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把時間軸，調回死者報警前20分鐘。

他聽到了：

*「叩叩叩」走路聲，腳步稍顯虛浮、凌亂，是歸家溫娜莎。

*腳步聲停頓，溫娜莎「咦」了一聲，又說一句「一定是我喝多了，地面怎麼可能會動！」

*「叩噠叩噠」聲又開始，響在寂靜的路面，溫娜莎像是，鞋走得不太舒服，踩著鞋跟，圾拉著鞋，跟穿拖鞋一樣走著。

*突然，「叩噠叩噠「聲，被「唰唰嘩嘩「的響動強行打斷。

*「唰唰轟「聲，像是無數細小堅硬的顆粒，摩擦空氣、發出詭異的轟鳴聲，速度特別快，隨後是女人驚愕的「額啊！「叫聲。

*還沒叫完，就開始了代入感極強的嘔吐聲——「嘔喔嘔……嘔……「

*嘔吐物「撲唰撲唰」掉落地面聲……

*瘋狂的嘔吐聲過後，重喘氣、倒抽氣呼吸聲。

*女人似乎極其恐慌，喘著重氣，把哭聲咽下去。

*砰砰砰的心跳聲……

*哢噠哢噠，隻穿一隻鞋的奔跑聲……

漸行漸遠的奔跑聲……

即使隔著7、8個小時，溫娜莎因為恐懼爆發的心跳聲，依舊生動地傳到卡爾的大腦額葉。

他彷彿貼著死者胸腔，聆聽這無助的噗通聲……

什麼都幫不了她……

可憐的姑娘，獨自一人，在空曠的路燈下，驚恐得六魂無主。

恐懼的心臟，承受了不少收縮折磨吧……

卡爾睜眼，咬著唇。

想起溫娜沙梳妝台上，那兩張照片。

時尚的姑娘，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在畢業典禮上跟父母合照。

她的笑臉跟花束，停在了過去的相框裏。

希望，魂歸故裡……

卡爾想像不出，父母得知噩耗後，會不會人生無光。

但他能做的，很有限。

有限到……最多給出一個真相……

還是一個，經過檢察院起訴、法院審判出來的真相。

殘忍的殺害，最後只在判決書的字行裏間，被程序和法條，壓製成一個冰冷的「真相」、「正義」。

沒辦法讓兇手，感同身受姑娘父母同等的悲痛。

沒辦法讓兇手，遭受同樣的苦痛、絕望、恐懼後，不甘心地死去……

沒辦法……

因為人民的獵犬，不是有仇必報的惡狼……

卡爾嘆了好幾口氣。

「布萊恩探長，你在幻想中現場重播嗎？「

卡爾剛睜眼，國字臉珀羅迪，放大的四方臉，有稜有角地堵在他鼻子底下。

擦……離這麼近做啥子！！！卡爾被噁心了，惡寒地往後仰。

即使是無用功，也想離這個地域黑神經病遠點。

眾所周知，卡爾嗅覺、聽覺無比靈敏。

若對方太靠近，他就像貼著對方，用力去聞味道、聽呼吸心跳般。

所以卡爾特別討厭，別人離他太近。

誰會沒事，貼著別人聞味道、聽呼吸心跳！

又不是個個，都像艾維斯那般不要臉！硬往人跟前湊！

熟悉的人還好。

陰陽怪氣、四方臉就特麽拉倒吧！

「漢彌爾頓探長，請不要靠我太近，會不小心親上的！！」

能對付神經病的，可能只有變態了吧……卡爾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個機裡機氣的微笑，勢必要噁心一把此地域黑神經病。

國字臉大叔，不負眾望，嘴角抽成表情包，嫌棄地退開，說：

「我看你剛才在房間裡，也是閉眼冥想，現在出了室外，也閉眼沉思，你究竟在幹嘛？破案有你這麼破的嗎？啊！對！你是超能力者，你在發功是吧？」

國字臉珀羅迪，又舉起歧視主義的大旗。

爸爸發功時，崽子你死遠點！信不信震你經脈盡斷，七孔流血……卡爾心裏把這人，拉進討厭名單裡。

「這個案子，我會申請跟36失蹤案併案，漢彌爾頓探長覺得怎麼樣?「

卡爾實在，疲於跟令人討厭的國字臉多做糾纏。

「36失蹤案，州局已經結了，異調局還有下文嗎？「

「嗯，我們組還有疑團，暫時沒結案，這個案子可以併案。「

「真是超能力者犯罪啊?布萊恩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國字臉好奇得不行。

咱沒這麼熟！喊人怎麼越來越短了呢……卡爾聽出他直呼其姓的微妙變化，波瀾不驚道:

「被害者報警，被泥沙襲擊，第一現場，屋子裏滿是泥沙顆粒沾著血跡劃過的痕跡，就是那些血線，現在這裏，也有泥沙行兇軌跡，可能被死者嘔吐、或其他原因，犯罪中止了，所以我認為，這裏才是第一現場。」

「布萊恩，你覺得，兇手是泥沙怪?「

珀羅迪挑眉，戲謔溢於手機屏幕。

「只是一種猜測，在抓到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

「嘿嘿，管它是什麼，跟你們異調局辦案，都是潑天功勞，看來我也要撈一把了。」

超能力者犯案，是新型犯罪，司法部每一件都特別重視。

中央調查局和州調局，喜歡跟異調局辦案的理由之一，就是撈功勞。

好奇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亞蘭特刑警系統的後起之秀，超能探員們怎麼辦案呢?

珀羅迪只是個副組長，他的組，之前沒跟異調局合作過。

這個案子剛到手上時，州局當班指揮小隊長，聽說被害人被泥沙襲擊、皮下脂肪丟失這兩個關鍵字眼，趕緊讓異調局大力士泰格奔赴現場。

對於大家把跟異調局合作辦案，當作活功勞這件事，卡爾笑笑不說話，心裏問候他的家嚴家慈。

珀羅迪的幾個組員，已經把蓮花小區3棟整棟樓的住客，都逮住，細細盤問一遍。

現正排查其他幾棟樓，以及靠近蓮花小區樓後的居民。

調監控、盤查相關人員、等法醫鑒定科出結果。

通知、詢問被害人父母、親友、單位……

中規中矩，按部就班。

暫無嫌疑人。

財物未丟失，可排除財殺——想想也有道理，誰會殺一個，用六位密碼守護兩位數字餘額的實習生。

有可能是仇殺、情殺甚至亂殺……

卡爾大概能推測出，這個用泥沙殺人的王八蛋，肯定和光頭湯姆地下洞窟有關——

如出一轍的手筆、瑪雅汽油味兒表情包、丟失的皮下脂肪和顱骨……

DNA和痕檢結果出來之前。

突破口可能在……大型動物毛髮膻味。

被害人不養貓狗。

什麼人的身上、什麼樣的泥沙裡，會帶這種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