方看著司機表情不是太好,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沒什麼,客人,請,請進。」司機拉開車門,僵硬的做出營業笑容,邀請十方上車。

車子有點矮,十方坐進去之後不得不蜷縮身體,低頭收手,一路被送到醫院。

然後,他若無旁人的朝著醫院裏走過去,很快就到了淺川歌的病房。

「電腦我給你帶過來了。」他走到淺川歌的面前,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她旁邊。

「啊,謝謝。」淺川歌謝了一下,然後有些疑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她也看得見十方現在的模樣,不過……大體上算是習以為常了吧。

「沒什麼,你住的地方,稍微有點東西,清理了一下。」十方笑著說道:「你看看電腦能不能用吧。」

「能用,能用,真是麻煩你跑一趟,不過,有什麼東西啊?難道是……幽靈?」淺川歌試探般的問道。

「算是,幽靈的一種吧,不過沒什麼大事,放心吧。」十方笑笑。

「對了,淺川,之前住在你隔壁床的人呢?怎麼不見了?」十方又問道,主動岔開了話題,不願意再在那棟公寓大樓上細講。

淺川再問下來,就不好回答了,他可是從來都不說謊的。

「隔壁床?哦,那個人已經走了,出院了。」淺川歌解釋道。

「啊?這裏是外科,他的傷很重吧,這就好了?」十方愕然。

「不是,主要是住不起了,這醫院還挺貴的,還好這次是官方付錢,我也早就出院了。」淺川歌解釋道。

「噢……是這樣啊。」十方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他知道隔壁床,是個建築工人,從腳手架上掉下來了,所幸沒什麼大傷,就是割破了腿,然後骨裂了,到外科來縫了幾針,養了一段時間。

本來是要再住一段時間的,不過現在他就跑了,答案估計就和淺川歌說的一樣,住不起了。

這種事情還挺常見的,你要說他們窮嗎?

不可能窮的,真正的窮人根本沒資格進這種醫院,甚至連淺川歌都不是太窮,她有電腦,有正常的生活,有一份收入不算太低的工作。

她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好得多了。

在東京,淺川歌和那個建築老哥,算是活得體面的,因為勉強還能租得起房子,不用面對風吹雨淋,有個穩定的落腳之處,而且每天能洗澡,能吃上飯,甚至有閑錢培養一下愛好,甚至可以發發愛心,去幫助別人。

比如淺川歌,她都有能力去兒童福利設施當義工了。

這叫什麼?這叫做有餘力。

哪怕他們工作很辛苦,早上起來的電車甚至擠不上去,要跑去公司,可他們最起碼當得起一個評價,叫「生活有著落」。

有工作,有固定收入,有固定住處,這比絕大部分人都好了。

在東京的平民裏面,淺川歌這一類,其實是活的最好的,生活水平是第一等。

第二等,是那些打零工的人,這些人做著報酬極低的工作,每天工作時間卻很長,一般都在便利店或者奶茶店之類的地方打短工,至多也就是飯店的洗碗工、洗菜工、打掃的清潔工之類的職業。

正規的公司很少聘用這些人,因為他們的履歷實在是不好看。

他們的生活水平,大概就局限在「有住處」這麼一個水平線吧。

有住處,一般都很狹窄,要知道在東京,租一間六七平方的房子,也要十萬日元以上,對他們這些時薪900日元的人來說,這幾乎等於一個月一半左右的收入。

十方在東京住了一段時間,也能夠知道這種第二等人過的是什麼生活,他們有的連每天洗澡要用的熱水也是裝在水瓶和水桶裡,放在陽台上暴曬,依靠太陽的力量加熱,一到晚上就洗澡,因為要等一會就冷了。

晚上也不開燈,天黑就睡覺,幾乎沒有什麼電器,常用的照明設備就是手機,每天早起上班,去工作的地方充電,因為電費昂貴。

最神的是,這些人發明了許多辦法,比如他們常吃的大蔥納豆拌飯,他們會把大蔥養起來,只需要每次做飯的時候剪掉一部分,隨後就插進水裏,任憑它生長,等上面長長時就又可以剪來食用,幾乎可以達成半永久狀態,一根大蔥能吃出五六根的水平。

這些人掙扎著,靠著零工與節省在東京存活著。

十方租住的公寓,樓下就有這種人,十方時常能夠看見他們早出晚歸,而要問起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卻沒幾個人能說的出口。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掙扎些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活著呢?為什麼要拚了命的生活在東京呢?

