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帥帳。「人族出戰了？」玉卮一襲紅色戎甲，笑道：「不會吧？人族難道不是打算以守勢與我周旋到底嗎？說，是哪一支軍隊率先出戰了？」「天池軍，楚懷昔親自出陣！」「哦？」玉卮起身，笑道：「有意思了，命令第一座軍帳全力拚殺，我倒要看看這楚懷昔有多大本事，竟敢如此般的蚍蜉撼樹！」「是！」……不久後，大妖玉卮的身影出現在妖族陣地中，身周一群上五境簇擁，眾人遠遠的看著西山戰場，並未輕舉妄動。戰場內，四千多名訓練有素的人族天池軍戰甲來回衝殺，已經將近五千妖卒殺得所剩無幾了。「哼！」玉卮冷笑一聲：「早就聽說天池軍的戰力在人族中算是翹楚，如今一看，哪怕是嶽昊麾下雲州鐵騎的戰力比起天池軍恐怕都有所不及吧！」白瀾眯起眼睛：「我倒是很想看看，這楚懷昔還要殺多少妖族勇士才會停手。」「讓他們殺！」玉卮一揚眉，道：「來人，派出五萬精銳妖族，給我絞殺楚懷昔，日落之前我要看到楚懷昔的頭顱放在我的案上。」「是，大人！」……午後。楚懷昔率領的四千鐵甲連續衝擊了十多次之後，折損了不少，許多鐵甲都已經葬身於妖族的鋼刀與冷箭之下了，西山山腳下，一具具屍體橫亙，無主戰馬人力長嘶。「妖族只有這點能耐嗎？」楚懷昔滿眼猩紅，身上的戰甲破碎不堪，幾名隱藏在妖族軍中的大妖都在等著暗算他、給予這位天池嶺統帥致命一擊，他的腋下被一名九境元嬰劍修扎了一劍，十分致命，傷口已經讓他開始呼吸不暢，但他渾然不顧，只是看著妖族的戰陣，劇烈喘息，對隨行的幾位將領說道：「再從兩翼發動一次穿插攻勢就能殺到這座妖族大陣的中軍處了，哪怕是對中軍揮出一刀，揮出一劍，都是我大陳王朝對整座人族天下的交代！」「是，楚帥！」兩名渾身是血的統製，率領兩支勁旅從兩翼一起突擊而去。楚懷昔則率領近百人兵鋒直指前方，馬蹄聲中，戰刀森寒的光輝映照在天地之間。「哼……」遠處，一座座鬼族啼血京觀升起，一名穩坐京觀之上的鬼王冷笑一聲，道：「這支人族軍隊也算是堅韌，換成別的，恐怕早就尿褲子滾回南方老家去了。」妖族五萬精銳不斷向前推進，陣列嚴整，鋼刀的寒光連成一片。「來將何人？」一位妖族驍騎揚起鋼刀大吼一聲。但就在他的吼聲之後，一縷磅礴拳意瞬間碾壓而至，狠狠的將他與身後的數十名妖族瞬間碾碎為齏粉，直至這群妖族士兵化為一片血雨，楚懷昔才策馬從血霧中飛速直穿而過，他的雙眼中已然只剩張狂，大聲狂笑：「我乃大陳王朝楚懷昔，擋我者死！」「天殺的楚懷昔！」一名十境妖族修士怒吼，手中一條血色長鞭凌空落下。「大膽！」黃庭遇一劍挑開，隨後劍刃一送，直接將這名妖族修士的腦袋砍飛，身後，先鋒營鐵騎滾滾，配合破陣營、折戟營的兵力一起向前碾壓，這一刻，楚懷昔彷彿在率領著一支神兵天將，根本無視妖族的兵力遠勝於自己，只求殺敵！……戰場向南十裏外，林昭率領決死營、乘風營、奮威營、鐵步營抵達戰場邊緣，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前方西山方向的戰場，不敢走得太近，否則很容易就被妖族給前後包抄、重重包圍了。「林帥。」杦梔秀眉輕蹙：「楚帥為什麼要用這麼拚命的打法？」「不用多管。」林昭淡然一笑：「楚帥戰死殉界之後就輪到我們了，我們會戰至天池軍全軍覆沒。」「啊？」陳雨微微一怔：「林昭，這一天已經到了嗎？」「到了。」林昭皺了皺眉，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群千夫長、百夫長，沉聲道：「兄弟們，妖族即將南下，我們大陳王朝的天池軍是人族北境第一鎮，可願意隨我與他們決一死戰！」「願戰！」眾人齊齊抱拳。林昭點點頭，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西山戰場，雙方一直殺到深夜，各自撤兵回營。楚懷昔渾身是血，縱然是十境武夫，依舊還是被砍得遍體鱗傷，這一戰，四個營團折損過半，甚至就連折戟營統製張邯都已經戰死了，血骨淋淋的屍體就躺在一群屍骸之間擺在營壘中，一旁，林昭沉默不語。楚懷昔一樣不想說話，只是匆匆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對眾人說道：「明天清晨，再次隨我出戰妖族！」