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來沒說話，默默把床上的鋪蓋和被子全揭了，然後把乾淨的換上，鋪好鋪整齊之後，江來把自己隨身帶的熱水袋塞進了被子裏，回過身最後把躺在旁邊的老人給扶上個床，抬著她的腿，給她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坐在牆頭邊。

屋子裏還是冷，江來很快找到了漏風的窗戶，隨便在老人的床頭櫃子上找了一本書，正好卡在了漏風的地方。

「先將就用著吧，等賀行回來了讓他找人重新做一塊玻璃。」

老人在被子裏緩了過來，呼吸微弱臉色蒼白，一隻手顫抖著朝著江來招了招。

「謝謝你啊三丫，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就得死在外頭了。」

「您福大命大，福氣還在後頭呢。您先躺著，我去拿個東西。」

江來把保溫壺拿了進來，倒了一碗熱騰騰的疙瘩湯，一杓一杓的喂到老人的嘴邊。

「多吃點，暖暖身子。」

老人一邊吃一邊流淚，嘴唇顫抖著，一隻手緊緊攥著江來的袖子。

吃完後，她抹了把眼淚。

「你是個好孩子，咱們家賀行配不上你，他沒那麼福氣。」

「賀行人很好，又孝順，只是我和他沒有緣分罷了。奶奶你還還有什麼需要就和我說，反正我最近放假在家沒啥事。」

「這些天我吃的第一頓熱飯，是你送來的，我實在沒什麼能給你的，這個……這個你拿著吧。」

說著老人顫抖著手解開自己的棉襖，又從棉襖裏頭的毛衣下面縫製的小口袋中，取出了一個小布袋子，遞給了江來。

「這個，你拿著。」

江來接過布袋子，從裏頭倒了個玉戒指出來。

小布丁突然興奮的來了句。

「這個戒指好！放在現代光上面鑲嵌的紅寶石就能值好幾百萬。」

江來一聽，連忙摸了一把，果然，玉質光滑色澤明亮，周邊包著的金線透著古樸的氣息，看樣子不少年頭了。

「這個我不要，您自己留著吧，我幫您就隨手的事，您不用這麼客氣。」

「我爹教過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而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我遞了一碗水，一碗粥，救了我一條命，一個戒指算得了什麼？我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了，只有這個是我爺爺那輩傳下來的，你拿著吧，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閉不了眼。」

江來有點為難了。

她還挺喜歡這個戒指的，但這玩意一看就是傳家寶啊，賀家上個世紀可是個家底豐厚的富商，賀爺爺和賀奶奶就是在留洋途中認識並結婚的，算是強強聯手了。

他們祖輩留下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江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後還是賀奶奶又哭了，江來無可奈何。

「好了好了，我收下就是了。不過如果你病好了之後想拿其他東西和我換，也可以。」

賀奶奶知道她的意思，畢竟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很容易被感動，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但她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沒幾年活頭了，能給它找個好人，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願了。可惜了……可惜，可惜賀行沒福氣……」

江來接過戒指帶在了無名指上，竟然正好，不大不小的，戒圈也細，看著素雅文靜，而且還不惹眼。

過了會江秋河的牛車也到了，載著一車的煤，路過賀家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正在掃地的江來。

「你怎在這？」

「剛剛賀奶奶暈倒在外面了，我看到就扶進來了。」

「暈了？怎麼樣了？要不要送醫院？」

「沒事了，你先進去把火生上吧，裏頭太冷了。」

江秋河連忙拎著一桶煤進去，燒著之後放進爐子裏，火鉗就靠在床邊。

「晚上我再來給你換一次。」

「謝謝你們兄妹倆了，都是好孩子。」

安頓好老人之後江來和江秋河一起往家裏走，江來坐在牛車上，手裏捧著保溫壺，最後才想起來遞過去給江秋河喝一口。

「剛剛我去送煤的時候聽說隔壁村有人在外地搞電子錶生意，好像還挺掙錢的。」

「怎了？不想守著自己的編織廠了？」

「縮在家裏，頂天了也就能在縣裏頭闖出點名頭，出去看看的話說不定能看到更大的一片天呢。」

江來點點頭，兩條腿在牛車上晃蕩著，認真來了句。

「你想出去闖，想好了去哪了嗎？」

「電子錶都是從深圳那邊拿貨學技術的，我想去看看。」

「想好了拿到貨賣給誰了嗎？」

「沒有。」

「知道國家對這方面的一些相關政策嗎？」

「不知道。」

「最簡單的一個問題，你知道深圳在哪嗎？距離你有多遠嗎？」

這個問題徹底讓江秋河沉默了。

現在縣裏頭已經有人敏銳的嗅到了商機，第一批下海的已經出發了，以程烈為例，賀行應該是跟在程烈後面的，他倆出發的時間差不多一致。

這個時候搭上去確實可以，也能掙一筆快錢，但江秋河性子急躁，耳根子軟，極其容易相信別人，最主要的是他這個人沒什麼遠大志向，就是哪裏錢多往哪裏去。

江來知道原劇情，江秋河這次下海確實掙了一筆錢，但同時他在深圳被同行陰瞎了一隻眼，還在那裏染上了不少壞習慣，回來之後的他性格大變，開了電子廠掙了不少錢但最後的結局卻是因為下個世紀初行業大改革時廠子破產，落得個慘死他鄉的下場。

如果留下來繼續發揚本地的手工編制產業，傳統工業，說不定能走一條長久穩當點的發展路子。

畢竟最近海外貿易頻繁，如果能把這些傳統工藝品賣出去，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行業。

江來沒說太多，只是拋出了幾個問題讓他自己想。

「沒有底錢，背井離鄉，去探索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行業，身邊還沒有信得過的夥伴，如果你覺得這些問題你都可以克服的話，那你就去吧，我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小妹……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多掙點錢，給你和二妹多添點嫁妝，讓爹娘過好日子。」