不知道,很少有人能回答這樣的問題,他們自己也沒有答案。

十方心裏也有過猜測,這樣勉強努力的去生活……可能僅僅是出於……慣性。

是的,慣性。

他們的生活與工作,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精力,讓他們失去了思考和學習的能力。

他們被困在這個地方,上不去,下不來,如果要往上爬,他們就得學習,就得思考,就得擁有一門手藝,或者思路靈活,哪怕是建築工人,或者是淺川歌這樣有一定的代碼編寫能力的,都可以爬上去,找到「生活的著落」。

可是他們沒有辦法,他們光是活下去就竭盡全力了,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未來」,只是麻木盲目的被「慣性」推動,被前一天的習慣,機械的推動著去工作,去拿微薄的報酬,買便宜的食物,租住狹窄的屋子,日復一日。

對這些人而言,連娛樂的空閑都沒有,就更別談「考慮未來」了。

但他們還算好的,僅僅只是平民裡的第二等而已。

還有更差的,第三等。

沒錢租房,只能蝸居在網吧裡的「難民」,據東京政府調查顯示,現在每天都有4000以上的人以網吧為家,甚至於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社會問題。

日本的網吧基礎設施齊全,有洗衣機,有浴室,有免費飲料雜誌,夜間時段使用費有折扣,並且還是獨立隔斷的包間。

這些網吧難民,收入少,而且不穩定,無法支付房租,甚至連給房東的禮金都湊不出來。

網吧的包間只有兩平方米左右,睡覺也只能蜷縮著。

網吧難民大部分都是獨自一個人居住,但也有一家人一起住在網吧的,甚至還有學生。

會淪落至此,原因有很多,這個群體除了「絕望」之外,幾乎就沒有共性了。

有的是沉迷享樂導致淪落的年輕人,他們拿大部分收入去打小鋼珠,街機店,剩下的那些就湊合湊合吃飯,然後住在網吧。

反正網吧比租房舒服多了,有電腦,有免費網絡,有免費飲料,有人幫忙收拾垃圾,晚上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早上睡醒,去上半天班,下午街機房小鋼珠,輸了明天就做一天,贏了明天就不做,反正都是零工,隨時可以找得到。

然後到晚上回網吧,打打遊戲,刷刷論壇,甚至如果下午的時候賭贏了錢,還能去找小姐聊聊天,解放一下年輕人的生理期望。

一種快樂,舒適,盲目的生活,就和生活在豬圈裏的豬一樣,快樂而沒有未來的活著。

有的是四五十歲,被公司裁員,導致無家可歸的中年男人,因為被裁員,所以只能到這裏來生活。

按照日本的規矩,離婚之後,甚至連不動產都需要歸屬妻子這一方,男性大多是凈身出戶,孩子多半也歸妻子所有,甚至連保險都歸妻子。

女性付出了在社會上的被歧視,職場上的劣勢,家庭裡的保姆,換來的就是近乎絕對的生存保障。

裁員之後,和妻子離婚,被趕出門,身上只有一些現金,加上年齡大了,幾乎找不到其他工作,想要去其他公司應聘也很困難,只能如此湊合著過。

住在網吧,混吃等死,未來一片迷茫。

還有一種,就是年輕女孩子。

有一個稱呼,叫「神待少女」。

或是離家出走,或是早已墮落,或是尋找刺激,或是走投無路,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無處可去的女性隨身攜帶小行李箱,帶著自己所有的東西,然後拿出手機,在BBS上發一個帖子,告訴大家「希望有『神』免費招待自己」。

看起來好像是肉體交易,實則不然,這種要求實則上是要求「神」不求任何回報,免費提供住宿,吃食,分文不取,而且也不要肉體報償的。

當然,那是理論上,大部分情況下,這種都會發展成為實質上的肉體交易,不過也不排除真的有好心人就是了。

不過,這種事情,真的會每天都有「神」的降臨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沒有「神」願意接手時,她們只能在網吧逗留,擠在小隔間內熬一夜。

這些人,沒什麼大的共性,形形色色,各有各的苦難,各有各的痛楚,似乎每個人都有沉淪的理由,都有苦難言。

但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沉淪」,如果第二等的人只是麻木,但每天依然在努力活著的話,那他們就只剩下沉淪了。

活著對他們而言,吸引力其實不是很大。

而他們也並非最慘的那一批人。

最淒涼的,是那些連網吧也住不起的流浪漢,多數是老人,一部分是第三等的中年人繼續墜落下來的,沒有勞動能力,有的甚至連戶籍都沒有。

吃垃圾箱,住公園,喝水喝公園的噴泉,至於洗澡那就算了,不洗也沒關係,為了活著而活著,絕對沒有未來,擺在面前的只有絕望,吞噬一切的絕望。

和第二等級的人相比,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但他們無論怎麼思考,得到的結果都只有絕望而已。

和第三等級的人相比,他們或許有上進心,沒有沉淪,哪怕落難了也要保持良好進步的心態,但社會不會容忍他們這種人,他們哪怕自學了一技之長,也不會有人聘用。

就因為他們沒有固定住所,就這麼簡單。

流浪漢,是不被信任的,不被社會接納的,他們遊離在社會的邊緣,靠著社會這台機器落出來的一些渣滓和垃圾苟活。

這所有四個等級的人,佔了東京絕大多數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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