「是，楚帥！」林昭皺眉：「楚帥，要不明天清晨，由我率領決死營、乘風營、奮威營、鐵步營出戰，輪替作戰，也讓兄弟們能休息一下。」「不必。」楚懷昔搖頭：「我們不全部戰死，妖族怎麼會過西山？」「知道了……」林昭沒有再說什麼。……深夜裏，林昭坐在床頭，睡不著。「唰~~~」一道白色身影從古劍中飛出，化為白龍神女的絕美模樣，她神色凝重，看著少年道：「真的決定了，要一心求死？」「嗯。」林昭的聲音有些嘶啞，道：「白姐姐，林昭對不住你，等我死後，你再為這把劍尋一個新的背劍人吧，林昭只能陪你走到這裏了。」「為什麼一定要死？」白龍神女問。「因為不得不死。」林昭回眸看向南方，喃喃道：「爹爹、娘親早就已經不在了，其實我也沒有多少牽掛，白姐姐你看，現在小酒兒在長明山學劍，小石頭在丞相府少年營修行，還有張柳誠也被父母送去了雲州了，我所有在乎的人都在南方，如果我不能擋住妖族的話，他們遲早都會死，所以用我的一條命換來他們所有人的命，這筆生意多賺啊……」「可你自己呢？」白龍神女道：「人這輩子只有一次活著的機會，就那麼願意放棄嗎？」「沒辦法。」林昭帶著哭腔，淚眼朦朧道：「我也想活著啊，誰會求死呢，我也想好好煉劍，將來不負三師兄、二師姐的期望，成了上五境的劍仙，但是我沒有時間了，林昭不死，玉卮無法心安，林昭不死，大商廟堂的人也不會心安，連楚帥這樣的人物都不惜赴死，我林昭自然也可以死。」他抹了一把眼淚，道：「如果我怯退了，爹爹和娘親一定會對我失望的，連我自己都會對自己失望，所以啊……白姐姐你重新找一個人背劍吧，是我沒用，承載不起這把劍的份量……」「不是的。」白龍神女上前，輕輕將少年抱在懷中，柔聲道：「我家小昭天下無雙，除了你之外，誰也配不上這把劍，誰也不配讓白姐姐輔佐，既然你想求死一戰，那就死，白姐姐隨你一同赴死，了不起再沉睡個幾萬年好了。」「白姐姐，不用的……」林昭搖頭：「你這麼厲害的人，不必跟我一起赴死。」「確實不必，但我願意。」白龍神女柔聲笑道：「小昭，還有一件事我應該告訴你，當年殺你父親林正溪的人，叫白瀾，如今是妖族的十三境劍修之首，若是遇見他……白姐姐可以幫你殺了他，這是白姐姐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而且……這一劍之後，你也會被天道反噬，會死，你願意嗎？」「白瀾？」林昭皺著眉：「如果真的遇見，白姐姐儘管出手就是了，我林昭一條八境武夫的命換妖族一個十三境劍修，實在是太賺了！」「嗯。」白龍神女噗嗤一笑：「好好休息吧，別胡思亂想，反正是要死的，那就放空心扉好了。」「嗯！」……次日，整個上午，楚懷昔繼續率領四個營團攻擊妖族軍陣，只是四個營團只剩下不到兩千人了，到了下午時，楚懷昔身後僅僅只有百騎跟隨，而整個西山山腳下都彷彿被鮮血染紅了一般，第一天，楚懷昔率眾殺妖兩萬多，第二天，再次殺妖三萬多，天池軍的四千多人硬生生的斬殺了妖族小半個軍帳的兵力！然而，玉卮十分滿意。能力挫天池軍，甚至有機會陣斬楚懷昔，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白瀾大人。」玉卮看著遠方的戰場，笑道：「楚懷昔已經不行了，這顆人頭……不如就留給白瀾大人好了，反正，白瀾大人最喜歡收集人族名將的頭顱了。」「好！」白瀾縱身禦劍而下，凌空一劍灑落戰場，頓時追隨楚懷昔的一群先鋒營騎卒悉數化為血雨，而最前方的楚懷昔則遞出了一拳，拳意接觸劍氣的瞬間就已經崩碎，緊接著楚懷昔斷線風箏般的飛了出去，渾身被一道道劍氣打出一個個血洞，跌落在地的時候，這位人族北方第一名將就已經生機斷絕了。「楚懷昔，首級拿來！」白瀾凌空而下。「混帳！」黃庭遇猛然站在了楚懷昔前方，手中劍光一抖。「黃庭遇！」白瀾猛然一聲暴喝，冷笑道：「你這條落水狗，真敢為了人族出劍？！」「有何不敢？！」黃庭遇怒吼聲中，一劍劈向了白瀾的頭顱，同時左手一揚，一縷劍氣護送楚懷昔的身軀向南而去，就算是死，也一定要保存住楚懷昔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