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逐個打量著，沿圓形洞窟的邊上，十幾個土壁洞口。

救走裡面囚禁的倖存者後，還清出許多遺骸。

大多是殘肢敗骨，看起來，時間不會太久。

不知是哪個不幸的失蹤者。

是浪漫衣櫃小夥的黑暗料理女友嗎？他心心念的番茄爆蝦仁，還能吃的上嗎？

是都市愛貓女生嗎？她的貓，離開她後，得到善待嗎？

卡爾不敢深究，生怕得到壞消息。

而洞窟底部，梯形四方祭祀台上的顱骨，全是壞消息。

遺體匹配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奈哲爾又要驗屍到半夜，白大褂上，又掛滿赤橙黃綠青藍紫。

痕跡鑒定科，通宵達旦，又以人手不夠為由，把異調局的鹹魚尼爾借過去。

社恐道爾頓，長發小鬍子泰格，又要跟州調查局的探員，做他們最討厭的證人被害者詢問……

一切盡然有序。

卡爾踩著，已經被踏得鬆動的木頭階梯，走到底部。

盯著腐臭水池旁邊，金光奕奕的四方梯形祭祀台。

半人高的祭祀台，材質類似不鏽鋼，卻閃著金光。

似乎在鍛製時，加入黃銅等有色金屬。

卡爾第一次看見它，是被小波浪卷莎蒂襲擊後，追進來時。

上面整整齊齊，擺著十幾二十個堆成梯形的頭骨陣。

顱骨當中，有一些顏色深黑，有一些顏色淺灰，還有一些紅彤彤的，有兩個血淋淋……

不同程度的腐化程度，正說明這些顱骨，死於不同時間。

卡爾當時，根本來不及細看四方黃金台和上面的頭骨。

注意力全在莎蒂、雙眼無光的尤蘭達身上。

由於尼爾撲下來抓莎蒂動作狂野、卡爾撲火不顧一切，此刻四方台上的顱骨陣，已被破壞。

半人高的梯形四方台，被火燎出來的扭曲黑灰，付骨之疽般，在上頭張牙舞爪。

卡爾大概知道，這個祭祀台是什麼。

有點像他在莎蒂的研究資料上，看到的瑪雅祭祀台。

卡爾不相信，莎蒂跟光頭湯姆，僅為學術夢想，才囚禁、殺害這麼多人。

他們一定有令人瘋狂，不顧道德跟法律的誘因。

至於瑪雅文明，可追溯到亞蘭特國第二代掌權者。

即亞蘭特女神的兒子，戥·亞蘭特。

戥繼位後，跟亞蘭特女神浴血奮戰的舊部——瑪雅.戈喬威斯部落，突然宣布退出政權神台。

退守東北，封地為瑪雅附屬邦，就是瑪雅文明的誕生地。

《亞蘭特經》關於這段傳說的記載，過於簡潔，還都是文言文――亞蘭特古語。

真實情況，後人不可得知。

改朝換代，向來一朝天子一朝臣。

聯邦國主戥·亞蘭特上位前後，跟瑪雅.戈喬維斯不得不說的那些故事。

刀光劍影，隱埋在歷史長河，勾心鬥角，沉沒入典籍古篆。

後世學者普遍的推論是：

瑪雅.戈喬維斯領主，因不服國主戥繼位，試圖爭權扶植亞蘭特嫡女，即戥·亞蘭特的親妹妹，謀劃失敗，被趕出朝堂，封「瑪雅附屬邦」。

瑪雅.戈喬維斯領主，反對國主戥的原因很簡單--當時乃母系氏族社會。

即位應當由戥的親妹妹——普因·亞蘭特稱帝。

國主戥生而為男，不但不感到抱歉，還堂而皇之登門造室，一朝稱帝。

將他的妹妹普因·亞蘭特，嫁給亞蘭特女神的侍衛。

所以瑪雅部落不服啊！

朝堂上掰手腕，不可或缺的基本操作。

最後瑪雅.戈喬維斯部落，搞政治技不如人，惱羞成怒，退居東北。

美其名曰誓死保衛領土，抵禦外族――當時屢屢來犯的魯印特人。

後來國主戥·亞蘭特懷恨在心，認為瑪雅部落是隱患，悄無聲息，帶兵繳滅了。

你看歷史的瓜，又大又甜。

後世學者們，燃起極大的吃瓜熱情。

敢這麼推測最大的史料依據是，野史、後世文獻、民間孤本、話本等零碎資料，拚湊出一樁，秋後算帳的狗血八點檔劇場：

瑪雅文明覆滅，原因未祥。

也可能是沙漠化等天災。

也可能是過渡祭祀，導致人口銳減的人禍。

但更多資料，把審判的矛頭，指向國主戥·亞蘭特。

有文獻明確記載，瑪雅封地，曾發生過好幾次戰爭。

神仙打架，凡人也不知道，凡人也不敢問。

種種痕跡表明，國主戥·亞蘭特，曾派人去瑪雅封地參戰。

並不止一次奔赴東北，挽起袖子，親自下場手撕瑪雅·戈喬閔斯。

瑪雅部落跟瑪雅文明，雖不是一夜間，至少也是三天三夜三更半夜間，銷聲匿跡。

僅余幾百部落族人，攜家帶口，打包細軟，匯入周邊氏族。

亞蘭特共和聯邦歷史長河的明珠，熠熠生輝瑪雅文明。

最後只剩十幾座四方台金字塔祭祀台。

跟奇怪的表情包文字。

浮雕3d立體人頭般的文字。

也不知道，瑪雅部落是不是嫌亞蘭特古語太生澀拗口，一看就頭暈眼花想睡覺，大大不利於當地學生的中考高考。

於是自創這種表情包文字。

還開創例法、天文、農耕等腦洞流派的體系。

這一看就是要造反獨立，戥·亞蘭特如是說，於是瑪雅文明就被蓋鍋了。

瑪雅文明消失後，遺留給後世的，除了梯形金字塔(祭祀台)。

最詭異的，莫過於十三具水晶顱骨。

他們認為，人類的顱骨可溝通上天，

瑪雅人崇拜太陽神(伊查吶)，雨神，五穀神，死神，戰神，風神，玉米神。

瑪雅人理想世界的神，叫伊斯塔，死神叫弘豪。

當然，關於瑪雅文明，還有其他傳說，如傳染病、外族入侵、氣候災難等。

被戥·亞蘭特滅邦的說法，比較站得住腳。

瑪雅文明有沒有貓膩，死無對證。

但莎蒂跟光頭湯姆綁架、囚禁、殺人，板上釘釘的。

地窟底部，瑪雅四方祭祀台上，還散著頭骨兩三。

莎蒂放火、卡爾滅火時，把整齊排列的骨頭陣打散了。

地下滾著的顱骨，拍完照後，被一一封好帶走。

卡爾眼神越過四方祭祀台，看向旁邊的磚砌小水池。

幾個鑒證科員跟小法醫，正打撈裡面的骨塊。

水質渾濁發臭，是個苦差。

裡面不知道，沉了多少人心的汙垢。

究竟出於什麼私心，才能殺這麼多人?

若說光頭湯姆是個劊子手，但莎蒂·哈裡斯是理智的學者。

大學副教授，帶薪寒暑假，飯碗比卡爾這個七級公職員還瓷實。

定是有無比大的誘惑，才讓她變成魔鬼吧。

也可能瘋了。

審一審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